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過河
身後發生的事情洛白不清楚,他沒有下樓,而是膽大包天的走到了瓮城上。
執勤守夜的人並沒有阻止他,好在他也沒有真的胡亂走動。畢竟天這麼黑,他什麼都看不到。
站在瓮城的邊上,借著遠處火把的光亮,他隱隱看到了瓮城狹小的偏門。那裡只容許五六個人並排著過。
有如此防禦設施,豐裕城怎麼可能攻的破?
他沒敢細看,聽到崇樓中會議結束,他趕緊退回來,站在門口一邊。
可一群人出來,卻不見徐遠浪。
直到看見張青雨,洛白開口道:「大人,徐將軍呢?」
張青雨冷哼道:「裡面呢!」
說完準備下去,可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你叫什麼名字?」
「白洛。」
這個不用隱瞞,反正給徐遠浪說的也是這個名字。
「白洛?」
張青雨重複一句,冷哼道:「你給我老實點,不然要你好看!」
這莫名其妙的威脅讓洛白一頭霧水。
好在徐遠浪很快出來,洛白來不及打招呼,就看到對方匆匆下樓,趕緊跟上。
這一走,就直接回到了漁門。
「這是我和張大人一起駐守的防區。」
洛白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從這裡上來。
「不過現在不歸我管。」
這是什麼意思?
徐遠浪沒有解釋。
沒有遇到張青雨,他們順利走出城門,一路來到碼頭,這裡已經是燈火通明。
巡邏哨,固定崗,還有暗衛,整個碼頭被守護的密不透風。
這些人看到徐遠浪回來,都招呼道:「小將軍!」
這個「小」是什麼意思?朝廷有這個級別的將軍嗎?
徐遠浪點頭,騎馬走到一間房子前,下馬走了進去。
洛白跟著進去。
這個屋子明顯比之前順天門崇樓的軍帳要寬敞很多,至少看著空地還有很多。
屋裡只有兩個人,都無聊的拿著短刀在修剪指甲。
聽到聲音,兩人抬頭,見是徐遠浪,立刻笑道:「大哥,怎麼說?」
徐遠浪摘下面具,放在桌子上,沉默了好一會道:「沒結果。」
兩人頓時泄了氣,嘟囔道:「都他娘的快十天,打又不打,跑又不跑,在這裡等死嗎?」
徐遠浪沒說話,繼續思考著什麼。
洛白安靜的站在一邊,有心想要加入這個圈子,卻不知道該該說什麼。
他上前去,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已經有些冰涼。
轉身出去,準備沏一壺熱茶。
可在轉身的瞬間才想起來,去他娘的哪裡沏呢?
這一愣神,之前說話的男子一腳踹過去,怒道:「想啥呢,去給爺沏茶啊!」
洛白一個沒注意,摔了狗吃屎,連水壺都碎了一地。
男子大怒,站起來就要打洛白。
他抓住洛白的領口按在地上,卻發現這小子有些陌生,而且細皮嫩肉的,顯然是個新兵蛋子。
他嘿嘿一笑,鬆開洛白,拿起來馬鞭,竟然抽起洛白。
「拳腳哪有鞭子疼?新來的,這是給你點教訓。」
說實話,洛白有點蒙圈,根本不明白為什麼會挨打。
但他確實挨打了。
不過年輕人總會不服氣,特別是覺得自己沒錯卻又挨罵的時候。
比如說現在,洛白沒跑,沒反抗,只是站起來,仰著頭,一雙眼睛冷如冰霜,似乎要殺人。
男子也看出來洛白的殺氣,好整以暇道:「呵,不服氣?」
洛白冷哼道:「大人今天沒殺到人生氣我理解,如果打我這個殺了反賊的人能讓你高興些,我樂意奉陪!」
男子一聽,更是怒道:「你敢瞧不起老子?找死!」
手上的鞭子打得更凶了。
但只打兩鞭子就停了下來:「好了!」
徐遠浪奪下鞭子,扔到桌子上:「有這力氣,多想想破敵的辦法不是更好?」
男子嘿嘿笑道:「大哥別鬧,我是動腦子的人嗎?」
說著坐下來,繼續修指甲。
洛白依舊不吭聲,只覺得身上火辣的疼。
這幾鞭子打的實在,衣服都給他抽破了,還帶著血印子。
「這是金瘡葯,你回去塗上,明天開始跟著我們訓練。」
洛白接過紙包,沉聲道:「謝大人。」
離開房子,洛白來到住的地方,竟然是之前徐遠浪綁著他審問的破屋子!
看著跑風漏氣的屋子,以及地上多出來的破鋪蓋。
洛白苦笑一聲,擦了葯,用被褥裹在身上,躺下就睡了。
說實話,他真的累了。
哪怕窗外的寒風呼嘯,屋裡面破窗門板呼呼作響,他都沒有一絲反應。
這一晚他睡得很踏實,直到屋外鼓聲響起,立刻起身,衝出屋子。
屋外面,已經有人開始結隊。
洛白跑到碼頭邊,胡亂洗了一把臉,立刻跑過去。
可等他站齊入列,才意識到不對。
他是第一次從軍入伍,怎麼會如此熟悉軍中的那一套?
