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飲食男女（19）
文/書蟲
李茉莉臉色很不好，導致吃飯時，朋友也沒說她被辭退的經過。朋友遇到這樣糟心的事情，也沒胃口，兩人匆匆吃了點東西，就離開飯館了。
傍晚時的天氣一直延續到晚上，雖然看不見天空陰沉沉的，但是她兩的心卻被一團糟籠罩的陰沉沉的，好像兩人頭頂上的夜空也被一張大網籠住了。空氣潮潮的黏糊糊的，看上去要下一場雨，必須下一場雨，要不然人真的受不了，這種天氣讓人覺得煩躁不安，又讓人睜不開眼睛，甚至很詭異，彷彿臉上，心上，衣服上蒙上一層厚重的灰塵。
李茉莉說你剛才沒怎麼吃東西，半夜會餓醒的，多少吃點東西，想吃什麼，我請你。朋友知道李茉莉在安慰自己，想讓自己高興，但她現在沒有一點食慾，本來她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吃貨，碰上這樣倒霉鬧心的事，誰都不想吃東西。朋友有氣無力地說我不餓，你想吃什麼，我去買。
李茉莉說我也不餓，主要是擔心你。朋友說我不餓，我一聽到那個消息，我渾身無力，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你知道嗎，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不亞於當頭一棒，晴天霹靂，這對我好來說，簡直是一場天大的災難，堪比海嘯。我從來沒有遇到過被辭退的事情，如果傳出去，我該怎麼做人，我該怎麼找工作，如果面試官問我為什麼從上一家單位離職，我說被辭退的，他們一定會認為我工作有問題，甚至覺得我人品有問題，不對，應該會覺得我渾身都不是毛病，也不說錄不錄用，肯定當場就對我灰心失望。
朋友說完以後，李茉莉輕輕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示意她情緒別激動。不過，這些對李茉莉朋友來說一點也不管用，朋友說著說著雙肩抖動，不由抽泣起來，好像一個受過很大委屈的小孩子。李茉莉只好輕輕摟住朋友的肩膀，半摟著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突遭橫禍的無依無靠的北漂朋友。
朋友一直哭到小區樓下，淚眼汪汪地說，對不起，我不該給你添麻煩，但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該找誰說。李茉莉說你不用擔心，我們一起來想辦法，肯定會有辦法的，我們不能平白無故吃這個啞巴虧。朋友被李茉莉說的精神抖擻，擦掉眼淚說，你說的對，他們欺負我，我也得讓他們看看我不是那麼好欺負的。李茉莉說，對，我們必須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朋友還帶著哭腔說，茉莉，要不是你陪著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李茉莉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說，別說喪氣話，他們欺負你是要付出代價的，不能便宜他們。朋友點了點頭說，你真好，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兩人一起回到住處，朋友的情緒也好了許多，不像剛才那樣激動，也沒有那麼難過了。兩人洗漱完，半躺在一張床上說話。李茉莉從朋友話中得知，公司以她業務能力欠佳為由辭退她，而她也是聽到這句話才亂了陣腳，像是被人從頭上澆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她在這家公司已經三年，第一年還被公司評為優秀員工，第三年就被公司說成業務能力欠佳，這換成一般人誰也接受不了，另外她對待工作勤勤懇懇，兢兢業業，把客戶當作上帝，犧牲掉自己的休息時間全程陪客戶，每天都是加班，每天下班回去都是最後一個，一個月最多休兩天，其他時間一直都是上班，她說什麼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當她聽到這個被辭退的理由，她腦子一下炸了，像爆炸一樣，清晰的思路全被炸的七零八落，她怎麼也想不到她對公司如此忠誠，如此效力公司，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她甚至不期望公司給她什麼豐厚的報酬，甚至什麼職位晉陞，她只是想報答公司給她這個機會，想珍惜並好好把握這樣的機會，她願意並且樂意為公司做點什麼，哪怕沒有任何回報。