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熟悉味道
大漩渦的第一層，比啟萬里想象的要平靜很多。
他原以為，一旦進入大漩渦，立即便會遇到天旋地轉的情況，光是要保持平衡都很難，就好像當初在空間縫隙看見的景象一般，但實際是，他輕鬆便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那些旋轉拉扯的力量對於他來說，簡直小兒科到了極點。
這漩渦中，除了視野比較亂以外，他感覺和漩渦之外沒什麼差別。
當然，視野混亂，也是令人很難受的一點，這裡的一切就好像梵高的星空畫，無數白色浪花捲起一團然後散開，一切都在快速地運動，目之所及，最多只能看見幾十米外的東西。
另外，他也不敢隨意釋放感應，在海水中釋放感應是一件比較消耗神力的事情。
「這裡只是第一層，是最外圍……」啟萬里努力張望了一會兒，根本沒有瞧見那古怪人影的半點影子，於是，毫不猶豫地繼續往下深入。
他很快便向下突破了第一層，來到了千米深的第二層，雖然周圍景色完全一致，都是無窮無盡旋轉的漩渦，但他彷彿感覺到自己突破了一層看不見的水膜，壓力驟升，雖然漩渦旋轉的速度沒變，但拉扯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大了許多。
同時，神力的逸散速度也一下子上升了幾十倍。
「來吧，看看你的吸力強，還是我的吸力強？」啟萬里哼哼一笑，運轉起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隨著他的實力上升以及暗元的不斷完善，如今已經相當於殺手鐧一般的存在，可於絕境中吸納對手的攻擊轉為己用，真正製造出源源不斷的神力來源，現在在大漩渦中，他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這一招。
隨著金丹飛速旋轉，體內神力逸散瞬間停止，並開始反向捕捉在大漩渦中的神力，很快，啟萬里便發現了難點，大漩渦中的神力不像外界，外邊的神力是一片取之不盡的海洋，這裡的神力卻是飛散的絲絲絮絮，想要捉住它們，無比困難，而且，這些神力不像敵人的攻擊會主動落在自己身上，它們像調皮的精靈一般飛舞，就在你身邊，你卻捉不住。
啟萬里將吸星大法運轉到極致，總算勉勉強強捕捉到了一些神力，納入金丹中，只是這種速度實在太慢，比平時修鍊時要慢上百倍。
「總算聊勝於無……難怪在大漩渦中無法補充神力，這種情況，連我都這麼艱難，其他人怎麼補充？只能靠著自己的雄渾積累往下了，果然很難。」
他搖搖頭，繼續向下潛去，這時，他忽然一個激靈，感覺自己被什麼盯上了。
四下望去，卻是在那些翻滾的水流中，出現了一雙又一雙暗紅色的眼瞳。
它們藏在浪花與暗流之後，靜靜地看著他。
「這就是海蛟？」啟萬里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這些海蛟沒有上前，更沒有像雨伯說的那樣，會來驅趕他。
啟萬里現在能夠補充神力了，心也大了一些，放出感應，去感應這些海蛟。
「都只有二三階的實力？看來，都是未成年啊，難怪不敢過來。真是奇怪，它們是怎麼在這種環境中生存下來的？」
不過，他雖然好奇，卻沒有抓住一條海蛟研究研究的想法，雖然這些都是未成年海蛟，但誰知道下面幾層那些強大的海蛟會不會游上來？雨伯可是專門吩咐過了，絕不可對海蛟動手。
他搖搖頭，不再去管這些小海蛟，繼續往下深入。
三層、四層、五層……
隨著一點點深入，啟萬里的壓力也越來越大。
深海水壓是一方面，更重要的還是來自於神力內外拉扯的感覺。
他利用吸星大法對抗大漩渦中的力量，確有成效，而且驚喜的是，隨著越來越深水，周圍的神力也越來越濃郁，捕捉起來反而更加輕鬆一些。
但同時，漩渦中對他神力的拉扯感已經強烈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他現在位於第五層的最下方，馬上就要到達第六層，但此時，他的神力逸散速度相比在第一層，已經強大了何止千倍，每一秒，他都要感受著相當於生死激戰中的神力消耗！
「按雨伯的說法，五層底部，就是一個五階巔峰能夠到達的最深處了，沒到六階的人一旦進入六層，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抽成人干……我的實戰能力雖然已經可以與六階巔峰的人相比，但實際境界卻還停留在五階，敢下去嗎？」
「雖然有吸星大法相助，但是，已經阻止不了神力逸散，而且完全沒法和神力多逸散的速度相比，就算我有金丹，神力充沛程度遠比一般五階要強大太多，也凝實太多，但真的沒問題嗎？」
啟萬里略有些猶豫。
