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清醒了就跟我回家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同情我是麽？”鬱孟白冷冷地看她，仰頭朝天花板訕笑幾聲，“你想感激我麽，想報答我麽？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稀罕誰的感激和報答？我鬱孟白活到今天，無論是生活中還是做節目，都沒真正同情過誰，也包括你。”
葉小綠沉默著，心底有絲撩亂的情緒在蔓延，她想，那時頂樓上的一刻又在這個房間裏再演了然而，不同的是，當初曾安慰她脫離死亡的人，現在反倒成了在她靈魂窺入的黑手，將她推向深淵。
“你以為你是可憐人？”鬱孟白不等她反應，續道，“哼，隻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經不起壓，經不起碰的膽小鬼而已，我告訴你這些話我早想在節目裏對你說了，你跳樓，你自殺，你斷送的是你自己，想死你盡管死啊？幹嘛死之前還打到熱線裏來？想拉我做墊背的麽？”
“你明明……”葉小綠發現自己的聲音裏帶著掩示不掉的哽咽，她恨自己無能，想拔腿逃出這裏，卻覺腳軟，好象剛剛膝蓋一撞，撞掉了她所有的自信和誌氣。“你明明說你理解我……”
“那也請你理解理解我，你三更半夜打到電波熱線裏來，難道要我照自己的想法照實說啊？”鬱孟白輕蔑地一笑，呼嚕一下亂糟糟的頭發，眼角眉梢在刺目的燈光映照下都是尖尖的，預示著他將要道出的真相都是如此紮心。“若你不是打來電波，我早就罵你了，你要死自己趕快跳啊，臨時前還告訴別人，等人來救是不是？你還不如拿把刀到集市裏割腕呢，會死才怪，膽小鬼，你根本不想死，你就是想讓別人同情你，讓別人安慰你……說不定，還就想找個男人安慰，我隻不過倒黴，被你一個電話打中了。”
葉小綠為之氣結，既無地自容，又惱羞成怒，“你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
“我是怎樣的？”鬱孟白反而更加暴躁起來，飛腳又踹一下茶幾，這一回桌上的盆栽也掉到地上，一陣清脆的響聲，須臾，回複平靜。
鬱孟白的聲音也是平靜無波的，“我本來就是這樣，隻不過你千裏之外隔著電波什麽也看不到罷了。安慰你隻是我的工作，若是平時的我，你想死我就讓你死，可在電波裏我隻能說，你若死我來陪你死，你還死不死了……知道了吧，一切都是假的，你被騙了，不過也還好，至少你還活著。”
“我若那時就死了，也許苦痛比現在還少。”葉小綠腦中浮現滾滾回憶，關於父親的母親的，小雪的，景玉的，夢白的，原司青的，金若雨的……她生命中過客好似都出來了又走，走了又回來，隻是每一個回轉到她麵前的，都先是令她無比失望。
“你若真希望我死，或者恨每一個打來電話的聽眾，那你為什麽還延長那麽多時間勸解我？”葉小綠心中著自己一個希望，希望是鬱孟白假意罵走她，隻是因為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鬱孟白緩緩抬起頭，麵孔陰鬱又帶著一絲痛楚，另人琢磨不透，他說，“因為那通延長了的電話，我錯過了一班飛機，與一個人失散了。”因為你，因為那通延長了的電話，我錯過了一班飛機，與一個人失散了……
因為你，因為那通延長了的電話，我錯過了一班飛機，與一個人失散了……
因為你，因為那通延長了的電話，我錯過了一班飛機，與一個人失散了……
啪啦！葉小綠腳下一滑，踩進一小窪油汙中，漂亮的白色球鞋頓時不堪入目。她隻是看看，繼續走，甚至腳步不似先前嫌惡地趟過去，而是拖著腳邁過去而已。
她已不記得怎樣從鬱孟白的家裏出來的，甚至忘記了聽聞那句話後還聽到了什麽。總之一切都不重要了，她虧欠一個人太多，那時也許真該就那麽死了，也不要撥出那樣一個電話啊……
是她的錯，一切都是她的錯！
鬱孟白成了今天這副模樣都是她造成的，她一點也不怪罪鬱孟白的惡語相向，那本就該是她承受的，沒有她，一切都不是今天的樣子。
她該死……
究竟她還犯過什麽自己未曾知曉的過錯，想想身邊的人小雪景玉小叔叔金若雨，還有……
突然，一陣冰冷的風從一側吹來，心底莫名的壓迫感使她下意識朝風來之處看去，一道阻隔燈光的陰影撲麵而來。
“啊”本該躲避著，但腦中始終遲鈍著，腳下像灌了鉛一樣，不知所措。
“廢物！”
隨著一聲咒罵聲，不知哪裏來一個大力，將她推到一旁，跌到水溝裏，刺鼻的臭味令她瞬間清醒，又差點昏暈。
這才定睛回頭去，發現幾步之遙就是一輛眼熟的路虎，被他遮擋了一半兒的地方，一道更加眼熟的身影正將一個大號廣告牌推回原位。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那廣告牌本該是想將她砸成相片的。
真是英雄救美。
葉小綠仍坐在髒汙的地上，麻木地看著這一切，再看著原司青怎樣推好廣告牌，再緩緩回頭，喘氣看著她，頓了頓，才搖著頭緩緩走來，朝她伸出手。
葉小綠怔怔忡看著他，又看看伸過來的手，借著路燈，那手掌上似有絲絲血痕。
原司青擎著手良久，終於不耐煩地吼道，“不起來啊？”
葉小綠才機械式地將手覆上，她未敢用力，生怕牽動了他手上的傷口，基本是自己主動使力站起來，又急忙鬆開了他的手。
“不應該救你的。”原司青愣著看自己的手幾秒鍾，才半開玩笑式地拍拍土，說道，“失魂落魄的，我猜也不是想我吧？”
葉小綠不言，視線越過他，怔怔地看著他身後不遠處傾斜倚著牆的廣告牌。
“嚇的麽？幸好沒真的砸著，要不然直接傻了。”原司青仍開著玩笑，待見葉小綠並沒有任何反應，眼中甚至冒出一絲水氣之時，才歎了口氣，略有些結巴地說，“沒事啊，隻是泡沫板，一點也不重，我……我沒受傷，真的，隻是……擦破點皮。”
原司青不知哪裏來的莫名緊張，麵對葉小綠癡癡呆呆，他說著前後矛盾的話。“喂，葉小綠！”
葉小綠像被嚇了一跳，猛然抬頭看著他，下一秒投入他的懷裏，“對不起！”
“呃，你……唉，你不知道自己身上多髒麽？”原司青疼惜地拍著她的肩，手在她頭上揉了揉，“怎麽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葉小綠的頭覆在他肩上抽泣著，“你那時就應該讓我去死……不，我根本就不應該打那個電話……”
原司青仰麵朝天，翻了個白眼，歎口氣，看著懷裏的葉小綠，“就知道你不會為我這樣，來”他說完竟一把將葉小綠打橫抱了起來，帶到車旁，才放下。
“嘔”葉小綠突然天旋地轉，又因這裏氣味太過難聞，忍不住幹嘔了好幾聲。
“希望你這個也不是因為我。”原司青笑著打開車門，將她推了進去，“給我乖乖坐好，你再不清醒，我就把你帶到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