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起
颯颯葉歌,掠出花房的蜂焦躁的震動雙翼,鳥鳴急促,應合著那快到看不清的劍式。
長相憶越來越快,宋紫蝶想破開洛陽的劍勢卻又尋不到蹤跡。
「定風波!」
越女劍動,不倫不類的定風波掠向長空,想以快打快。
洛陽的劍恍然慢了下來,完美錯開越女劍,輕輕點在宋紫蝶手肘的麻筋上。
越女劍落在地上,宋紫蝶捂住手肘,瞥了眼懸在脖頸前的長相憶,氣鼓著紅腮。
「恃強凌弱,以大欺小,以男欺女……」
洛陽好不在意這些,得意的笑笑,望了眼周圍的弟子,冷聲喝道:「你們的敵人會和你們講究這些嗎?」
「不會!他們只想用最簡單省力的方式殺死你,相信我,為了活著,沒人會在意任何同活著無關的事!」
說著洛陽的視線掃過一圈再度落向低著頭的宋紫蝶。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撿起你的劍,我們繼續!」
宋紫蝶撇撇嘴,撿起越女劍,看看以孟婉兒為首的偷笑者,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隘。
「我們剛剛經歷過戰鬥,哪能這麼快再次面臨戰鬥,小師叔,我悟性不夠好,彆氣著您,您忙您的,我慢慢練,慢慢練……」
洛陽得意的笑笑,正欲開口,天際風雲忽便,閻皇當空靜立,九龍大袍隨風亂舞,氣勢超凡,叫人不敢直視。
「洛陽,交出閻羅鬼面,自裁謝罪,崑崙可免此劫!」
洛陽撇撇嘴,剛要開口,少年祖師騰空飛起,冷聲道:「想開戰便直說,別學那披著羊皮的狼的,裝模作樣的,終究改不了黑心黑肺。」
閻皇不在多言,身形漸漸隱入虛空,他知道洛陽會來地府的,盯著這兒的勢力太多,有些話可以晚點再說。
洛陽握緊長相思,取出閻羅鬼面戴在臉上,向少年祖師拱拱手,道:「祖師,弟子會儘快解決此事,絕對不會牽連崑崙分毫。」
少年祖師擺擺手,道:「沒那麼簡單,隨機應變就好,崑崙現在是光腳的,同之前不一樣了。」
洛陽點點頭,喚出鬼門遁入地府,身形變換,換了副白面,大搖大擺地走入幽都。
閻皇之所以宣戰為的就是叫自己來地府,這一戰並非無可避免,街頭上這些群情激憤的路人很棘手,但他們都不是自發的,都是某鬼靈在背後授意的結果,和牽線傀儡沒兩樣。
如果他們真的能有這種意識,維新也不會一直停步不前。
隨著擁擠的鬼靈漸漸走遠,楚霄在洛陽背後一閃即逝,道:「跟我來。」
洛陽環顧周圍的幾個陌生鬼靈,催動瞬影步遁入幽影,跟著楚老頭的腳步走入巷陌。
「你知道的,他們就像是一群傀儡,那雙無形的手指挑動著無形的絲線,操控著他們隨心而動,想解決這場鬧劇,要麼斬斷絲線,要麼斬斷那雙手。」
「給我名單吧,該殺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不該殺的一個都不會死。」
洛陽點點頭,熟悉的伸出手掌,曾經墨祁在的時候就是楚霄給他們布置任務。
這地府的是最清楚的是閻皇,其次便是楚霄,很多時候,他們都認為楚霄其實未來鬼帝的最好人選。
楚霄一愣,抬手在洛陽的手心上一拍,正要言說想法,小巷周圍的陰影中遁出數十個黑衣使徒,緋紅色的鬼紋化為甲胄兵戈,蠢蠢欲動。
「你清楚的,我沒辦法出手,這兒就交給你了,如果你被這些傢伙留住,我想齊天象會死不瞑目!」
楚霄鬆鬆肩膀,悄無聲息的遁入幽影,餘下使徒也不阻攔,凝視著洛陽,不約而同的發動攻勢,刀兵劃破虛空,直向洛陽周身要害。
「定風波!」
「一念花開!」
洛陽閃身避過眾人的攻勢,提劍刺出萬道明光,千蓮盛放,凌厲的劍氣自小巷中騰空而起。
街頭的呼喊聲漸漸終止,幾個被劍氣轟飛的使徒翻身躍起,看看周圍的鬼靈,嘴角勾勒出陰謀的弧度。
「洛陽就在小巷中,誰能殺他,加官封地!」
迎風招展的烈烈紅旗倒在地上,一眾鬼靈取出早就備好的武器,低吼著衝進巷陌。
洛陽悄無聲息的看了眼那處被鬼靈堵死的小巷,轉身向楚霄的老店走去。
天色還早,現在可不是做那些腌臢事的時候,趁著空閑不如研究研究太上黃庭經,上官憐風可說過,這部經文中隱含著超脫得秘密!
