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救雲師
飛近了大漩渦旁的那座海島的時候，啟萬里下意識放緩了速度。
人有近鄉情怯，他也不自覺地害怕了起來。
如果沒有之前在血沼深獄中聽說那些事情，他或許還不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
啟千尋在數百年的歲月里，丟失了大量的記憶、數次改變性格……而且之前他在進入大漩渦前，應該就見到過她一次，只是那時的她趴在地上，沒有露臉，喊了兩句話。
如果是妹妹，自己不應該認不出來，不是嗎？
但是，啟萬里看到她、聽到了她說話，卻依然沒有認出她來。
究竟是千尋改變了太多，還是自己改變了太多？
啟萬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種種思緒，向著那座海島悠悠飛去。
不多時，雨伯便也趕了上來，一句話沒說，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
很快，他們來到了那座海島山崖頂部，但是此刻這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不在？」
啟萬里皺了皺眉，將雲師放下，讓她接觸到地面，再次對她釋放了鎖命訣。
雨伯四下看了看，說道：「至尊師不在這裡，是很正常的事，雖然她常年於此修鍊，但也經常出海獵殺深海中的強大怪物。」
「是了……」
啟萬里點點頭，她應該也是經常外出的，否則當初就不會碰上白龍王，然後把這位八階妖族大佬打得躲回老窩養了老久的傷。
「這就麻煩了。」
他嘆道：「既然如此，我就自己先想辦法救吧。」
同時，又對雨伯說道：「這很奇怪，按理來說，說星者吩咐我做的事都已經做完了，她也該現身了，但是並沒有，怎麼著她也該來確認一下結果吧？你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把她召來。」
「我試一試。」雨伯點點頭。
帶著疑惑，啟萬里重新審視起雲師身上的毒。
幾天下來，雲師已經隨時可能死去，若非啟萬里的法術一直吊著命，恐怕她的屍體都已經冰冷僵硬了。
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全身的身體機能盡皆停轉，心跳的速度極慢，血液幾乎停流，大腦放電也保持在一個最低的水平，完全沒有了新陳代謝，可以說一旦離開了吊命的法術，她立即就會死去。
「吊了幾天的命，毒素反而自我消解了不少？」
啟萬里以生命神力探查著雲師的狀況，自言自語道：「有這個可能性，雲師現在的身體狀況無限接近於死亡……我不懂醫學生物，但也許是因為她的各種器官、血液活性都已經消失，所以毒性也隨之緩慢消失了？」
沒有辦法，他雖然能夠寫出那些令生命神殿高層們都震驚的醫學書籍，但其實基本上都是暗元的功勞。
這方面，他是真不懂啊……
總得來說，這是一件好事。
「有點意思，這樣一來，反而有治療的辦法了，將她真正置之死地而後生，就能夠扭轉乾坤了！」
雖然有了定計，但這方法風險很大。
啟萬里不是七階以上的生命眷者，沒有讓將死之人復活的本事，手頭的還露水也早就用光，他現在如果冒險將雲師「殺死」，一會兒救不回來，可就尷尬了。
但一直吊著命也不是辦法，雲師這種狀態極不穩定，鎖命訣也非萬能，一旦出點什麼意外，讓她離開了大地，又沒有源源不斷的生命神力補充，立即便會死去。
一旁的雨伯還在試圖聯繫說星者，但所謂的「聯繫」，無非是在腦海里不斷想著要她出現……
太不靠譜了。
「罷了，就這樣救吧，救得活救不活，就看雲師這姑娘的造化了。」
啟萬里把心一橫，決定開始動手。
他只留了最後一絲生命神力在雲師體內，保持著能夠觀察她體征的程度，卻不再治療她，同時，撤去了鎖命訣。
失去大地供給神力的一瞬間，雲師的呼吸便停滯了，心跳也成為了一潭死水。
她「死」了。
「人的心跳停止后，一般十分鐘左右大腦就會因為缺氧壞死，超過十分鐘，神仙難救。同時，如果超過五分鐘沒救活，救回來大概率也是一個腦癱……不過醫學上的事不好說，而且作為一個六階巔峰的超凡，雲師的身體和普通人也完全不一樣，這種度很難去把握。」
「真的，只能靠運氣了……」
啟萬里靜靜地坐在雲師身邊，探查著她身體里的情況，感受著那些毒物一點點消失。
