140 至少現在是朋友
這份愛，已經深種骨髓，再也放不開手……
可是，他們的出路，又在哪裏？
裝作若無其事的走出包廂門，喬念終於無法承受的撐住牆壁，捂住嘴，蹲在地上不顧任何人的眼光，失聲痛哭……
“念念，你手抖什麽？哎呀！又碎了一瓶！”
……
“念念，你要走到哪裏去？就是這間！你怎麽像隻無頭蒼蠅？”
……
“念念，你開多了三瓶……”
目雨已經是很無奈的語氣了。
整個晚上，隻剩下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喬念卻已經頻繁出錯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隻連連賠禮道歉。
終於熬到下班，她覺得整個人都虛弱了一般。
換下工裝，靠在儲藏櫃上，明明身後是冰涼的金屬，但皮膚上卻仿佛還殘留著他灼熱的氣息。他的吻，他唇的熱度……
還有……他那讓她痛心的眼淚……
鼻尖，狠狠一酸，她捂住臉，深吸了口氣，終究不讓那顆眼淚落出來。
整理好情緒走出換衣間，途中經過2304的包廂。
她的腳步，像被定住了一般，硬生生頓在門口。
他……或許還在？
抱著這一絲期盼，她顫抖著手，推開厚重的門。
那一瞬……
莫大的失望，襲入眼底。心，微微發涼。
包廂裏，已經空了。她打開燈，每一個角落裏，都找不到他的身影。之前，她搬過來的酒，還放在矮幾上，但有好些瓶已經空空如也。
他……喝了這麽多？
心一緊，很擔心。雖然他的酒量一直很好，可是，她擔心他是不是還能開車？
可是，再擔心，也是多餘的。
他已經走了……
帶著失落的心，關上包廂的門，帶上門，她拿著手提包，獨自往外走……
走出包間門外，清涼的風迎麵灌過來，讓她整個人清醒了些。
才走了一步，卻因為前方熟悉的車，整個人定在那。
腳步仿佛灌了鉛一般，再也無法挪動半步。
還是那輛她熟悉的車……
五年的時間，這輛車早已經不是最新的款式。
低調的停在路邊，似在等誰。
是他，在等自己嗎？
喬念的心，緊緊擰了起來。一時，她不知道該走過去，還是……該當做沒看見而離開……
正為難間，車窗徐徐降了下來。
她看到了他。
他，也看到了她……
他的視線，緊緊凝聚在她身上，複雜，專注，深情，卻又分明夾雜著漫天的壓抑和痛苦……
路燈下，那張俊臉，看起來透著一股讓人心疼的蒼白和孤寂。
他沒有開口叫她，但那神情間，流露出來的卻已經不單單隻是挽留和呼喚……
就那一瞬，喬念隻覺得自己剛剛的遲疑多麽的可笑，也多麽的可惡。
——他……過得好嗎？
——不好……
——為什麽？
——他愛的是你……
藍宇的話，重新在她腦海裏盤旋，快要逼出她所有的眼淚。
緊緊捏住手裏的包，她幾乎是一路小跑朝他的車奔過去。
他蒼白的唇角，終於勾出一抹會心的，淺淡的笑，神情一下子放鬆下來。
五年來……
第一次，他開始露出笑容……
喬念才到車旁，季揚已經彎身替她將車門打開。
這樣體貼的舉動，恍然已經如夢。他們彼此都不敢相信，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天……
喬念彎身坐進去。
酒氣，撲鼻而來。
剛剛他那些複雜的情緒，已經被他強製壓下去，但即使這樣，還是掩蓋不住他神情間的疲憊。
喬念心疼的看他一眼。
“我送你回家。”他的嗓音，帶著暗啞。朝她傾過身去，像過去的每一次那樣，細心的替她係上安全帶。
他灼熱的氣息，帶著酒的醇香，噴灑在她臉上，讓她微微心顫。好想念，好想念他的氣息……
“你喝了這麽多酒，還能開車嗎？”強製穩定好自己的情緒，不至於失控，她才擔心的問出口。
“嗯，還很清醒。”清醒得，沒有失控到將她用力抱住。
退開她，他的手，握住方向盤。
“我以為……你早就走了……”她微微垂著眉眼，手擱在腿上，緊緊捏在一起。
他苦笑，“我也擔心，錯過了你……”所以，一直停在這裏等待……
還是以前那輛她熟悉的車，所以，她應該可以輕易認出他來……
車，徐徐發動起來，朝著她家裏的方向。
車廂裏的氛圍，很微妙。彼此似乎有滿腔的話要說，但此刻，兩個人卻都不知該從何說起，又或者說，兩人都不舍得打破此刻這樣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氛圍。
“累嗎？”他突然側目看她，開口。
眼底的疼惜，讓喬念微怔。
好一會，笑了一下，“不累，這麽多年，都習慣了。”
‘習慣’兩個字，讓季揚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