她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被打下地獄，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竟然會發生在她身上。她以為憑藉她這麼努力，公司辭退誰也不會辭退她的，事實上，第一個辭退的就是她。
李茉莉聽了大概的經過，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朋友說到激動處，又哭了，看得出來，她對這家公司對這份工作投入的全部的情感和精力，換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冷靜接受這個事實，更無法接受這個被辭退的理由。
李茉莉問被辭退前有沒有徵兆，比如領導談話，勞動合同即將到期，聽到公司的內幕小道消息。最後一項，肯定不會讓朋友事先知道的，如果讓她知道，她肯定也不會傷心成這個樣子。平常，李茉莉這個朋友可是思路極其清晰，沒人欺負她，她從不欺負別人，性格也比李茉莉活潑開朗。朋友似乎想起來什麼，說上周公司人事來找她續簽勞動合同，當時還給她說你的勞動合同到期了找你續簽勞動，你領導呢。
朋友以為這次能順利續簽，也沒想那麼多，就說我領導不再。人事說問過你領導意見以後，我再找你。人事看上去也很開心，沒什麼異樣。一周過去，朋友領導並沒找她，人事也沒再找她，這讓她頓時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但是她又立刻否決了，心想我這麼努力，公司怎麼會不和我續簽勞動合同。三天以後，她就被領導叫過去以後才得知，她被降職了，去當她現在這個崗位的助理。
事情就是從這兒開頭的，李茉莉問有沒有去找領導問為什麼降職，領導說業績不達標。朋友的職位類似銷售，每個月都有考核目標，不過今年比較特殊，受疫情影響，很多人足不出戶。朋友說他們公司受了影響，但是影響不重，她之所以業績不達標是公司分配給她的客戶資源大部分都是無效的，那些客戶的電話不是打不通就是停機，很少能打通，就算有人接聽，對方一聽是公司名字，還不等開口說話就把電話掛了。不過，朋友把該做的都做了，只是收效甚微。
李茉莉說那你就得拿出證據，證明業績不達標並不是你個人的原因，是公司分配你資源的原因。朋友說我試試，但是不能保證有用。李茉莉說你把這個情況上報給你公司的其他領導了嗎。朋友說沒有。李茉莉想了想說，那這樣吧，明天你去找你的上上一級領導，向他說明情況，讓他給你一個公正處理，你去的時候別忘記錄音。朋友忽然想起一件事說，她有一個月的績效工資沒發齊，正好這次也要回來。李茉莉說該是你的，你一分不能少要，不是你的，你一分不多要，只要是你的合法權益，你就要爭取，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你，小瞧你。李茉莉又給朋友說了一陣子的鼓勵的話，讓朋友頓時精神百倍，看到了新希望。
其實，這些李茉莉也不太懂，但是她知道不能吃啞巴虧，吃一次啞巴虧以後就會吃第二次，第三次，會讓朋友越來越沒信心，更嚴重的傷害到朋友的心靈。無論如何，這次她都要幫朋友抗戰到底，幫她把合法權益爭取過來。她知道一旦一個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以後永遠會沒有自信心，她之所以這樣做就是想讓維護朋友的自尊，讓朋友明白不是她的原因是她公司的原因，她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也不是讓任何人隨意欺負的軟弱無能的人。
其實，李茉莉就是給朋友爭這一口氣，不能讓朋友受這冤枉氣。
李茉莉心裡盤算起來，究竟該怎麼幫助朋友，幫朋友爭取時間搜集證據，如果後期雙方爭執不下，就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他們不仁在先就不能怪人無義。
