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殘酷的擂台
「你要和我打?」
墨梅非眉頭一挑,詫異道:「我記得你還從未贏過我吧,我雖然心思不在武道上,可無論是功法等階還是資源的消耗都遠在你之上,你拿什麼贏?」
他說的倒也不錯。
光論功法差距,陳隨風是標準的平民出身,所練的是政府推廣的鷹揚八式,這功法還有個名字,喚作「第九版全國中學生基礎武學」,一聽就是爛大街的法門,在全球的功法評級標準上位列F級,也就是末等。
而墨梅非出身貴族,家傳功法至少在C級朝上,中間足足差了四個大等階,說是雲泥之別也不為過。
更不用兩人修行所用資源的差距了。
從紙面實力上看,陳隨風絕無贏面。
陳隨風本身卻完全不認同這個說法,他只是搖搖頭,斬釘截鐵地斷言道:「我確實連敗八場,但你的筋骨、反應皆不如我,完全是靠源力以力壓人。」
「然而自高二開始,我凝練了源種,就開始有贏你的把握,可惜你一直避而不戰。」
「而現在,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必勝無疑。」
這番話出口之時,他稚嫩乾淨的臉龐驀然湧出一抹潮紅,寒潭般的眸子里燃起炙熱的凶光,整個人彷彿是披著人皮的惡獸。
「呵呵,人總有奇怪的錯覺。」
墨梅非飄然起身,指著轉播屏幕,打趣道:「且不說你能不能贏我,便是在此陪練也是大不易啊。」
屏幕中央擂台有個面熟的人,陳隨風還曾在門口見過。
一方是十中的黃毛學生,用的功法他更熟,勉強湊合的鷹揚八式。
另一方應該是個社會人士,約莫三十多歲,虎背熊腰的光頭,手上用的技術是拳擊,連源力武技都算不上。
源力被發現之初,各國政府曾經對一系列標準展開過大規模的公開會議,最後達成共識,其中,功法的定義指的是藉此練習能產生源力的法門,而武技指的是能藉助源力搏鬥的技藝。
不少古傳武道也進行了長時間、大規模的「源力+」改造,成功的比如形意拳,改名為《玄都百靈化龍樁》,評級為B級,可謂一飛衝天;失敗的比如拳擊技術,連評級都沒有,某種意義上,連鷹揚八式都不如。
但此刻戰局卻完全相反。
黃毛學生臉上鼻青臉腫,挨了不少拳頭,地上還有散落的,沾著血跡的牙齒,轉播還貼心地給了他一邊門牙漏風的特寫。
他也察覺到不妙,當即連退數步,以圖破壞對手的節奏,再次神色凝重地使了一套鷹揚八式打法。
又一擊勾拳打中側臉。
另一顆門牙應聲飛出,轉播再次適時地給了特寫,他嘴裡像塞了個黝黑的山洞。
黃毛痛得小腿打顫,掙扎著爬起,再次使出標準的雛鷹起飛式,也就是鷹揚八式的起式。
陳隨風簡直不忍再看,鷹揚八式推行的時候,號稱養煉打三合一,但實際上重點還是在提煉源力上,想要用來打鬥,需要對它進行更深層的挖掘。
這裡就不得不提到武道境界之說。
對於不同人對功法的掌握程度不同,主流的理論是劃分成三個境界。
第一是象形境,就拿鷹揚八式來說,動作標準而連貫,同時能與呼吸統一,模仿起來像那一回事,就被稱為象形境。自此就可以提煉源力,當然,庸人除外,所有的應考學生約有一半在這個境界。
第二是常形境,就是能長久的把功法效果用身體留住。
人和人之間,骨骼、經絡、筋膜都有著微小的差距,所以書本上的規範標準和自身有不小的違和之處,每日都在老師的嚴格指導下固然沒事,但一旦耽擱數月,身體就會自然的忘掉違和的本能記憶,導致之前的苦功付之東流。
在語言學習中也有這樣的例子,斷斷續續的學習某些語言長達十多年,按理說也該出口流利,運用無礙了,但實質上仍然一竅不通,這就是能力沒有留住的下場。
常形境的標誌就是開始拆解鷹揚八式,吃透其中原理,並針對自己的情況略微調整,到了這個境界,哪怕十年不練,也能在一日之間全部撿起。
這在學生間就很少見了,一些老師也就在這個境界。
第三便是神形境,得神意而忘形的意思。到了這個境界,就完全吃透了功法的精髓,比斗之時不再拘泥套路,信手拈來,然而展露的意境讓人一看還是鷹揚八式,當初主持編篡這套基礎武學的幾個負責人就在這個階段。
場上的黃毛勉強算象形境,鷹揚八式能養煉卻不能打,遇上專職打法的拳擊手,註定要被錘爆。
光頭大漢快速進步打入,一記擺拳直擊黃毛學生腹部。
只見屏幕上他的頭慢慢甩出,臉皮急速抖動,一灘黃濁液體混著綠菜葉像瀑布般噴洒而出。
居然反覆播放慢速剪輯!
