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變局
啟萬里完全沒有想到，居然能炸出這麼一個大八卦！
嚴家四小姐，居然是嚴家的老管家、和前代家主身邊女護衛的女兒？！
啟萬里強壓下心頭的無數卧槽，咳了兩聲說道：「看來，四小姐未必知道這件事，不過你這麼說，我就理解了……我倒不是對你們老人家的故事很感興趣，我只想知道，為什麼好好的，嚴家突然就要把自家四小姐給殺了？」
嚴百川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道：「這事你就不必知道了，知道了對你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是么？」啟萬裡面不改色，說道：「但如果不知道原因，難道就讓嚴家這樣無止盡地追殺四小姐？這是你願意看到的事情么？」
嚴百川苦澀地說道：「這當然不是……但是我派去護送芷宜的心腹，已經很久沒有回信了，多半已經死了。她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竟然被懷疑出現在了京城……等等，白院長，你也是近期來的京城，時間和芷宜差不多！甚至你們在同一天，出現在建安驛！你說不知道她在哪，是騙我的？」
見嚴百川突然抓住了自己此前拋出的鉤子，啟萬里便清楚，藥效過了。
畢竟是六階玄甲師，儘管用上了強效的心神松馳藥物，他還是僅花幾分鐘，便緩過了神。
「沒錯，我是騙你的。」
啟萬里露出神秘的笑容：「但你不要慌張，如果你真的是四小姐的父親，那麼我做的事只會對你有利。」
「你到底想要什麼？」嚴百川皺眉問道：「你根本不可能是興趣使然救下芷宜的人，你一路護送她進京，還專門成為嚴家門客，你必定有所圖謀！」
被問到這個問題，啟萬里沉吟了一會兒。
在之前，他認為嚴百川應該是出於多年感情、心軟了，所以救下了小絲，所以自己拿話套他、忽悠他，也是想要從此人口中套出一些可以取得關鍵性證據的線索，以此方便將來審判嚴開。
但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
嚴百川竟是小絲的生父，而當初嚴開也沒有親自動手殺人，這樣一來，反而整件事中的重點偏移了，嚴開此人變得很乾凈，畢竟真正主謀乃是皇后。
但他當初又答應過李乘空，不能動皇后。
而且，自己騙了嚴百川，說小絲並不痴傻。如果這老人只是個管家，那騙了也就騙了，他畢竟是忠於嚴家的，無非是動了惻隱之心；但現在，他卻是小絲的生父，利害關係發生了變化。
「看來，得換策略了……」
啟萬里暗暗一嘆，說道：「我要嚴家。」
「什麼！」嚴百川一驚。
啟萬里說道：「你放心，我不是什麼野心家，我也只是求自保，嚴家與我有隙，這個，你也不用知道。我所求的，只是一個不會再找我麻煩的嚴家。但現在看來，只有讓四小姐掌管嚴家，才是最安全的。」
「你不要露出這種表情，你如果幫我，將來的嚴家自有你不可或缺的地位，你亦可享天倫之樂。但是，如果你現在要去告發我、揭發我，你也不會好過，畢竟你的秘密，要刺激多了。」
「另外再告訴你一件事，就算你真的是嚴家死忠，不顧自己死活、現在就出門對著嚴開舉報我是個圖謀不軌的人……我也一樣能成功。是的，沒有你幫忙，我也能成功。」
嚴百川的臉色數次變幻后，輕輕嘆了口氣。
「好，白院長，我幫你，你說，要怎麼做。」
……
次日，啟萬里找了個借口，暫時離開了嚴府。
一出嚴府大門，他就看見大門外不到百米的地方，冒出了一個餛飩攤，攤主是個圓潤的胖子，滿臉堆笑，嘴邊一圈小鬍子，正是簡單喬妝過後的潘大榕。
「……」
在心中對於潘大榕這種非常低劣的偽裝手段表示了鄙視后，啟萬里不動聲色地上前，坐入攤中，要了一碗清湯餛飩。
「老闆，以前沒見過你啊？」他隨口問道。
潘大榕笑呵呵地應道：「誒，是啊，剛來京城，混口飯吃。」
啟萬里掃了一眼攤上零零落落的幾人，說道：「老闆你選的這地不好啊，這裡住的都是富貴人家，人自家都養著大廚的，再說這兒人流量也不大，你得換個地方吶，不然怎麼賺錢。」
潘大榕賠笑道：「客官說得對啊，我這兩天也到處看了看，您說，延河街那邊如何？」
「延河街啊？」
啟萬里知道，這是潘大榕告訴自己，他們現在的藏身處了。
「延河街那邊人倒是多，不過四處都有攤子了，你能插得進去？」他問著，喝了口餛飩湯……做得還行，不愧是大廚師的兒子。
