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太不專業了
一瞬間,啟萬里想了很多。
嚴百川這位老管家,他在第一眼看見的時候便通過暗元知道了,這是個隱藏的高手,是一位武師,有著六階中段玄甲師的實力,但似乎早年受過不少的傷,身體里暗疾很多。
當然,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從嚴開稱呼老管家為「百川叔」來看,這個老管家應該在嚴家很多很多年了,甚至可能是看著嚴家現在這幾兄妹長大的,他有足夠的情感動機,去保住家族中最弱小、最無助的四小姐。
並且,他也有那個能力。
嚴家的老管家,具備在家族的層層包圍圈中將人送出去的能力,同時他個人也具備在特殊情況下突出包圍圈的實力。
當然,嚴百川一瞬間的情感波動,並不能證明什麼,啟萬里現在也不可能傻愣愣地私底下跑去找這位老管家點破此事。
只能說有了突破口,一切都好辦了。
啟萬里不動聲色,繼續與嚴開聊著天,等包有為與王鹿到來后,他們便將話題轉到了交流修鍊心得上,作為「白逍遙」,指點了他們一番。
一直到晚上夜深、各自回房了,啟萬里才真正開始了他的調查。
他戴好面具、換上一身寬鬆的衣物,走入花園中,點起一根煙,悠然散著步。
通過暗元,他早已經知道嚴百川此時就在花園前方,不知道做著什麼。
果然,沒走幾步,便可以看見這位老管家蹲在花叢中,側面對著自己,正低頭忙碌著,當啟萬里靠近時,他立即側過頭,目綻精光是看了一眼。
「原來是白院長。」
嚴百川面不改色地站了起來,恭敬地行了個禮,但啟萬里可以明顯地感受到,這位老管家與早上初見時的態度不一樣了,有著一絲冷漠的疏遠。
啟萬里沒有在意,他笑了笑,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后問道:「我睡不著出來走走……嚴管家這是在做什麼?」
「這一片花壇,是四小姐生前最喜歡的花壇,每一朵花都是她親手種下的,小的只是替四小姐打理一下。」嚴百川淡淡地說道。
「嚴管家真是有心了。」啟萬里笑呵呵地說道:「正好本院長也答應了小國舅爺,幫忙查一查那侍女的去向,不知道嚴管家能不能幫個忙?」
「白院長請講。」嚴百川微微低頭。
啟萬里說道:「倒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位侍女之前起居的地方,看看她有沒有什麼常用的東西、了解一下她的日常生活習慣,這對於我判斷她的思維習慣,會很有幫助。」
嚴百川猶豫了一下。
「對了。」啟萬里沒等他回應,便繼續問道:「那位侍女叫什麼名字?我總不能侍女侍女地喊吧。」
嚴百川皺了皺眉頭,說道:「她叫小雅……她是四小姐的貼身侍女,平時是和四小姐住在一個房間的。」
啟萬里微笑:「請嚴管家帶路。」
嚴百川又猶豫了那麼半秒,只能領著啟萬里往前走。
從暗元提供的掃描分析結果來看,這位老管家,心跳有輕微加速,呼吸僅有那麼零點二五秒的急促,隨後便被他以六階武師強大的身體控制能力壓制住了。
可以說,他將自己的表情、動作完全控制住了,那種猶豫亦在情理之中,正常來說,沒有人能夠從他的表現中看出什麼不妥。
但任他再如何強大,也絕對不可能想得到,啟萬里竟然有辦法監控到自己如此細微深入的變化!
一路上,啟萬里又輕描淡寫地快速拋了幾個問題,嚴百川皆對答如流,但啟萬里卻已經胸有成竹。
這位嚴百川管家,應該是完全按照嚴家給出的答案來回答,所有的答案幾乎沒有漏洞,全都能邏輯自洽。
甚至幾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啟萬里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來,嚴家是如何將一切都已經布置好了,任何時候、任何人來,都不可能查出什麼端倪。
但啟萬里可不一樣,他是早就知道答案的人,只不過是從答案去反推解題過程罷了。
小絲、也就是嚴芷宜原本的房間,也在四樓,位於一個單獨的走廊盡頭,緊鎖著門。
「白院長,需要小的去將其他家丁、侍女喊來問話嗎?」嚴百川不露痕迹地問道。
啟萬里笑著搖了搖頭:「人的記憶是會出差錯的,可是事物不會。」
門打開后,他從左到右掃了一圈,暗元便已經完成了分析。不過,他當然不能看這一眼就開始問話,這太假了。
於是,啟萬里左摸摸、右敲敲,儼然一副認真查案的模樣。
這間房間很大,足足有一百多平,是一個巨大的套房帶著側卧,按嚴百川的說法,那就是「侍女小雅」的住所,但啟萬里只掃了一眼,便知道那兒根本就是後來才收拾出來的,所有東西都是之後布置的,並非原本的模樣。
他走了進去,摸索一番后,眨了眨眼,問道:「嚴管家,問你幾個問題,可以么?」
