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論道
不到一分鐘后，迷陣的那一頭，緩緩走來一人。
乍一看，沒人認得他來。蒼老松馳的皮膚、頭髮絲絲縷縷地掛在頭頂，看上去疲憊無比，右手肯是整個消失，只用破布隨便包了幾下，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剛剛從街上要飯回來的乞丐。
但是，他身上那股強大無比的氣息，根本無法掩藏。
「你是……傅決？」他望著傅決，咧開嘴，裡面的牙掉了一半，冷笑道：「你這個膽小鬼，怎麼敢反抗老頭子我了？」
「樊星。」
傅決稍稍抱拳行禮，說道：「我不膽小，只是想要武神殿壯大而已。」
「切。」
樊星根本不在乎他說了什麼，眼光掃了掃，很快便鎖定了在門前努力的啟萬里。
然後，他伸出左手指著啟萬里，問道：「他，也八階了？」
「嚴格來講不是。」傅決很坦蕩地說道：「但是，他的戰鬥力已經達到了八階的水準。」
「哼，果然不凡。」樊星神情複雜地感慨了一聲，又望向傅決：「你呢？你打算怎麼辦？和我打一架嗎？」
傅決微微皺起眉。
他能感覺到，樊星此刻的狀態很古怪，卻說不出來古怪在何處。
「你似乎有些奇怪。」他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打敗了霍曼？」
「呵呵，可以這麼說。」樊星乾笑一聲，問道：「怎麼，怕了？」
傅決搖搖頭：「我不害怕，但是，我現在不想戰鬥，我們一旦打起來，這個京城會毀了的。」
「那倒是。」
樊星很認真地點點頭道：「這京城中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不能毀。不如，我們來論道。」
傅決想了想：「可以。」
然後，他們倆便在躲於牆后的雷崇一臉迷惑的表情中，原地盤坐了下來，開始對話論道。
只是，他們的語速很快，二人都耷拉著眼皮，嘴唇飛速上下碰撞，別人在一旁能聽到的只是「嗡嗡嗡」的聲音，他們的對話像是加了密一樣詭異。
「暗元，他們在搞什麼？」
忙著破解陣法的啟萬里根本沒功夫去理會那邊的傅決和樊星，也無法分心去探查他們的情況，只能向暗元詢問。
暗元說道：「他們在將各種途徑修鍊中遇到的問題、瓶頸和難點表達出來，然後互相印證、尋找突破之法。」
「居然真的在論道？」
啟萬里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沉下了臉。
傅決剛剛在等待樊星的過程中，積攢起了濃烈的戰意，如果有得打，他是不可能選擇論道的，畢竟當初面對斑鳩那樣可怕的對手，傅決都選擇了硬剛。
而樊星也很奇怪，自己都在這裡準備破陣了，他只是看見了傅決，就不衝上來了？除非，他也有著自己的顧忌。
於是，二人都各有心思，才會選擇坐下來論道。說是論道，其實無非是一邊調查狀態、一邊尋找對方的破綻。
「你還有餘力看看樊星現在是什麼狀態嗎？」啟萬里問道。
暗元說道：「我可以分一個小線程出來做最簡單的掃描，但樊星實力太高，所以不要指望能有很大收穫。」
「沒事，做吧。」啟萬里吩咐道。
幾分鐘后，暗元報出了掃描結果：「無法獲得其他信息，但可以知道，他身上有一枚玄謎神石。」
「？！」
啟萬里大吃一驚，手上的動作差點出了差錯，嚇得他悶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重定心神、調整狀態，然後才開始思索這件事。
「樊星身上，有一枚玄謎神石？他的那枚玄謎神石，不是在雲集城？我不是派胡墨前去了嗎？根據我的推演，胡墨只要稟持本心，便可以拿到那枚神石……它怎麼會跑到樊星手上？」
「等等……樊星說他打敗了霍曼？看他這副凄慘模樣，難道……不可能，霍曼與世界之樹聯結，就連千尋也沒把握說殺死他，樊星哪裡來的這種本事？除非，和他手上的玄謎神石有關！暗元，你曾經說神石是你的一部分，那麼，它到底是什麼？」
暗元說道：「根據我目前恢復的記憶來看，玄謎神石應該是我的核心，你可以把它理解為，和你的金丹是一樣的東西。」
「是你的CPU？」啟萬里乾笑一聲：「所以，它除了能夠讓人領悟到秘法外，還有別的用途嗎？」
「肯定有。」暗元說道：「可以說，曾經的我如果要使用任何能量、施任何技能，都要通過它們，它們必然有更多用途。但是，關於這方面的記憶仍然是破碎的，我無法獲知。」
「那我大概有答案了。」
啟萬里先是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說道：「我還是被李乘空擺了一道，他以所謂的『談和』為理由，把玄謎神石的地址塞給了我，騙我派人去將它找了出來，實際上他應該早就動過手腳，神石一出世，便會自行去尋找樊星。」