導播有毒!
屏幕上很快只剩下一個趴在地上痛哭不起的身影。
「勝負已分。」
陳隨風默默在心裡想著。
「這個視頻很快會被製作出來,然後送到他的學校,如果有電影節,似乎還會公開放映。」
墨梅非笑道:「也不知道哪個混蛋想的損方法,挺有效的。」
「怪不得他們那麼怕,不過方法再好,還是有漏網之魚的。」
陳隨風意有所指,他撇撇嘴,說道:「他們打完了,該我們了吧,不過我事先提醒你,我的鷹揚八式可能和那貨的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你是特殊的。」
墨梅非直視著陳隨風的眼睛,輕聲說道:「不過,要不要把戲看完?」
「嗯?」
陳隨風看著屏幕上的擂台場景,面露疑惑之色。
一方失去戰力,趴在地上痛哭,無論是按照什麼規則,都要被判負吧,然而比斗竟仍在持續。
光頭大漢志得意滿的走下擂台,這回換上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擂台下似乎還帶了隨身教練,在大喊著給他鼓氣,而他的對手竟然是已然失去戰力的黃毛學生!
「不是吧!」陳隨風不由驚呼,「這TM真要打死人的!」
少年初時還放不開手腳,之後在全場的鼓動中開始發力,使出青澀的腳法對著對手猛踢。
血液濺出,腳法也越發凌厲。
黃毛學生已經站不起來了,他雙目泛白,只是無意識的抱頭抵擋。
從畫面上看,他的脊椎至少斷成了三截,膝骨被打爛了,手臂徹底移位,口鼻能明顯看出滲血。
全場陷入狂熱的尖叫,少年也流露出天真而喜悅的表情。
「都瘋了吧!」
陳隨風喃喃自語,突然他反應過來,了悟道:「怪不得我當初參加少年手搏比賽的時候,入圍的大部分都是你們貴族子弟,我當時還以為是藥物、用度的優勢,沒想到試煉館有這樣的訓練。」
「但還是出了你這樣的異數。」
墨梅非說道:「放心,不會死人。」
正說話間,一個巨大的蛋從空中落下,像一個花朵,撐開花瓣把黃毛學生吞進去,然後回到天花板上。
「試煉館配備最新式的醫療艙,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也能治好,就算只剩一顆腦袋,也能把身體用細胞技術再造一個。」
「嘿嘿,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我們越是征服死亡,反而越會瀕臨死亡,說的棒極了。」
「不過,他以後估計再也不敢違抗政府指令了,大夏政府的威嚴永在。」
陳隨風看著侃侃而談的墨梅非,冷不丁出口說道:「這話從一個曠課三年、被罰禁閉70多萬年的人嘴裡出來,怎麼就那麼諷刺呢?」
「我可是有好好的禁閉,而且待了三年。」
墨梅非笑著回應,「我一直在接受這樣的挑戰,未敗一場,你確定是我的對手?」
「廢話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