推開那扇陳舊的木門,洛陽大步進屋,隨便尋了張桌子,輕輕敲叩,昏黃的燈火變為刺目的白色。
「誰啊?吃什麼?」
聲音異常陰冷,比說書人口中最可怕的惡鬼聲還要可怖幾分。
洛陽翻了個白眼,再次敲敲桌子,高聲道:「姐姐,是我,別亂嚇人!」
周圍的燈火恢復原樣,梓畫探出小半個腦袋,望望輕笑著的洛陽,俏臉微紅,自后屋一點點挪動腳步,在洛陽身邊坐下,輕輕的笑著。
「姐姐,坐著也是坐著,來兩口?」
梓畫搖搖頭,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門口,聳聳肩膀,比比劃划的不停。
洛陽沒好氣的笑笑,道:「別搭理他,他肯定是說別讓你同外人說話對不對,我能是外人嗎?再說了,剛才咋倆可都說一句了,還在乎這幾句?」
梓畫眯起眼眸,想了想擺擺手,拋下洛陽走回內室,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都錯過了,不能一錯再錯。
洛陽搖搖頭,輕笑著依靠在椅背上,雙手握固緩緩閉上眸子,神識探入玉石,默讀著上官憐風口中隱藏超脫之謎的古經。
「狗屁不通!」
洛陽氣惱著睜開雙眸,太上黃庭經同黃庭經截然相反,內里沒有什玄之又玄的大道理,更沒有叫人深思的術法手段,這部經就是一堆莫名其妙字元拼湊起來的胡言亂語,怪不得太多人讀經讀瘋,本就是錯的,一意孤行只會一錯再錯!
內室中傳來不滿的敲擊聲,洛陽不好意思的笑笑,倚靠在椅背上,修行起天劍法,渾厚的靈力淌過經脈,識海上下的星月更加明耀,刺破周圍的幽暗,內室中再度傳來幾聲敲擊聲。
洛陽撓撓頭,收斂靈氣,並指為劍,悄無聲息的演練起劍法。
片刻光景,店門開啟,幾縷流光照進小店,梓畫輕笑著衝進楚霄懷中,像個拉著滿分試卷等待誇獎的孩子。
「真乖,等會給你獎勵,在那之前,我有些話要同洛陽說。」
說著楚霄坐在洛陽身邊,凝視著昏黃的燈火,深吸口氣,嘆一聲事與願違,道:「開始拓胡的意思是想兵發崑崙直接開戰,奈何三十六郡不同意這個方案……」
洛陽好奇的皺起眸子,道:「他們知道我來了?」
「能來幽都參議商議的都沒有傻子,大家都清楚,只要開戰必然是崑崙打崑崙的,地府打地府的,先不說地府能不能攻破誅天絕地九極七戮寂靈劍陣,怎樣攔住你在地府中肆意胡為便是個大問題。」
楚老頭輕撫著長桌,洛陽這步棋走的不錯,不管地府怎麼選,洛陽的壓力真切給到各族身上。
不說同輩的,就算是高上一輩的都不一定敵過洛陽,很多時候數量僅僅只是數量,只要洛陽想,地府中的年輕一輩有一算一個,能擋下斷罪的少之又少。
「最後地府做出個什麼決定?打算尋些不出名,壽命將盡的老傢伙弄死我?」
洛陽抬起頭,若有所思的問道,他清楚自己的本事,若是想控制住自己,這是唯一的辦法。
楚霄搖搖頭,輕撫桌面的手掌微微頓,彈指引亮有些昏暗的燈火,一字一句的說道:「地府同崑崙這一戰無法避免,否則無法平民憤,三十六郡又不想賭上身家,所以閻皇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洛陽抬起頭,很想聽聽這折中的法子是什麼。
「觀星樓一共三十六層,你從樓底打上去,留下閻羅鬼面此事到此為止,若你打不上去,什麼後果就無需我言明了吧?」
「這不對啊,明知不可為而為,是誰給了他們這個勇氣,憑地府的才俊不可能擋下我,這一點你我心知肚明。」
洛陽眯起眼眸,秋蟬先覺嗅到了危險,事出反常必有妖,明知道這沒人可以阻攔他登頂其餘家族還同意了這個方案,這說明,他們覺得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把自己留在那。
楚霄深吸口氣,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道:「別的我不清楚,但有兩點是已經註定的,前十八層對應著十八層地獄,想過前十八層你就要殺穿十八層地獄!」
洛陽深吸口冷氣,十八層地獄關押著的都是需要以時光凈化戾氣的惡鬼,也就是地府無力直接超脫的惡鬼,殺穿十八地獄無異登天,從沒有生靈能做到,而這僅僅是前十八層。
「第二條呢?十八層地獄放在前面,我很好奇後面的都是些什麼。」
楚霄深吸口氣,攥緊拳頭,咬牙切齒道:「守舊一脈逼著閻皇以千年氣運為賞,廣邀六界才俊,只要能殺死你,哪怕是天宮的神明都能立刻得到地府的千年氣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