五年前，他早已經習慣了將她所有的煩惱和憂愁，一概承擔下來，隻希望她呆在他的臂彎下，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是現在……
一切，還回得去嗎？
“怎麽想到把頭發剪這麽短？”他澀然的換了個話題。
現在的她，換了一身簡單的T恤和牛仔長褲，看起來仍舊很年輕，甚至有些孩子氣，就像個還沒長大的假小子。
她爬爬頭發，“這樣做起事來比較方便。唔，會不會很難看？”
問出的話，竟帶一點習慣性的撒嬌，驚到了自己，也怔住了他。
好一會，他笑起來，“很好看。”
語氣，也忍不住上揚了許多。
時隔五年，再見到他的笑容，喬念隻覺得恍如隔世。
動容的看住他，她眸子閃爍了下，開口低低的喚他，“季揚……”
“嗯？”他側目看向她。
“沒事。”喬念搖頭，“我就是想叫叫你……”
季揚的握著方向盤的手，顫了顫。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方向盤上緊了緊，下一秒，沒有遲疑的，他探到身邊，摸索著，冰涼的指尖，觸到了她的手。
彼此的溫度，讓對方都微微僵了一秒。
可下一瞬，兩人都像有難言的默契一般，情難自禁的用力扣住對方的手，十指相交，緊緊勾纏在一起。
彼此都用了十二分的力道，仿佛恨不能用這樣的方式，將對方深深嵌進自己的生命裏，再不分離……
“你今晚是來找我的嗎？”喬念又緊了緊手。原本都冰涼的一大一小的手掌，已經因為有了對方的存在，而變得溫暖得不可思議。
季揚點點頭，拇指貪戀的一下一下摩挲著喬念的手背，“藍宇和我說你回來了……”
他說了？
喬念並不意外。
隻是孩子的事……
“這五年，辛苦你了……”季揚暗啞著嗓子開口。突然執起她的手，心疼的、重重的摁在他冰涼的唇上。
喬念分明感受到了他唇瓣隱隱顫抖。
就那一瞬，隻因為他這一句話，喬念突然覺得這五年來她所遭受的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消失殆盡。
鼻尖發酸，喉間就像被什麽堵住了一般，久久發不出聲音。
“溫溫和暖暖，都很懂事。”他的唇，又輕輕的碰了碰她的手背，才放下來，但仍舊沒有放開她的。她也不曾鬆開他……
“你去見了孩子？”她還是有些驚詫。
“沒有經過你的同意。”知道有孩子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幾乎都瘋了，顧不得想那麽多。
他和喬念的孩子……
屬於他們的結晶……
“不用。”喬念連忙擺手，低低的說：“他們本來也是你的孩子……”
“他們，叫我叔叔。”季揚，有些難過。
“改天我找個時間和他們說說。他們……”喬念頓了頓，看他一眼，“他們一直都很渴望有個爸爸。”
季揚微愣。
想到孩子們這麽多年來，缺少的父愛，他澀然的道歉，“對不起……”
是他太失職，以至於讓孩子們過著充斥著遺憾的童年……
喬念搖頭，輕聲說：“孩子們很懂事，不會怪你。”……
彼此，都想時間可以過得慢一點。
而季揚……
已經盡量將車開得很慢。
可是，這個家，到底還是到了。
兩個人的手心，隱隱有一層細汗。
季揚沒有動，喬念率先動了動手指，他卻緊了緊，又重新握住。
幾十秒後……
終究，還是一點一點鬆開……
同樣的失落感，席卷著彼此。
喬念有些傷感的吸吸鼻子，率先推開門下車，季揚也跟著走下來。
“你……進去坐坐嗎？”她有些局促，有些澀然。
已經是深夜了。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還有個女人……在另外一個家裏，等著他的歸來……
她正胡思亂想著，季揚卻已經走到了門前，默然的立在那，等她開門。
她微微一笑，掏出鑰匙，推開門。
孩子們已經睡了，她放輕腳步。他跟在身後，動作也是小心翼翼。
“要去看看孩子們嗎？”她放下包，回頭看他。
“嗯。”他眼底帶著期盼。
雖然才剛剛看過，但……現在就已經很想念……
喬念推開孩子們睡的小臥室，燈卻一下子被摁開。
暖暖的小身子一下子從被窩裏爬了出來，“媽咪回來了！”
小東西本來就醒了，原本還有些睡意，但見到媽咪回來，一下子就醒了。
尖尖細細的聲音，把一旁的溫溫也吵了起來。溫溫迷迷糊糊的揉自己的眼，也爬了起來。
“叔叔？”暖暖見到他，眸子亮晶晶的，“媽咪，叔叔是你朋友嗎？”
朋友？
喬念和季揚對視一眼，“嗯。”
她最終點點頭。
無論以前如何，現在，至少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