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敵襲
大意了。
他們本身戰力就不足,現在對方封鎖河道,那麼就可以集中力量進攻一城。
他想到過這個可能,但他一直自信的以為,風承平會進攻南城,可風承平沒有這樣干。
不管是沒想到南城的戰略位置,還是將計就計故意捨棄南城,洛白都因為這個封鎖河道,陷入了被動。
兩萬人對二十萬,這個困難可比五萬打二十萬要難太多了。
「封鎖港口,嚴禁水師出戰。」
「飛鴿傳書南城,嚴防敵軍火攻碼頭,給我死守。」
「再次通知南岸的人,讓他們藏好,不要暴露行蹤。」
城外,數萬敵軍密密麻麻衝上來。
這一刻,隨著雪凌空不斷傳來嚴文淵分析后得出來的攻城進度,洛白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沙盤,像是面對著數萬洶湧而來的敵軍,他站起來,怒號道:「兄弟們,身後就是我們的父母親人,你想看著他們死在你們面前嗎?」
雪凌空也被激起了血性,應和道:「不願意!」
「那就死戰到底吧!」
說著,他站到了城牆的最前面。
「將軍,他們大軍集結在東城門外,但是北城門外也有敵人在騷擾,有數千人。」
「調撥千人去北城,一定要給我守下來!」
城牆前,嘶喊聲此起彼伏。刀光劍影之中,你根本看不清楚是誰出了刀,又是誰拔了劍。你只知道,光芒過去,你就倒了下去。
城門前,到處是哀嚎和屍體。
垛口、箭樓上的戰士已經手持弓箭不斷密集射擊,為的就是緩解攻城壓力。
「城防的車弩,目標百丈以外,覆蓋射擊!」
「弓箭手仰角射箭,保持三十丈有效射程,散射!」
「**手,目標城下的敵軍,瞄準了打!」
三道命令,分別對付遠中近三處的敵人。如同過篩子一樣,等到敵軍衝到城下,已經死傷過半。
看著敵人像是麥子一樣一片片倒下,雪凌空激動起來:「將軍!將軍!」
洛白笑道:「看到了。」
說實話,軍中學習和一言而出決萬人生死的戰場是不一樣的。
雖然此刻只是推演,可聽著嚴文淵反饋的消息,兩人還是覺得振奮不已。
怪不得寒無心要讓他來從軍,戰爭,果然是男人最高的藝術!
「將軍,第一次衝鋒,敵人死傷兩三千人。」
終於,反饋回來了。
確認戰果,雪凌空非常激動,可洛白卻高興不起來。
「按照現在這樣的消耗速度,城中的箭矢能支撐多久?」
雪凌空回道:「十天。」
洛白冷笑道:「剛才用了差不多兩三萬的箭矢,卻只造成兩三千的傷亡,照這樣下去,打敗他們豈不是需要數以百萬計的箭矢?」
雪凌空脫口道:「我們沒必要將他們殺光,只要守住就行。」
說完就臉色發白,立刻去看嚴文淵。
嚴文淵果然在皺眉,嚇的雪凌空一頭冷汗。
好在嚴文淵沒有說話,但雪凌空已經明白那個眉頭的意思。接下來要安分一點了。
另一邊,聽到雪凌空的那句話,洛白默然。
這些弓箭不是殺敵用的,是守城用的。
也就是說,只要能把城守下來,損耗可以不計。
可是,能守住嗎?
而且北城打的熱火朝天,南城卻毫無動靜,這不正常。
這裡面必然有什麼東西是他不知道的。
可戰局不會給他時間思考。
「將軍,攻城車!」
洛白心中一動,看向城門外,敵陣中果然緩緩駛出一架攻城車。
另一邊,十幾駕雲梯也從陣中搬運而出,化作十幾道洪流湧向北城。
這才是第一波的進攻!
洛白神色一凜,大喝道:「如之前一樣繼續消耗,砧木石塊準備!」
現在弔橋還在,攻城車根本過來,那它出來的意義是什麼?
這個想法剛出現,他立刻想到了什麼:絞索!