「白院長請問。」嚴百川低頭。
啟萬里一邊隨意把玩著這些側卧里的一些小擺件,一邊問道:「當時案件發生在什麼地方?」
嚴百川說道:「就在四小姐這間屋內,歹徒是破窗而入的,將四小姐割喉后,再從這面窗子逃走。」
「這裡就是案發現場啊,現場沒有改過模樣?」
「沒有,當時衙門查完案之後,五爺就因為傷心,下令將這間房封鎖了,任何人不得進出,平時也不怎麼讓談論此事。」
「當時小雅是怎麼逃走的?」
「她嚇破了膽,一邊尖叫著一邊跑了出來,當時府里上下一片混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四小姐這邊,沒有人注意她,等大家反應過來要問她話時,她已經不見了蹤影,後來問起,才知道她已經逃出了府。」
啟萬里背著手打量了一下那個破損的小窗子,又看了看飛濺在牆面與地面上沒有清洗過的血跡,搖了搖頭。
「那嚴管家,你當時在哪裡、做什麼?」
嚴百川皺了皺眉:「白院長,小的當時在做什麼,有關係嗎?」
「呵呵,隨口問問,想看看嚴管家你有沒有線索罷了。」啟萬里呵呵笑道:「如果記得,告訴我一下,也無傷大雅吧。」
嚴百川嘆了口氣,說道:「當時二爺傷心欲絕、幾近昏迷,小的在指派人照顧二爺,並且五爺急著進宮稟報皇後娘娘,也讓小的安排馬車。」
「是嗎?」啟萬里笑問道:「那當時是誰去追兇手的呢?」
嚴百川答道:「是我們嚴府的秘使……」
「噢?可我聽說,破案的卻是衙門?」啟萬里似笑非笑地說道:「根據我從小國舅爺那裡打聽到的信息,那兇手歹徒就是個膽大包天的四階天空行者,實力雖然不錯,勉勉強強有可能混進嚴府,但是在殺了四小姐后,竟然能夠逃離你們嚴府強大秘使隊伍的追殺?這種人,後來竟然會被衙門抓到?」
嚴百川一滯。
啟萬里一點也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立即問道:「你們的秘使首領是誰,我要見他。」
嚴百川道:「是魏平安,他去尋找小雅了……」
「找一個侍女竟然要強大的秘使?而且現在這侍女大概率就在京城裡,你們嚴府一大群秘使竟然找不到她?」啟萬里逼問道:「到底是你們嚴府養的秘使太弱、還是這侍女其實是個深藏不露的反偵查高手?」
沒等嚴百川說話,啟萬里便朝著他邁了一步、皺起眉頭,聲音放大了三分,問道:「你說當時你在府里安排雜事,但那些瑣碎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嚴老管家親自下令,你是一個在四小姐死後數月還精心打理著她花壇的人、更是一位六階高手,會放任殺死她的兇手逃走?」
嚴百川沒有料到啟萬里竟然點破了自己的實力,心中震驚,下意識對著他後面那句質問反駁道:「我沒有……」
「你沒有?就是說你去追了?」啟萬里眯起眼:「堂堂六階玄甲師、外加一眾秘使高手,竟然追不到一個四階的兇手?」
「你說這裡的案發現場沒有動過,可是那血跡是向著窗子方向潑灑的,一直延伸至窗沿,如果歹徒是破窗而入、殺人後再翻窗逃走,他就算躲開了血跡的濺射,離開時也不可能完全避免踩上或觸碰血跡,但這些血跡毫無缺損、渾然天成,如果說是割喉,應該是從背後割的喉,並且是從大門離開的,這些血跡才會如此完美。」
「嚴百川,你在騙我。」
啟萬里越說聲音越冷,眼中更是綻放出令六階玄甲師嚴百川都心驚的光芒,彷彿將他完全看透!
「白院長,空口無憑,請您慎言。」嚴百川澀聲道。
啟萬里再次眯了眯眼。
「是嗎?」他冷笑道:「空口無憑嗎?那請你解答我上面的疑問,為何在你們嚴府隨時能調動一眾秘使,卻防不住一個四階的兇手?」
「如果答不上來,我只能認為,是你嚴百川有問題了,你謀殺了四小姐,還編出如此多理由糊弄他人,並將唯一一個目擊了此事的侍女小雅滅了口,營造出她躲了起來的假象……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替四小姐打理花壇呢?是因為愧疚么?」
「還是說,那個小雅其實根本就是你的人,是你安插在四小姐身邊的人,配合你殺人之後,便被你藏了起來?」
他其實都是在胡說,包括上面的推理,無非是知曉結果后,通過一些蛛絲馬跡編出來的推理過程。即使是真正的大偵探,也不可能像那些小說電影里那樣,看到一些痕迹便立即推理出真正的結果,啟萬里更是沒這本事,他見過最厲害的刑警偵探,也需要藉助大量的工具,才能真正做到完美推理。
「你不要胡說!」
嚴百川終於怒了,他怒目圓瞪,身上殺氣狂現!
「喂喂,嚴老管家,你怎麼回事啊。」啟萬里冷笑道:「就算我說的是真的,你也不用這麼激動吧?你做出這些事,也算是個陰謀家了,這麼不專業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