「本來樊星未必是霍曼的對手，但有了玄謎神石，一切便不一樣了。李乘空只是做了這樣一個小小的算計，就將整個局面改變了，甚至我懷疑，他還有更多的後手……嘖，我還是貪心了。」
他懊惱地嘆了口氣。
當初從譚山河那裡拿到地址之後，他只猶豫了很短的時間，便派胡墨前去持行此任務了，因為他推演過，此事只有交給胡墨，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並在最不引起注意的情況下拿到目標物品。
只是，他沒有推演到這裡面還有李乘空的算計。
「根據你的推理完善信息后，可以填補出樊星身上無法掃描的部分，得到一部分結論。」暗元說道：「他在不久前經歷了一場生死大戰，最終使用了玄謎神石，神石強行推動他的境界上升，達到了偽九階的地步，但同時也嚴重損傷了他的身體，他現在的情況，如果爆發全部力量，將對我們形成致使威脅，但同時他自己也將有生命危險。」
「原來如此。」
啟萬里無奈地想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樊星和傅決都有顧忌，然後互相找了個台階，開始玩什麼論道……這有個屁用啊，等我開了這道門，我就不信樊星還會安心坐在那裡。」
就在這時，坐在那裡「論道」的二人，突然睜開了眼。
「謝謝樊樓主，我受益匪淺。」傅決淡淡地說道。
樊星也眯著眼說道：「沒想到，你的領悟能有這種高度，如果不是武師途徑限制了你，你或許會走得更遠。」
「武師，就是最好的途徑。」傅決卻不認可樊星的說法，搖頭道：「至少在你們被蒼老的身體所折磨時，我的身體卻始終是巔峰。」
「身體只是一件破衣。」樊星不以為意：「它是限制我們進入傳說境界的東西，如果不是這件破衣，我早就成功了！你卻要抱著這件破衣，把它當寶？」
傅決再次搖頭，但這次卻什麼都沒有再說。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種底層理念上的問題，是根本聊不透的，更何況走到他們這個境界的人，已經無法再改變這種理念了。
「聊得差不多了。」
樊星單手撐地，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我也差不多搞清楚了。」
「我也一樣。」傅決同樣悠悠站了起來：「三招定勝負吧？」
樊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有意思。」
聽到他們的對話，雷崇默默地將腦袋收了回去，安心地躲在了這座大殿之後。
啟萬里則是咬緊了牙，更加迅速地破解起面前的陣法。
先不去考慮什麼戰鬥會不會波及到自己的問題，單純從戰鬥結果來考慮，他如果再不搞定這個陣法，就麻煩了。
不是他看不起傅決，而是如果要他判斷，怎麼也是樊星勝……
到時候，一旦傅決失去了戰鬥力，自己就會很麻煩，非常麻煩。
那一邊，傅決已經習慣性地在戰鬥前脫掉了上衣。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和肩頸，笑道：「樊樓主，我準備好了。」
「嗯。」
樊星的表情嚴肅了起來，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沒有取出那枚玄謎神石。
或許是覺得傅決不需要他這麼做，也或許是認為自己已經經不起再來一次那樣的衝擊了。
他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十指，點了點頭：「我也準備好了。」
傅決的眼中嘣地燃起一團火，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同時，他的全身皮膚都開始變得有些發紅，臉上緩緩露出興奮的表情。
「樊樓主。」他說道：「你的戰意，比天上的太陽還要炙熱，你一定剛剛經歷過一場非常痛快的戰鬥吧？」
「希望這一場戰鬥比前面那一場更痛快。」樊星冷冷地回應道。
下一個瞬間，他們二人面前的地面轟然爆碎成一個巨大的深坑！
這個坑也不知是被傅決踩碎或是用拳頭崩碎的，還是被樊星製造出的巨大領域攪碎的。
然後，迷陣的上空，開始浮現出一個又一個深藍色的符文。
他們的戰鬥，瞬間引起了迷陣的反應，那一邊，啟萬里直接開口罵出了一句髒話！
迷陣和門上的陣法是連在一起的，二人的戰鬥，直接導致迷陣變陣，同時修改了門上陣法的底層加密邏輯，啟萬里破解這老半天，白折騰了！
「我日！」
這種感覺就好像打一個高難度的動作遊戲辛辛苦苦打到了最後一關，馬上就要把BOSS幹掉了，然後系統出現了BUG，直接把存檔全給你自動刪了！
「老傅，你最好給我打贏！」啟萬里狂吼道：「等你贏了，讓我好好砍幾刀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