「絞索機房那裡是否有人把守?」
「有三個小隊在內外把守。」
絞索機房就在城樓附近,本來就有重兵守護。現在額外派遣三十人守護,不會有問題的。
可眼前這架攻城車是什麼意思?
洛白還是覺得不放心。
「派人去看看,再派遣兩支小隊把守,內外都要警惕。」
「南城那邊有什麼動靜?」
「沒有消息傳來。」
洛白皺眉,他們封鎖河道,不可能就為阻隔兩城的支援。
一定還有別的他沒想到的,究竟是什麼?
在他思索的間隙,進攻的敵人已經衝到護城河前。
洛白密切注意著戰場的形勢,隨時準備做出調整。
到了這一步,雖說只是第一波的攻城,可洛白髮現,自己對於戰爭的理解還不到位。
任無雙教授的東西太偏向於理論,而且站位極高,想要化作自己的東西,還需要很長的時間和很多的實踐。
但這些,偏偏是他現在最欠缺的。
或許,這才是朝廷通過這場推演要告訴他們的。
洛白忽然露出一絲苦笑,然後搖了搖頭,看的雪凌空一頭霧水。他有心問一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在洛白很快就清醒過來,繼續發號施令。
「護城河會阻礙他們進攻的步伐,用火箭給我燒!」
戰爭沒有仁義可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也想要安定,和阿蘿過平靜的生活,可世事紛紛,他掙脫不開。
「安定不是別人給你的,而是自己創造的!」
這個道理,是他在冠軍營這一個多月裡面悟出來的。
「城中的砧木如果不夠,開始向城中百姓發出通告,要求他們採集冰塊,給我當做滾石砧木用!」
話音剛落,他拿起弓箭,對著正在過河的敵軍就是一箭,對方跌落到護城河中。
寬有兩丈的護城河,成了埋葬敵人的存在。
遠處,攻城車在進入車弩的射程時停了下來,似乎在等待進攻的時機。
洛白皺眉,絞索機房已經被人看守,他們不可能突破,他們在等待什麼?
終於,沖在最前面的敵軍,利用雲梯衝了過來,然後再次搬運雲梯來到城下。
肉搏即將展開。
洛白身先士卒沖在前面,不斷射殺敵軍。
身後,雪凌空一直跟著他,試圖將他拉回去。
「將軍,敵軍的弓箭已經覆蓋城牆,你不能這樣冒險。」
洛白回身,瞪著他道:「我若貪生怕死,何來你們英勇無畏?」
一言既出,再次命令道:「把雲梯給我推下去!」
話音剛落,城門外傳來一聲巨響。
洛白心頭一震,立刻去看,弔橋被放了下去!
「弔橋!」
他立刻看向雪凌空,眼中的殺氣已經濃郁到要將人殺死了。
「怎麼回事?」
但他很快意識到,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
不等雪凌空回答,立刻下令:「拉起弔橋!」
雪凌空這才回道:「將軍,絞索壞了。」
「什麼?」
絞索在門樓之中,怎麼可能被毀壞?
「怎麼回事?」
雪凌空搖頭。
嚴文淵反饋的只是戰局的結果,至於原因,如果他認為守城方能夠獲知,就會反饋。如果不能,就不會去反饋。
顯而易見,這一次的事情,他們並沒有獲知的可能!
問題出在哪裡?
洛白眼珠子閃爍,但很快堅定起來。
「弔橋已經放下,他們很快會運來攻城車!」
這個想法剛出現,雪凌空就傳來消息:「攻城車動了!」
洛白冷哼道:「我看到了!」
敵陣中,攻城車終於再次移動,準備攻擊城門。
洛白看著它,怒道:「上火箭,燒了它!」
城牆上頓時火雨落下,地面上一片狼藉。弔橋冒著黑煙,好像要燒了起來。
可敵人似乎悍不畏死,竟然冒著箭雨,推動攻城車穿過火橋。
一人中箭,後面的人立刻替上,保持著攻城車的進度。
「砧木丟下去,擋住它!」
城樓上,守城的戰士舉起砧木砸下去,城門前橫七豎八擺放著砧木,阻擋著攻城車的前進。
一時間,整個城門前被狼煙籠罩。
斷劍破甲,狼煙滾滾。
慘叫聲,呼喊聲,一地的屍首。
洛白想象著這悲慘的場景,竟然有那麼一絲的動搖:戰爭,真的可以以戰止戰嗎?
