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黃雀在後
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將潘大榕與傅決帶回現實世界后，啟萬里明顯感覺到了從遠方投來一個隱隱約約的注視。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根本無法感覺到這種注視從而何來，但又能明確地知道它存在。
「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傅決看到他的臉色，便明白了過來，笑著問道：「從我成為八階的那一天開始，就能感覺到有人在看著我，卻一直不知道是誰。」
「嗯……我大概知道是誰。」
啟萬里乾咳了一聲。
還能是誰，自己的妹妹啟千尋唄。
她站在海洋的中心，眼皮子一抬，就能知道天底下每一個八階的人在哪、水平如何。如今，自己的各途徑突破到了七階巔峰后，加上金丹的加持，嚴格來講，已經有了八階初段至中段的戰鬥力，被她注意到也很正常。
「是誰？」傅決一愣。
啟萬里乾笑著反問道：「你有沒有去海上，見過海上那一位？」
「深淵神殿的至尊師？」傅決眼睛一亮，他身份獨特，自然不可能像民間一樣直接稱呼啟千尋為海怪。
「嗯。」啟萬里說道：「我和她聊過噢，她可以感知到世界上每一個八階。」
「世、世界上……」
哪怕是強大如傅決，也恍了恍神。
幾秒后，他笑嘆道：「不愧是傳說中的至尊師，竟然強大至此。我還從來沒有去見海上，更沒見過這位至尊師。如果可以，希望可以有一面之緣。」
「將來我介紹你們認識啊。」啟萬里笑道。
說到了海上的事，聊了幾句后，自然便扯到了星辰樓與深淵神殿的戰爭。
「沒想到，你和深淵神殿至尊師如此熟稔。」傅決說道：「所以，你真的是深淵神殿背後之人？」
「你可以這麼理解。」啟萬里神秘一笑：「星辰樓想要攻打深淵神殿，其實是自投羅網。怎麼樣，你們武神殿也要摻和嗎？」
「不。」
傅決眼光微閃，說道：「當初與你在京城見了第一面之後，我便已經傳信告訴了留在明城的許閑，武神殿不參與這次星辰樓與深淵神殿的戰爭了。」
「很明智的選擇。」啟萬里一挑眉，眺望向了東方，那是太平洋的方向。
「很快，就會分出勝負了……」
……
海洋上。
陰鬱的天氣，幾乎低沉到了可以在船桅頂部摸到的烏雲，海面上的風並不狂烈也不陰冷，卻包含肅殺之氣，以及令人心底發顫的血腥味。
一座大海島上，布滿了死狀慘烈的屍體，此處的建築已經被完全摧毀，樹木折斷、河流改道，一看便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島上那些屍體大多穿著深淵神殿的制服，也有一些不是深淵神殿中人的，但數量少了很多。他們身上流出的血液還未乾透，一點點滲入土地、流入海中，顯然這場大戰剛剛結束沒有多久。
海島的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海風刮過島上，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好似冤魂們的哭號。
一片死寂的海島上，只有海鷗盤旋著俯衝下來啄食那些屍體上的肉。
突然，海島沿岸的海浪變得洶湧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
那些海鷗受了驚，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連忙飛遠。
不多時，一個又一個身影從海浪之中走了出來，踏上海島。
他們之中有男有女，身形都比普通人高大一些，身上穿著一樣的鱗甲。他們的眼睛也與常人不同，全都是深藍色的豎瞳，更奇異的是，他們的額頭正中心全都有一個小小的凸起，像是一塊腫起的鼓包。
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全都散發著令人忌憚的強者氣息，舉目顧盼之間，對於海島上遍地屍體、血流成河的恐怖場景毫無半點畏懼表現。
越來越多這種模樣的人走上海島，足有數百個！
他們動作麻利地開始檢查著那些屍體，並在廢墟之中摸索起來。
「動作快，動作快！」
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在他們之間響了起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半個小時之後，繼續前往下一個地點！」
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韓星海！
他站在這些長相奇特的人之間，顯得特別格格不入，但他倒完全不在意，一邊漫步著，一邊指揮那些人做事。