「正常來說，如果是劇毒，不太可能消失得這麼快吧？難道是病毒？那敖業給她投的毒，其實是一種非常強大的病毒？」
他一邊猜想著，一邊焦急等待那些毒性消失。
一旁的雨伯在雲師「死」去的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快步走了過來，但他看到啟萬里沉著張臉、嚴肅地控著一絲生命神力與她聯結著，就不再說什麼。
大約七分鐘以後，啟萬里感應到雲師身體里不再有任何毒性，所有毒……或者說病毒，都已經死亡。
這時候，雲師的身體還未僵硬，但因為體內各器官長期保持著最低的活動狀態，血液也已經停流，現在整個人的皮膚已經如同白蠟。
「就是現在！」
啟萬里瞳孔一凝，金丹瘋狂旋轉起來，開始大力輸出生命神力！
鎖命訣再次釋放，堅實的大地下傳來濃濃的生命神力，渡入雲師體內，但卻無法在她體內停留，開始逸散。
「因為人死了，所以沒法保留生命神力？」
啟萬里的呼吸急促了幾分，他渡入雲師身體里的生命神力，也出現了一樣的情況，開始逸散。
「不能這樣，這樣下去，她一定會死！對了，其雨她作為白龍，身體里有一枚龍丹，可以保留生命神力本源，即使她化為人身，那龍丹也在她體內……所謂龍丹，是不是也和我的金丹一樣，是一種能量高度凝實的產物？我能不能在雲師身體里將生命神力凝實？」
想到就做，死馬當作活馬醫。
他立即改變策略，將所有生命神力往雲師的心臟處凝去，由大地傳來的生命神力也在他的引導下流入心臟。
「壓縮！」
這次，啟萬里沒有讓生命神力遊走雲師的四肢百骸，而是極力地在心臟處壓縮，壓縮為一個點，神奇的是，那些鋪散開來后能蓋住方圓百百的濃濃綠霧，竟然被壓縮成了一個芝麻大小的點，並且，還遠未到極限。
這個小點藏在心臟之中，沒有一點逸散，卻也沒能讓心臟重新跳動起來。
「看來，還是差得多了……時間不等人，加大力度！」
啟萬里一咬牙，將生命神力催動到了極致！
同時，他運轉起吸星大法，瘋狂地吸納著天地間無邊濃厚的神力，在金丹中將其轉化為生命神力。
這一秒中，他輸出的生命神力，足以讓一個普通人直接變異成不知名的怪物！
雲師心臟處那芝麻大小的點在如此瘋狂地壓縮下，不由自主地旋轉了起來。
接著，它開始自主吸收來自啟萬里身上、大地之中的生命神力！
「這是，有戲？」
啟萬里依然沒有把握，但現在明顯出現了異像，多多少少有了一點點希望。
不到三十秒，他便輸出了極其龐大的生命神力，若非有金丹、若非周圍天地間的神力濃度相當可觀，此時他都要被掏空。
那芝麻大小的神力小丹丸，在這種情況下，漸漸達到了壓縮的極致，然後擴張到了黃豆大小。
接著，它所依附的心臟，微不可見地跳動了一下！
「真的可以！」
啟萬里大喜，拚命地加力，但是，他的境界極限就在這裡，無法突破那個天花板，就好像一潭湖水再大，你也只有一個抽水機，不可能一下將湖中的水抽干。
「怎麼辦……這樣下去，速度跟不上，雲師已經等不了了！」
眼看著雲師的心臟重新歸於沉寂，突然，一股強大到難以想象的力量從天而降！
彷彿有什麼東西敲擊在了啟萬里的天靈蓋上，令他豁然一震！
吸星大法的運轉力度瞬間放大了幾十倍，他身體里的神力輸出亦狂暴了數十倍，天地之間的神力在這一剎那幾乎形成了一個以啟萬里為圓心的漩渦！
「啊啊啊啊啊！」
這種情況帶來的感受不是痛快，而是痛苦！
經脈一下子承受了遠超極限的傷害，金丹處亦脹痛到難以自抑，彷彿一個小杯子里被灌進了一個游泳池的水！
「啊啊啊我要死了！」
啟萬里痛苦地慘叫起來，但這種感受來得快、去得也快，僅僅十秒，便消失不見。
他一下子跌坐在地、滿頭大汗，心有餘悸地喘著粗氣。
然而，在剛剛那十秒的時間裡，雲師的心臟處出現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生命神力丸子，在它的幫助下，心臟重新跳動了起來，跳動得非常有力！
雲師的臉上，也出現了生動的痛苦表情，雖然沒有醒來，但嘴巴卻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
接著，她的胸口有了起伏、皮膚上開始出現斑斑點點的血色。
「活了！？」
啟萬里大喜過望，一下子站了起來，喊道：「嘿，雨伯，雲師活了！」
然而身後雨伯卻沒有應他，而是發出了一聲恭敬無比地聲音。
「弟子雨伯，拜見至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