可戰局的走向不隨他的意志而轉移:「將軍,碼頭被襲擊!」
壞消息一個個傳來,洛白冷靜道:「咱們的船小,敵軍船大,嚴禁他們出碼頭應戰。利用車弩與他們對抗,只要阻擋他們強行登陸即可。」
雪凌空點頭。
「將之前善於冬泳的人集中起來,給他們講清楚,我要他們趁著夜間潛入水中鑿沉敵船。」
看著雪凌空質疑的目光,他解釋道:「一人鑿沉一船自然不行,那就十人二十人鑿沉一船。現在敵船太多,還是要想想怎麼消耗掉。」
城外,戰事開始焦灼起來。
攻城車被攔在城門前,不得寸進。
一條條砧木被扔下去阻擋住去路,一旦有敵軍試圖現身清理,等待他的就是一支死亡之箭。
攻城車前短短的五丈路,不停地消耗著敵軍的力量。
整整五天,城戰的廝殺已經讓雙方精疲力盡。
洛白只會在敵軍退兵的間隙休息一會,連戰甲都不敢脫下來。
這五天里,他們不知道打退了敵人的多少次進攻,城門南邊的城牆甚至一度被攻佔,上百名敵軍攻了上來,身後是數不盡的援軍。
洛白顧不得危險,身先士卒沖了過去,將敵軍趕了下去。
一戰過後,城牆上已經被鮮血染紅。
洛白癱坐在地上,目光沒有神采,呢喃道:「你說我們這一萬五千人能守住嗎?」
這話雪凌空沒有聽清楚,但他盡職盡責的守在一邊。
「將軍,這次敵人的突襲損失兩千多人,我們損失一千多人。現在還能守城的人,已經不足五千了。」
戰爭持續到現在,從最開始的一比三甚至是一比五的傷亡比例,到現在近乎是一比二的比例,無不在說明己方情況的嚴重情況。
「還有呢?」
「碼頭失守了!」
「什麼?!」
洛白站起來,一把抓住雪凌空的衣領,怒道:「怎麼回事?」
雪凌空苦笑道:「這是今早凌晨發生的事情。敵船攻勢很猛,硬是拼著被車弩火箭損壞三艘車船,也撞到了碼頭上,然後攻佔碼頭。」
「傷亡如何?」
「戰船基本被損毀,水師算是廢了,只有一千多人退回到內城。」
說完,雪凌空低著頭,不敢面對洛白。
洛白坐在椅子上,有些無力。
「分人過去,堅守住內城入口,一定要守住。」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了。
「我們本來就是劣勢,如果三線作戰,我們成功守城的機會將微乎其微。」
雪凌空點頭,繼續報備。
可就在這時,帳篷外忽然狂風呼嘯,營帳之間支架火把全部被吹翻在地,帳篷外一片黑暗。
洛白卻好似沒有注意道,直到有人打開帳篷,寒風灌進來吹滅燭火,他才醒悟過來。
黑暗中,六道呼吸聲細微難辨,最終還是嚴文淵開口道:「掌燈。」
話音剛落,兩盞燭火被人點亮。
洛白一看,竟然是二皇子,他手中還提著一個食盒。
二皇子好像不認識洛白一樣,將食盒中的肉塊和肉湯拿出來,轉身離去。自始至終,沒和洛白哪怕有一個眼神交流。
嚴文淵道:「推演也需要體力和腦力,你們可以吃點。」
洛白拿起肉塊遞給雪凌空,自己也拿了一塊開始吃起來。
戰局到了這一步,必須死守。
可現在砧木等守城器械已經告罄,弓箭也不多。
這才第十二天,距離自己預設的守城時限才過了一半多一點。剩下的八天可怎麼守?
好在現在有東西吃,算是給他一點考量的時間,讓他思考對策。
可不等他吃完,帳篷外忽然亂了起來,剎那間熊熊大火照亮夜空。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