朋友緊繃一天的神經，很快就睡著了。沒多久，朋友還打起輕微呼嚕，李茉莉卻睡不著。她心想不能坐以待斃，那樣太被動，她總得想了解清楚接下來公司會做什麼動作，她也好作處相應的準備措施。不管怎麼著，全程讓朋友錄音錯不了。
李茉莉翻來覆去睡不著，給一個人事的朋友打電話諮詢這方面的事情，沒想到，人事朋友年前剛被公司辭退走完勞動仲裁，李茉莉激動的像是找到救星。人事朋友大概給李茉莉說了各個流程環節以及注意事項，讓李茉莉的朋友一定要沉住氣，公司不會那麼輕易認輸。
李茉莉打這個電話，像是吃了一個救心丸，雖然她在朋友面前看上去沉著冷靜，但也不知道裡面的水到底有多深，有哪些需要避開，哪些需要收集證據。李茉莉心裡也好有個底，不至於錯失良機。
李茉莉剛理清思路后，準備放下手機，來了一個未接來電，一看電話號碼就知道是趙書海的。李茉莉接聽以後，趙書海輕聲說睡了嗎，李茉莉小聲說沒有。趙書說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李茉莉心裡一陣苦澀，說你先等我一下，我出去接聽電話。說著，躡手躡腳起身下床來到客廳，這才輕聲說，我在朋友家，她睡了，怕吵醒她。趙書海沒有說話，李茉莉忽然意識到什麼，急忙解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女的，和我關係特別好，有什麼事兒我們都會互相幫忙，她遇到事兒了，我過來陪她。趙書海這才說，我以為你們這麼快就……李茉莉說不是你想的那樣。趙書海說如果你真和那人住一起，我真會傷心死，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你知道我現在在幾樓嗎。李茉莉說多少。趙書海說二十層，如果你真的和那個人住一起，我一定會從這裡跳下去。趙書海還沒說完，李茉莉立馬阻止道，別為我做傻事，那樣我會自責也會愧疚，我不值得你這樣。趙書海說你不值得，我更不知道誰還值得。李茉莉被趙書海說的無言以對，她默默的流起眼淚。
兩人沉默好久，趙書海輕聲問你哭了，李茉莉哽咽著說嗯，說完擦掉臉上淚水。趙書海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難過的，我們還能回到以前那樣嗎，我們重新開始吧，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待你。你了解我以後，一定會愛上我，我值得你愛，值得你喜歡，我不三心二意，我很專一，也很浪漫，雖然我不懂什麼是浪漫，但是我知道疼女朋友，疼老婆。你知道我最盼望的一件事兒是什麼嗎，就是我每天都能聽到你說話，睡覺前能見到你，對你說一聲晚安。這是我一直想要實現的目標，可惜，這不是一份工作，也不是一件任務，不是我一個人想要完成就能完成的事。
李茉莉聽到以後字字錐心，她多麼希望趙書海現在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是多麼想要趙書海陪在她身邊，此時此刻陪著她，守著她，抱著她，可她說不出口，說不出這樣的話，儘管她心裡是這樣的想，但她就是說不出來，她覺得自己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也是一個極其倔強逞強的人。她為什麼就不能把心裡話說出來，說給趙書海聽呢，她好像不做主，做不了自己的主，好像身體里有另一個人掌控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讓她說不出這樣的話。
趙書海的聲音頓時沒了氣力，說我累了，你早點休息吧。李茉莉真想說你現在來吧，現在就來北京找我，她知道趙書海不會來找她的，他手頭還有工作，他還要養活自己，明天一早醒來，他還要上班還要努力表現自己努力晉陞，他怎麼可能丟下他的大好前程，不可能的，但是李茉莉就想問一問，哪怕是自欺欺人，哪怕抱有一寸幻想。李茉莉說，如果我讓你來北京找我，你會來嗎。
趙書海說，我現在過不去，手頭一大堆工作，一時走不開，你要是有時間想來上海就來上海。李茉莉聽到答案，也就死心了，絕不抱任何希望了。她淡淡地說趙書海說，以後我們不要再聯繫了，誰也不要再給誰打電話，就當從未認識過，然後開始新生活。趙書海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說你生氣了嗎。李茉莉說沒有，就是覺得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次不是因為任何人，我只是覺得我們不合適。趙書海說因為異地嗎。李茉莉說是的。趙書海說如果我答應去北京找你，你還會這樣說嗎。李茉莉控制著情緒，擦掉眼淚，久久說出一個字——會，這個字如千斤重，像是一筆一劃挖李茉莉的心，直戳她的心窩子。