「能，怎麼不能。」潘大榕笑道：「那邊有個燒餅攤子，攤主是我老鄉，我去說一說，他能讓給我半邊地兒，只不過那樣一來，能擺的桌子就少了呀。」
「桌子少沒事，至少生意好。」
啟萬里喝光了碗里的湯，知道談話到這裡就足夠了。
接著，他拍下幾個銅板，便起身離開。
離開潘大榕擺的餛飩攤后，啟萬里在城裡轉轉悠悠溜達了好幾個小時，還去茶樓上聽了場說書，才往延河街走去。
延河街上，果然有個燒餅攤子，攤主是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穿著一件完全不合身的寬大衣服，啟萬里卻眼睛一亮，他認得那件衣服，正是潘大榕的。
「看來，這攤主就是潘大榕的朋友。他之前說他朋友滿天下，看來不是吹的？」
啟萬里走到攤子前，還未開口，那攤主盯著他的面具，便眼前一亮，問道：「唉呀，是白先生！您上回說要的一百個燒餅，我給您備好啦！不過這攤子小，咱擺不下，您要不跟我去拿？就在這條街後邊，一會兒就到。」
啟萬里大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點點頭。
「嘿，好嘞，老王，幫我看著攤子哈，我一會兒就回來。」年輕人對著隔壁豬肉攤子上的大漢喊了一聲，得到肯定回答后，便領著啟萬里離開了。
他們確實沒走多遠，過了一條街、進了一片有些像啟萬里見過的香江九龍城寨的地方。
這裡大概可以看出來，曾經是一片圓形大商場的廢墟，但現在已經經過多次改造，除了輪廓依舊以外，早已經面目全非，被改造成了十分擁擠的居住區，很顯然住在這裡的人生活條件並不好，他們的生活區域互相交叉著，各家的家門幾乎間隔不到半米，中心的廣場上空掛滿了髒兮兮的舊衣物，光從這些掛滿的衣物，就可以看出住在這兒的人數量十分可觀。
「雲京城這個全天下全富裕的城市，竟然有這種地方？」
啟萬里震驚了那麼一秒后，便釋然了。
香江何曾不是國際金融中心？但那裡，難道缺少窮人嗎？
他跟著年輕人在這片城寨中七繞八繞，終於來到了一個小鐵門前，年輕人有節奏地踹了三腳門，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露出了潘大榕的臉。
「唉呀，你怎麼才來……」
他嘀咕著，隨手拋給了那年輕人幾個錢，年輕人嘿嘿一笑，拍了拍潘大榕的肩膀后，便轉頭離開，一句也不多問。
「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啟萬里一邊問著，一邊跟著潘大榕進了屋。
這屋子最多只有十平米，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別無他物。
潘大榕說道：「沒啥，朋友多、路子多，這兒叫鳥籠窟，住的全是城裡最窮的人，啥人者有，而且天天變，衙門根本查不過來，這裡最安全了。」
「小絲呢？」啟萬里打量了一圈，沒在屋子裡看見任何小絲生活的物品。
潘大榕笑道：「要安全，我和她當然得分開。放心，我把她放到了另一個安全的地方，而且有人照顧她。」
啟萬里點點頭，抬手寫了幾個符，隔絕了這間小屋與外界的聲音后，說道：「我們的計劃要改變了。」
「怎麼說？」
「嚴家的情況，有點複雜……」
他將嚴家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驚得潘大榕下巴都差點脫臼。
「這、這，這也太狗血了吧！」潘大榕驚呼道：「你確定這是真的？」
「嚴百川沒有說謊，這我還是判斷得出來。」
啟萬里說道：「唯今之計，只能調查計劃了。不過，有了嚴百川這個暗樁，我們行事也會容易許多。」
潘大榕心如明鏡，皺眉問道：「你打算治好小絲？」
「我甚至懷疑她，本就不傻。」啟萬里說道。
兩人一言一語，又交流了許久，終於敲定了之後的計劃。
「萬里大哥，反正，我和小絲兩條命，早就交給你了。」潘大榕說道：「你當初信守承諾，從李乘空那裡保下了我，我就信你。現在我沒什麼要求，只要你能保住小絲，今後我潘大榕也不提什麼三個要求之類的屁話了，我就聽你差遣了。」
「喲？怎麼突然這麼有覺悟？」啟萬里笑道。
「這世界太亂了，我以前覺得自己算是混得不錯的了，碰上你，我才知道啥叫大佬。」潘大榕攤了攤手道：「所以，信你吧，信你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