很快，他就走到了一個特別高大的男子身邊。
這男子身高將近三米，極其魁梧，哪怕是最強壯的武師見了他也要縮縮脖子，他額上的鼓包也格外的大，甚至隱隱形成了一個肉角。
「喲，小樹兄。」韓星海抬起頭打了個招呼：「能不能勞駕你蹲下來說話？抬著脖子很累的。」
原來，這個高大無比的男子，便是大漩渦之中八階巨妖海蛟龍阿樂的兒子，小樹！
而海島上那些模樣奇特的人，正是修鍊了啟萬里給他們的生命秘法之後，化形為人的海蛟一族！
他聽到韓星海的呼喚，方方正正、兇狠無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很聽話地緩緩蹲了下來。
「原來是韓少爺。」他笑道：「放心，我們肯定能在半個小時內打掃完戰場。」
「重點不是這個。」
韓星海漫不經心地說道：「重點是，搞清楚星辰樓這批人到底有多強的實力！」
小樹點點頭，說道：「明白明白。我妹妹帶著另外一批族人，一直追在星辰樓另一批人的屁股後面，根據通訊使的回報，按這個軌跡行進下去，再過七天，我們差不多就可以會合了，到時候自然就可以弄清楚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
「嗯。」
韓星海頷首道：「目前有發現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嗎？」
「有。」
小樹皺起眉頭，說道：「他們好像……很著急。」
「星辰樓來了一支船隊，船上不僅僅有大量修天空秘法的星辰樓弟子，還有很多很多其他途徑的超凡以及普通人，按之前雨伯大人推測的，他們除了要打深淵神殿以外，還要一路上掠奪。」
「但是現在，他們打的很著急，每到一個地方都是一路平推，完全是毀滅式打法，根本不留活口，甚至船隊行進的速度也快到了極點。」
「這好像……有點奇怪？」
其實小樹也不敢確定，他乃是海蛟妖，對於這些門道一點都不懂，也就是化形為人後，跟著雨伯學了一點人類世界的東西。
至於他說出這種判斷，無非是發現星辰樓大軍的推進方式，和之前雨伯說的不一樣。
「好像是有點奇怪哈？」
韓星海也皺了皺眉頭。他雖然機靈聰明，但是對於這種大局上的把控，和啟萬里相比自然是相差甚遠，自然也沒有很大的把握。
「這樣吧，我回去一趟，把這件事情告訴雨伯。」他對著小樹說道：「你們繼續跟緊星辰樓的腳步，把圈子收緊，等他們到了海神海域之後，你們要保證，他們船上一隻信鴿都別想飛出你們的包圍！」
「放心，放心。」
小樹笑道：「我們什麼水平您還不知道嗎？上了島咱們是人，下了海，咱們就是那大海蛇，別說是星辰樓的人了，就算是深淵神殿里的高手也發現不了我們的問題啊！」
「那就好。」韓星海笑道：「好好乾活，把這事辦漂亮了，到時候……好處大大的。」
「我們哪敢要什麼好處？」
小樹蹲在那裡，笑容十分憨厚：「萬里大師是父親的主人，對我們更是有再造之恩，如果沒有萬里大師傳授我們生命秘法，我和妹妹現在都已經老得差不多要死啦。」
「替萬里大師做事，那是咱們海蛟一族修來的福氣，哪裡還要什麼好處？」
韓星海乾笑了兩聲。
雖然他現在已經隱隱開始意識到，啟萬里可能真的是自己外婆的親哥、自己要稱呼為舅姥爺的存在，但總是覺得嘛……彆扭……
所以，他沒有接這話，只是點了點頭，吩咐道：「記得如果有什麼異狀，一定要回報，不要自作主張，這次圍殺星辰樓，你們海蛟一族就是真正的主力軍！」
「一定一定！」小樹連連答應。
韓星海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與小樹說了幾句話，告辭離開。
海島上，海蛟一族已經將戰場打掃完畢，他們將所有的屍體歸整到了一樹，一大批修鍊生命秘法的海蛟們共同召喚出了一株株大樹，將這些屍體包裹到了其中，像是一種別樣的喪葬儀式。
倒不是因為他們多麼地慈悲，而是如今還未到夏天，夜裡仍然有怪物出沒，這麼多的屍體，一定會吸引來極大量的怪物。
星辰樓一路狂殺，卻管殺不管埋，照這樣下去，他們身後將會跟上一大批數量龐大的怪物，甚至可能會有蟄伏在海底深處、恐怖之極的極強怪物首領出現。
這些從陸地上來的人，根本不明白海上的行事規則。
雖然大家不介意星辰樓的人們被突然出現的怪物大潮吞噬，但是這樣一來，自然會影響後續的計劃。
當確認島上再無什麼血腥氣息之後，小樹點了點頭，高舉著手，喊道：「按老規矩，留幾個下來守著，確認不會有怪物尋著味摸到這裡來之後，再跟上大部隊。」
「其他孩兒們，隨我繼續前進！」
「是！」海蛟一族們齊聲應喝，嚴格來講，他們全都是小樹的直系或非直系後代。
海蛟之中雖分雌雄，但實際上，這種生物是可以無性繁殖的，否則當年阿樂也不可能憑自己繁衍出了一個種族。
海浪聲嘩嘩作響，海蛟們紛紛走入浪潮之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