趙書海淡淡地說，好，我滿足你，以後我也不會再聯繫你，不管我多想你，我也會控制自己不去想你，你也保重身體，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李茉莉還沒說好，趙書海就把電話掛了。趙書海生氣了，李茉莉心想這樣也挺好的，長痛不如短痛，早作了斷，對誰都好。
李茉莉流著淚忍著疼痛把趙書海的所有聯繫記錄全刪的乾乾淨淨，她不想給自己留退路，也不想讓自己飽受情感煎熬，她覺得這是對自己也是對趙書海最好的一個結果。雖然這個結果讓李茉莉深感遺憾，深感惋惜。在她認識的男生里，她曾經動過念頭，那就是和趙書海生活在一起會是什麼樣子，她們會不會很恩愛，會不會像其他夫妻那樣天天吵架，床頭吵架床尾和，會不會因為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罵的對方狗血噴頭，恨不得把對方祖宗八代都罵一個遍。李茉莉想過他們幸福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想來想去，還是讓它變成一個夢吧，夢永遠都是美好的，永遠懷念，現實卻是最殘酷，殘酷的讓人只罵爹罵娘。
李茉莉覺得自己失戀了，雖然她還沒趙書海開始認真戀愛，這種失戀的感受太難受了。李茉莉擦了擦鼻涕，心想再也不碰男人，男人都有毒，再也不碰什麼狗屁愛情，說出來都是狗屁。甚至還不如一個屁。
李茉莉回到床上，過了很久才睡著。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朋友收拾好一切，準備好麵包牛奶作為早餐，兩人吃早飯時，李茉莉交代朋友注意事項，以及找領導溝通時主要說的話。李茉莉不放心，臨走前又讓朋友複述一遍。
朋友的精神好了許多，至少比昨天看上去好很多。朋友出門時，李茉莉輕輕拍了拍朋友肩膀，示意她不要慌，不管發生什麼及時電話聯繫，最後又叮囑不管誰找到她，都要錄音。
李茉莉沒想到事情會越鬧越大，形勢越來越嚴峻。朋友告訴李茉莉她去找了老大，也錄音了，把事情大概經過給上上級領導說了一遍，上上級領導卻說這是公司安排，要讓朋友遵從公司安排，朋友當場表示不同意降職調崗。上上級領導就說那不同意只能辦離職。朋友又索要那一部分績效工資，上上級領導同意發放，說是和下個月工資一起發放。
朋友就這樣被打發出領導辦公室，臨出來時，還沒她的直接上級訓了一頓。朋友問李茉莉接下來怎麼辦，李茉莉說等著他們找你吧，他們說你業績達標，可是要拿出證據的，拿不出證據就是侵犯你的合法權益。朋友不自信地說，這樣也可以嗎。李茉莉說是他們做錯了，不是你做錯了。
李茉莉在朋友家一直看書，她差點忘了和楊仕新比賽看書的事，為了追趕上看書進度，從李茉莉朋友上班走以後，她就看書，一直看到朋友給她打電話。朋友在電話帶著哭腔說，你快來吧，她要把我開除，讓我簽離職表。李茉莉急忙說，你沒簽吧。朋友說沒有。李茉莉這才鬆一口氣說，他們辭退你，找你辦理離職手續也是簽辭退表，而不是離職申請表。李茉莉又問錄音了嗎。朋友說錄音了。李茉莉說你等我，我現在過去找你。
李茉莉心想這次比賽讀書，楊仕新穩贏不輸，她現在又是失戀，朋友又趕上糟心的事兒，她哪有閒情逸緻看書的雅興，不把書扔得遠遠的就已經不錯了。李茉莉打好車，在樓下等車，心想福兮禍兮，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這次也是朋友的一次福氣，誰又能說得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從表面上看這是壞事，但從本質上這反倒是好事，至少朋友經歷一次，以及經歷一次維護自己合法權益，以後遇到同樣的事再也不會吃啞巴虧，以後也不會再遇到類似的噁心事。就像人說的，人把所有的壞人壞事遇完，後面就是好人好事，就會苦盡甘來。李茉莉這樣一想，心情也好了許多，也就忘了趙書海，忘了和趙書海分開的難過。
