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少年海棠畫
莫青山冷笑一聲：「王妃因從楚國而來，自然不懂我大雍的規矩。可這幾個奴婢沒有向王妃說明，即使予以勸阻，便是她們失職。」莫青山毫不留情，連帶把七星不知禮數、胡亂作為當著眾人責罵了一番。
七星哪能聽不出來他這話里的意思：「皇上，有本宮能做到的，請明示。請皇上看在本宮的薄面上，暫且饒過她們吧。」七星也不放棄，可憐自己哪有什麼面子啊。
「王妃也會為他人求情，你們退下！今日之事不得聲張！否則格殺勿論！」莫青山一揮手，侍衛、公公悉數退下。
小紅和那幾個宮女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戰戰兢兢地急忙起來把眼淚擦乾，還沒有從剛才的懼怕中緩過神。她們實在沒想到楚國的王妃竟然能為她們說話，平時大家可都打心裡沒把她當成個王妃。
「奴婢們謝皇上和王妃的恩情！」說著，連叩了幾個響頭才離開。
「快下去！」公公指揮她們快走，省得惹皇上不快。
「皇上請——」七星把莫青山讓進了廳里，待青帝坐定，自己親手泡了杯茶，「皇上請用茶。」
青帝端起茶來，剛剛走了許多路又說了許多話，確實有點口渴。
「這茶不是宮裡的。」莫青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說道。
「皇上說的是，這是我臨來前帶來的。」七星奉完茶，就在旁邊站著了。
「王妃果然行事沉穩、臨陣不亂，竟然在臨行前能想著帶茶葉。」莫青山語帶諷刺。
「皇上過獎，只因是臣妾自己做的茶，心有不忍，又不佔什麼地方才帶來的。」
莫青山看到架子上小小的茶罐，毫無花紋裝飾，十分寒酸。
「王妃好雅興，連茶罐也那麼別緻。」
「皇上謬讚了，這是家母的遺物。」
莫青山明明是來找陳七星做事的，現在話起了家常，兩人繞來繞去不著正題。七星眼觀鼻、鼻觀心，愣是不問青帝想讓她做何事。
「王妃有所不知，我大雍是禮數周全國家，男女有防。」莫青山一副悉心解釋教誨的語氣。
「皇上多慮了，我只是把景中人和美景一併畫出來罷了，絕無他心。」
莫青山不高興了，說你不守男女之禮，豈是這一件事！正想要發作，一想起今日的主題，黑著臉，不再發作。
「上次朕曾告訴王妃，下月初三諸侯來朝之事，朕勞煩王妃出席，並接待女眷。」
莫青山終於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了！七星早就料到青帝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早上送來禮品和奴婢，下午就借故來殺她的威風，好讓七星乖乖地聽他的話！
七星有拒絕的權利嗎？自然沒有，莫青山給三個甜棗又來打倆巴掌，不就是為了諸侯來朝之事？
「不知臣妾以什麼身份參與？」七星明知故問道。
「王妃身上不就只有楚涯王妃一個身份？王妃還能有什麼身份？」
「臣妾是怕自己禮數不周，怠慢了貴客。」
話剛說完，七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這話說得太過鋒利，把莫青山罵她的都給罵回去了。
「王妃可真是牙尖嘴利，至於你承認自己不懂禮數，朕自會派人教導王妃，省得到時諸侯看低了楚皇！」說完站起身來一耍袖就走了。
莫青山走了后，七星大大地吐了口氣，這日子過得太刺激了。
小紅和幾個婢女又向七星磕頭道謝。
七星可不是個愛出頭打抱不平的，她自己的斤兩她比誰都清楚，有時自己出頭反而害了人家。雖莫青山今日是有備而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今天這事畢竟由她而起，她絕不能連累了人家，以後絕不能再犯像今日的錯誤。
七星又想了一遍剛才的對話，提醒自己務必要謹言慎行，跟青帝話說得越少越好。
這邊青帝在往太和殿的路上，剛才的氣還沒消，剛才被這女人反將了一軍，她說自己沒有禮數，怕怠慢了客人，還不是指責莫青山才是真正的不知禮——不僅怠慢客人，還威脅客人。
莫青山本來確實想以王爺畫像的事件拿捏恐嚇陳七星，最起碼讓她有如屢薄冰之感，誰知道這心思瞬間被那個女人識破，那雙看著莫青山的鎮定的眼睛似乎在說：你明說就是了，何必處心積慮、拐彎抹角、玩弄心思！
莫青山頓時生出了雖勝猶恥的感覺，確實是勝之不武。
莫青平一身白衣勝雪，抱著白狐站在明媚的海棠花前，青帝拿起畫，看到遠處的一片海棠和七星住處的那扇還打開的窗子。
「去，把那扇窗子關上。」
命令完后，莫青山把畫折起夾在書里。
「主子，已查清楚涯王妃的身世。」暗影又單線來彙報。
「說。」莫青山近日想起要去查查這王妃的來頭。
「王妃父親陳柏美，是西疆的商人，由販賣花木起家，現在主要從事糧食、茶葉等運輸販賣。」
「商人之女。」莫青山重複道。
「王妃，排行老七，名叫陳七星，上有三個哥哥，三個姐姐。」暗影看向莫青山。
「嗯。」
「王妃母親是陳府花匠之女，家境貧寒，只有這一個女兒，後來生病去世。王妃和她的大姐陳雲月一同進入的楚涯王府，是以陪嫁的身份。」
莫青山沉思起來，陳七星是姐姐陳雲月的陪嫁，星星伴著月亮，估計在陳家也是毫不受重視的。「陳七星在楚涯王府可受寵？」
「回主子，楚涯王有眾多妃嬪，最愛的妾氏是個叫玉兒的，至於受寵與否，屬下認為沒有可能。」
「陳七星何時被冊封為妃？」莫青山又問道。
「楚涯王一直沒有冊妃嬪。」
「嗯，下去吧。」
原來這個陳七星這次並沒有撒謊，果然是臨時被拉來充數的，看那不識大體的模樣，這般的不上檯面，諸侯怎麼會相信她是正牌王妃？莫青山想起那個粗糙的茶罐，笨拙的可笑，茶的味道倒還能喝得下去。
「傳令下去，禮部挑選穩重大臣和嬤嬤為王妃習禮。明日進行，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