洛白立刻驚起一身冷汗。好在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他,他這才放鬆身體,盡量做出一副不懂規矩的樣子。
但是他往旁邊一看,卻驚訝的發現,這些人的姿勢也不正規,像是初學者。
終於,徐遠浪過來了,一起過來的還有昨晚見過的那兩個男子。
「你們是朝廷招募來的,未來的戰鬥總有用得上你們的時候。」
招募來的?怪不得連站姿都這麼不準確。
難不成他們都是新兵?
「現在下水,半個時辰不能上來。」
這是要練習冬泳?
他剛明白這一點,身邊的人已經開始脫衣服,準備下水,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洛白也隨著他們脫衣服,下水。
但是直到他下水,才發現碼頭上的眾人都傻乎乎的看著他。
洛白這才發現,這些傢伙正在用水將身上濕了一遍,盡量讓身體適應水溫。
他娘的怎麼沒人和他說這有這個步驟?
「真是個啥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昨晚打洛白的傢伙又在調侃洛白,卻被徐遠浪打斷:「你別說他,他敢下水,你敢嗎?」
男子頓時焉了,拉著徐遠浪的胳膊討饒,可徐遠浪已經開始脫衣:「袁雪怡,等我下水你還沒下水,我會讓他們把你扒光了扔下來。」
袁雪怡一臉苦笑。
等到徐遠浪跳下水的時候,整個碼頭,除了執勤的戰士,只剩下袁雪怡一個人。
漂浮在水上,徐遠浪道:「一……」
袁雪怡不斷後退:「大哥,你別逼我!」
「二……」
「你知道我不會水的,我會死在裡面的!」
「三!」
袁雪怡渾身一愣,真就數「三」了?
徐遠浪下令道:「扒光了,扔下來!」
執勤的戰士笑嘻嘻的走過來,準備扒衣服了。
「袁大人,您看……」
袁雪怡怒道:「滾滾滾滾!你們又不是老子的女人,著急扒老子衣服做什麼?一邊去!」
說著,扭扭捏捏的脫起了衣服。
徐遠浪看了一眼,對著水裡的洛白使了個眼色。
想著昨晚挨的打,此時不報更待何時?
洛白開心的上岸,趁袁雪怡不注意,一腳把他踹到了水裡面。
袁雪怡一句「卧槽」沒出口,就開口道:「老子衣服還沒脫啊!」
碼頭上響起了歡快的笑聲。
說實話,不是誰都能忍受冬天河水的冰冷,那種用針刺肌體的痛苦,讓人有種想要立刻逃離的衝動。至少昨晚洛白第一次跳下去的的時候,就條件反射的跳了起來。
四五十名清潔溜溜的男人浮在水面,就露著腦袋和手臂。
「我們訓練的範圍就是碼頭,你們就在這裡來回的遊動。除非真的不能堅持,不然就一直待在水裡面!」
冰水中,所有人都表現出來應有的職業素養,在水裡面往前遊動。
當然,除了袁雪怡。
這傢伙就像是一個失足落水的笨蛋,不停地掙扎,最終徐遠浪看不下去了,將他扔了上去:「別穿衣服,給老子好好站崗!」
洛白還算是能夠適應這種環境,畢竟昨晚被凍的挺厲害的。現在這點冷,真比不上昨晚。
但時間一長,那種寒意慢慢瀰漫,他的身體開始僵硬,動作越來越遲緩。
洛白有心放慢一點速度,卻發現徐遠浪慢慢追了上來。
「小子,冬泳不要那麼快,不然體溫會很快降下來的。」
洛白後知後覺的點頭。
他有點明白,水性這種東西,恐怕也有許多的門道。
「順流而下到達敵營要幾十里路,如果都像你這樣游下去,你最多游幾里路就沒力氣了,到時候還怎麼打仗?」
洛白道:「是大人!」
徐遠浪遊在最前面,洛白緊隨其後,保持著兩個身位。但很快就被後面的人追上來。
第三,第四,第五……
他被遠遠的甩開了。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兵,不是那麼好當的。
一刻鐘過去,兩刻鐘過去,陸陸續續有人上岸休整。
洛白還在堅持。
對他而言,當自己拖了眾人的後腿,就必須付諸努力追上來。
不過現實卻不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訓練很快被一陣急促的鼓點打斷。
袁雪怡飛跑過來,沖著徐遠浪喊道:「大哥,張將軍帶人來了!」
徐遠浪浮在水面,看著遠處飛奔過來的騎兵,沉聲道:「上岸!」
洛白很快上岸,擦乾身體,換上兵衣,這才覺得暖和一點。
說實話,現在的他,就是捅他一刀,恐怕也沒有太多的痛楚。
但軍人要的是執行力,至少還知道站隊。
剛站完隊,徐遠浪就走了過來,顯然已經領受了任務。
「今天沒有早飯,只有酒!」
洛白一聽,就知道任務不簡單,畢竟軍中是禁酒的。
「一會你們用小船把五千多名袍澤運送到北城。記住,速度要快!」
北城?
那不是豐城嗎?
重兵不是應該鎮守南城嗎?現在去守北城有什麼意義?
「你們可以帶武器,上船吧!」
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