李茉莉去了朋友公司，朋友神情落寞，無精打採的坐在桌子面前，臉色蒼白，聲音微弱，說她們好幾個人圍住我，讓我簽字，我沒簽。朋友說完示意李茉莉看桌子上的白紙，李茉莉一看是離職申請表格。李茉莉拿起來看，朋友聲音游若細絲說，剛才她們三個人欺負我一個人，我當時腦子都炸了，不過我記住你的話，什麼字也不簽，我給她們說她們是辭退我的，應該給我開辭退通知書，而不是填這張表。李茉莉放下表格說，她們沒怎麼你吧。李茉莉的語氣好像是朋友被她們一大堆打了一頓。朋友說沒有，剛才我錄音被她們發現了。李茉莉說你不會刪了吧。朋友說我沒那麼傻，我越想越覺得這是證據，你要不要聽一遍。李茉莉這才坐下來，像是緩一口氣說，拿來讓我聽一遍，我看她們怎麼說的。
朋友往手機插上白色長線耳機，遞給李茉莉說，直接聽就行。李茉莉接過去，聽了大約四十多分鐘，放下耳機說，這就是她們辭退你的證據，一告一個準，你可以拿著勞動合同原件告她們，恐嚇威脅讓你主動辭職。朋友說那她們已經把我的工作手機還有工作賬號全收走了，不讓我明天來公司。李茉莉說可以不來啊，讓她們給你開辭退通知書，拿到辭退通知書立馬走人。
朋友說勞動合同在公司，我手裡沒有勞動合同。李茉莉說打電話給你們人事要勞動合同，還有你的工資單，你的考勤記錄。朋友就給人事主管打電話，人事主管說這事兒她得經過法人同意，法人同意她才能給。李茉莉又讓朋友給法人打電話，第一遍沒人接，第二遍才接通，朋友打開錄音功能說，要勞動合同原件，工資單，考勤記錄，法人說明天再說，他現在不方便。
李茉莉和朋友在裡面安靜地坐到下班，一到下班時間，朋友打完下班卡說，我去收拾一下，咱們回家，你看晚上吃什麼，咱們一起去吃好吃的。
李茉莉點了點頭，朋友去換掉工服，拎著一提兜東西，兩人離開公司。
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李茉莉和朋友開始一路沉默，過了好久，朋友才說，你不知道當時她們那些人一下圍過來，我嚇的腿都軟了，一個是我領導，一個是人事主管，她們氣勢洶洶的樣子，看上去又丑又可怕。我第一次發現她們竟然這麼可怕這麼醜陋。朋友說完，嘆了口氣說，以後工作不管掙多少錢，我堅決不主動加班，也不義務加班，這次讓我傷透了心，她們傷了我的心，用到我的時候對我可好，用不到我的時候就把我一腳踢開。我怎麼這麼倒霉，遇到這些人。
李茉莉說記住這次教訓就好了，下次別再犯同樣的錯誤吃同樣的虧。朋友說以後再也不會了。李茉莉說看情況晚上會下雨，吃完飯咱們趕緊回去吧。朋友說你想吃什麼，我請你。李茉莉說隨便吃點就行，你攢著錢吧，攢夠了就自己做個什麼事兒，別再給人打工了，打工不是長久之計。朋友說也不是天天吃好吃的，要不咱們去吃蝦。李茉莉說最近海鮮食品少吃，疫情爆發大部分的原因都和海鮮有關。
朋友說那吃什麼，快想想，吃好了明天好繼續戰鬥。李茉莉說要不咱們去吃烤串吧，朋友說那也好。兩人就去了三里屯的一家烤串店，沒想到店裡爆滿。朋友還要了兩瓶易拉罐啤酒，兩人面前一人一罐，平常這兩人很少喝酒。朋友拉開拉環，說怎麼也得慶祝一下我的反抗精神。兩人說完碰了一下易拉罐，各喝了一大口。
店裡很熱鬧，每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滿臉笑容。李茉莉忽然感到生命的頑強，被一種無形力量感染，這種力量充滿無限生機，無限可能。兩人開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喝酒，有一種對酒當和人生幾何的豪邁和豪爽。兩人時不時相識一笑，朋友說幸虧你陪著我，要不然我現在還不知道被她們怎麼欺負，說到動情處，朋友眼裡閃著一汪清水。李茉莉也是性情中人，被朋友的這句話感動了，說你別說這麼見外的話，我們是朋友，是姐妹，是死黨，朋友有難，一定兩肋插刀。李茉莉說完不由笑了，朋友也笑了，說怎麼說的我兩跟黑社會似的。
兩人吃完飯，又商量公司那邊會有什麼動作，李茉莉只好給那個朋友打電話把發生的事情給她說了，那個朋友說不管她們怎麼說怎麼趕，該去公司還去公司，該去打卡還去打卡。兩人這才安心，在三里屯逛了逛，朋友說要是電影院開通就帶你去看電影，現在電影院還沒開，也不知道哪兒有好玩的地方。兩人繞著三里屯逛了一圈，最後就來到那家書店，李茉莉一進去就想起了趙書海，讓李茉莉有一種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滄海桑田的傷感。