一路下來，他完全沒有看見那個古怪的人，只碰上了許多海蛟，但奇怪的是，那些海蛟沒有像雨伯說的那樣前來驅趕他，都只是遠遠地觀望著。
啟萬里也看清了它們的長相，它們確實和白其雨變作的龍身有巨大不同，光是體型就相差太遠。白其雨身長數百米，光一個龍頭就有卡車那麼大，但這些海蛟，即使是第五層碰見的最大海蛟，也不過身長四五十米。
最重要的是，它們的眼瞳中，沒有那種靈動智慧的光芒，只是和普通野獸一樣。
所以，這些生物真的就只是強大的海洋生物，並非妖。
「只是不知道雨伯所說的，那第八層的所謂蛟龍，是不是妖？嘿，不過我估計是到不了那麼深的地方。」
啟萬里想了想，決定還是到第六層看看。
說星者讓他來此，一定是有意義的，不管是他在空間縫隙中看見的血沼深獄、詭異骷髏，還是剛剛在大漩渦外看見的人影，都意味著自己不可能無功而返，那麼既然在前五層一無所獲，顯然就得繼續深入。
既然決定，就不再猶豫。
啟萬里一頭往下，突破了第五層與第六層的那道無形水膜。
一瞬間，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撲面而來！
周圍旋轉撕拉的力量一下子強大了幾十倍，令他小腹中的金丹幾乎要發出哀嚎，全力神力瘋狂地外涌，即使是他如今這麼雄渾的神力，也在幾個呼吸間便逸散了三分之一！
「糟了！這樣下去必死無疑，沒了神力護體，我的身體也撐不住這種強度的拉扯，而且還會被漩渦往下拉拽，會死！」
他大驚，連忙向上遁去，試圖回到第五層，但是，這裡的向下拉拽力量實在太強，他又不敢釋放太多神力與之對抗，就這麼一秒間的失誤，便遠離了第五層，向著第六層下方墮去！
「失誤！」
啟萬里心頭一沉，咬緊牙關，連忙將吸星大法瘋狂運轉，努力抵禦著周圍這種致命的力量。
但是，實力境界畢竟有差，雖然吸星大法實實地地減緩了他的壓力，卻依然無法阻止神力瘋狂外流，而且，周圍恐怖的旋轉力也使他難以穩住身形，只能隨波逐流。啟萬里粗略計劃，再這麼下去，不到五分鐘，他就要神力耗盡；不出半小時，他的皮肉就會抵抗不住這種力量被撕扯開，之後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甚至，可能半小時沒到，他就會被漩渦的力量扯到第七層，然後在一瞬間被捲成碎片！
「這也太誇張了，這還怎麼到底部？媽的，也是，連海怪都到不了的地方，為什麼要我去啊？！」
啟萬里咬著牙，發現自己現在已經陷入了絕境。
無法往上、不敢往下，困在此處，然而此處也是一處死地！
「啟萬里，冷靜！一定有辦法！種種線索指向此處，說星者也絕對不可能送我來這裡找死！一定有辦法！」
他拚命給自己說話打氣，大腦瘋轉，卻仍然沒有想到辦法，甚至暗元也依舊沒有出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在漩渦中隨波逐流，一點點下沉，神力幾乎逸散乾淨，金丹處一陣陣疼痛，那是金丹力量在被大漩渦一點點抽離的感覺。
「糟了，難道這樣下去，金丹都會碎裂？！」
啟萬里又驚又急，但還是沒有一點辦法。
漩渦中出現了許多海蛟，它們順著水流遊動，一隻只暗紅色眼瞳望著他，也不上前，只是看著。
第六層的海蛟，最大的體型已有百米，眼神中，似乎也有了一些靈智。
但此時啟萬里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想這些問題了，隨著神力枯竭，他甚至無法再用海之神力維持自己在海水中的呼吸，一口氣泡吐了出來，感受到了肺部巨大的壓力！
如果不是他同時具備五階武師的身體素質，這一下就會直接被深達五六千米的水壓直接殺死！
「媽的，怎麼回事，前幾天才被那個游堅白打得半死，好不容易恢復過來了，結果自己又要跳進大漩渦里來作死……這回應該真的會死了嗎？」
啟萬里掙扎著、痛苦著。
就在這時，一隻手，忽然從後邊，搭上了他的肩。
啟萬里渾身一顫，心頭大驚，然而他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辦法回過頭去看看那人是誰，是不是那個在大漩渦上空的古怪人影。
他努力憋著氣，閉上了眼。
這時，那隻手往前一探，繞過啟萬里的腋下勾住他的前胸，卻沒有使大勁，而是勾著他，往下沉去，說是勾，更像是海洋救生員拖著那些溺水的人往岸邊游的姿勢。
「怎麼回事……」啟萬里還在思索，鼻中卻忽然鑽進了一股味道。
在海底漩渦中會聞到味道本來就是很詭異的事，但它卻實實在在發生了，而且，這股味道令他覺得熟悉無比，彷彿是日夜相處的親人身上的味道，但他竟然想不起在哪裡聞到過這股味道。
接著，在這股味道充盈的狀況下，他忽然覺得無比安心、困頓，然後，就這麼頭一歪，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