原來，睹物思人是這種感覺。
朋友來的路上買了兩瓶喜茶，兩人一邊喝著喜茶一邊進了書店。朋友知道李茉莉愛看書，就說有時間你可以來這裡讀書，每逢周末來這裡讀書的人特別多，說不定你還可以來一次美麗又浪漫的邂逅。李茉莉說胡說什麼，人家都是來看書的，哪是來看人。朋友說，那可說不定，萬一來個一見鍾情，驚鴻一瞥什麼的，天雷勾地火，你就成功脫單了，說不定很快我就能吃到你的喜糖參加你的婚禮。
李茉莉被朋友說的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朋友說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她感覺這麼美好的事情向來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只能看著別人幸福，幸福沒有一天不屬於她。朋友本來想逗李茉莉開心，沒想到李茉莉反而愁眉苦臉說，怎麼不高興了。李茉莉說我感覺你說的那些話離我很遠。朋友說你要相信，心誠則靈，只要心誠老天一定會聽到你內心的聲音，我相信你值得擁有，你也值得擁有幸福。李茉莉和朋友同歲，不由問她，你是怎麼想的，難道一直單身下去。朋友說我要做一個快樂的單身漢，好好享受我的自由身。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覺得渾身輕鬆，自由自在，我感覺自己像一隻小燕子，想飛多高就飛多高，想飛多低就飛多低，這種感覺多好，千金難買一笑。
李茉莉覺得朋友很樂觀，和一開始完全來那個個人，不由笑了說，我真替你高興，你自由了也重生了。朋友說對啊，之前總想著只要我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就會被大家看到，就會得到到家的尊重，現在看來深情都是餵了狗，之前我把公司當成家，把顧客當成男朋友，那有什麼用呢，就是一場黃梁美夢，夢醒了空空如也。朋友說完另一隻手一揚，像是揚了一陣風。
李茉莉說你也不能這麼過於消極，反正不能走極端，物極必反，所以還是要把握好度，這樣不傷害自己也不傷害別人。朋友說我突然明白曹操那句話，寧可我負天下，絕不讓天下人負我，我覺得這句話回味起來還是蠻不錯的，人想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世上混，就得狠，心狠手辣，才能成就大事。李茉莉聽朋友一番話說，你的意思是想成就一番大事業嗎，成功了，別忘了我這個小人物。
朋友喝了一口喜茶說，那是自然，我忘了誰也忘不了你。李茉莉說怎麼聽你話里的意思，我和你懷有深仇大恨，想忘都忘不了。兩人不由笑起來。
李茉莉挑選書時，朋友問要買嗎。李茉莉搖搖頭說不買，搬家的時候最怕都是書，扔又不捨得，不扔又很重，我現在都是看電子書，電子書看時看的累點，但是省地方省空間。兩人各自挑選一本書在空位坐下來，李茉莉這才想起和楊仕新比賽看書的事，心想楊仕新肯定看了不少，她還沒怎麼翻那本書。到時候，她都不好意思見他。
北京給人的感覺有時很大，大到坐大半天的車才能到達目的地，有時又很小，小的讓人在人海茫茫不期而遇。不過，李茉莉從來不相信他能偶然遇到誰。
當李茉莉和朋友從書店離開時，好像聽到有人喊李茉莉的名字。李茉莉以為和自己同名同姓，朋友說好像有人叫你。李茉莉這才回頭，一回頭就看見楊仕新，楊仕新微笑著看著李茉莉，特別儒雅風流，風度翩翩，文質彬彬，還別說，這人仔細看起來讓人賞心悅目，耳目一新，說不出是做什麼，像是大學教授，又比大學教授有氣質，至少不是禿頂，像是公司老總，但又過於年輕，公司老總一般不都是老頭級別的嗎，他看上去也就三十四五的樣子，正是男人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最好光景。
朋友暗地對李茉莉小聲說，這人你認識嗎，這麼優質的男人，怎麼沒聽你提起過。李茉莉小聲說剛認識沒多久。楊仕新說，好巧啊，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人了。男人戴著一副白邊眼鏡，個子直直的高高的瘦瘦的，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整個人看上去比身上的西裝還筆直還有線條感。李茉莉第一次見楊仕新穿成這樣，也是第一次對楊仕新有了視覺改觀，之前她怎麼就沒發現這個男人外形和氣質也這麼突出。這一看，竟讓李茉莉看傻眼了，看直眼了，眼鏡直勾勾盯著楊仕新，一副小迷妹崇拜的神情。
知道楊仕新走近了，李茉莉眼神還是這樣，她忽然有一種錯覺，有一種恍惚，這種錯覺和恍惚竟然如此熟悉，好像在什麼地方似曾相識。這種似曾相識並不是指楊仕新，而是這種感覺，氛圍，場景，甚至夜晚，人流，都是如此的熟悉。李茉莉不由呆了，獃獃的望著這個朝她走近的男人，她不確定自己到底和他見了多少次面。雖然她記得她們見面的次數掰著手指頭數也能數過來。
朋友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咳嗽幾聲，低聲問人家和你說話呢。李茉莉晃過神來說，你好，沒想到在這兒又碰到。楊仕新說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李茉莉說我們要回去。楊仕新說要不我們去附近喝杯茶聊聊天。李茉莉急忙說不了，我們明天還要早起。楊仕新很是意外說早起幹什麼去。李茉莉說上班。楊仕新笑了說很遠嗎。李茉莉被問的啞口無言。
楊仕新說一起去吧，帶上你身邊這位朋友。李茉莉說不了，我回去還有事兒，下次再約。楊仕新見李茉莉一再堅持也不好說別的什麼，李茉莉說謝謝你的好意，下次我們再聚。李茉莉拉著她朋友就走了。
朋友覺得李茉莉太反常，問是不是因為她才不去的。李茉莉說不是，就是不想，也不知道和他說什麼。朋友說太帥了，不，準確地說太有氣質了，你要是不喜歡就讓給我唄。李茉莉說好啊。朋友看李茉莉如此淡定說，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你了。李茉莉說我說的是真心話，我不喜歡他。朋友說騙人，你不喜歡人家，還直勾勾的看，魂兒都丟了。李茉莉說給你說你也不明白，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那一刻，好像在哪兒見過，你相信人有前世嗎。朋友笑了說你說你和他的前世嗎。李茉莉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朋友笑了說，反正我是覺得吃喜糖有望了，對了，你要是需要伴娘，給我說一聲，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麼美的差事不能拱手讓人。李茉莉說又開始胡言亂語，我什麼時候答應他結婚了。朋友說反正某人的眼神出賣了自己。
李茉莉和朋友離開三里屯沒多久，楊仕新就回了一條微信說，你書讀到哪兒了，看完了嗎。你推薦的書，我看了四分之一，一直沒抽出時間看，不過看過的部分還是很不錯的。李茉莉回復我還沒怎麼看你推薦的書，最近比較忙。楊仕新又發來信息：需要幫忙嗎。李茉莉說目前還不需要。
朋友真替李茉莉著急，放著這麼好的一個優質資源竟然還不動心，要是她早就撲上去了，這樣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孩惦記。李茉莉說要是你喜歡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朋友說那可不行，朋友妻不可欺。李茉莉一聽說，在亂說拿針縫住你的嘴。朋友笑了起來。
李茉莉從未想過和楊仕新近一步接觸，也不想和他近距離接觸。如果非要李茉莉原因，李茉莉也說不出來。也許愛一個人的時候沒有理由，不愛一個人的時候也沒理由。李茉莉覺得這輩子很難愛上一個人，可能往後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甚至產生一種悲觀的想法，她已經不會愛一個人，也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李茉莉得出的經驗教訓，一個人挺好的，好像也已經習慣一個人，好像自己什麼都會，好像自己成了超人無所不能。有沒有男人好像對她生活沒任何影響，只不過會引起情感上的波瀾。她想了想，寧願風平浪靜也不願波瀾起伏，她再也受不了那樣的情感，她現在需要平靜如水的生活，安安穩穩的，簡簡單單的，最好一直這樣。
就好像活著如同死去，李茉莉覺得這句話說錯了，活著比死難受多了——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