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有謀
有人持劍就是為了輸贏,有人持劍卻從不為輸贏。
洛陽屬於第三者,很多時候都無意勝負輸贏,可若是答應了蒼天的獨具他必須就得贏,而且是一直贏下去。
蒼天輸的起,他輸不起,而且是一場都輸不起,更可況蒼天不可信,誰知道他給的秘密有沒有隱瞞?
想著洛陽忽地捕捉到什麼,重新打量起蒼天的模樣。
蒼天在上,全知全能,為什麼要同他打這個賭?只需靜靜等待那天到來不就可以了,除非發生了什麼,讓蒼天恐懼,恐懼他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一天!
是了,曹青凡比自己強大,他體內的那個蒼天給足了威脅,他在恐懼,怕自己被他吞噬……
「沒錯,洛陽,你想的不錯,我的確在恐懼,而且現在的我算不上全知更算不上全能,你有勝算,還是不小的勝算。」
蒼天苦笑著,眉眼中儘是不甘,好不容易分割出來他可不像再被吞噬回取抹去靈智,如果這一世六界只能誕生一個超脫,那這個超脫憑什麼不是他?
洛陽低下頭,看起來更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問饒有興趣笑著的蒼天,「為什麼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蒼天顯然是猜到了洛陽的問題,輕輕一笑,看起來無比的邪魅。
「因為這個時代你是最接近超脫的存在之一!」
「之一……」
洛陽重複著蒼天的話,他知道絕頂有很多,卻從沒有想到六界中接近超脫的存在也有很多,震驚之餘,洛陽再問:「人間有多少?」
聞聲蒼天眯起眼眸,似乎在考量推演什麼,有些東西說不說完全是兩回事,言說謊話和吐露真言也是兩回事。
「人間很多,比天宮還要多!」
良久蒼天給出答覆,洛陽為之一愣,得到這個答案卻更加不解,根據上官憐風所言,他超脫后近乎屠戮了整個六界,既然六界中有這麼多超脫,那為什麼沒有一個能阻止他?
「人族,你給我適可而止!你以為天地是什麼,超脫又是什麼?」
洛陽為蒼天的怒吼恍然一笑,是了,天地中的生靈又如何面對超脫天地的生靈呢?
這就像下棋,棋盤中的棋子絕對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傷到棋盤外的棋手,兩者不在一個層次,更不在一個維度。
「我賭了!」
洛陽緊握著的拳頭鬆開了,蒼天的大笑聲在識海中回蕩。
賭了就是輸了,因為在他看到的未來中,洛陽就是同他賭了,如此,他理應登臨絕頂,超脫此間。
毫光閃耀,虛空中泛起層層漣漪,洛陽再睜開眼時已經歸回昆崙山,恰好是日出時分,赤紅色的朝陽在東方緩緩升起,在蒼白色的畫布上繪製著希望與朝氣。
身邊是花香鳥語,南諾不在身邊,洛陽搖搖頭,望向劍冢,私下看看須彌戒中所剩無幾的美酒,御劍騰空,折返河山萬里,帶著一應美酒走近劍冢卻被攔住。
「小師叔,祖師有令,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間!」
那瓊霄峰的陌生弟子板著臉色,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洛陽眉頭緊了緊,轉身步入山間,化為幽影潛向劍冢卻被無形的禁制擋下。
禁制不強,卻無比針對夜隱術等潛行術法。
洛陽想了想,轉身向飛羽峰走去,打算打聽打聽不周論劍中山中發生的事,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劍冢的守衛一般不會如此嚴密。
踏過青山,穿過雲廊,一縷紫焰當空消散,雖然很細微但根本逃不過洛陽的眼睛,那是四極都天旗遁隱虛空留下的痕迹。
南諾也來昆崙山了,而且來了之後便不告而別,加上針對南默的封印,洛陽嗅到了些許不一樣的味道,瞧瞧近在咫尺的飛羽峰,洛陽輕輕一笑,轉身消失在山間,向著臨淄而去。
不論有什麼布置總歸是同昆崙山免不得關聯的,他不在昆崙山,南諾不在昆崙山,隨你怎麼布置,一切不攻自破。
劍光騰空而起,倏爾便消失在雲海中,少年祖師拍拍肩頭上那一朵倔強的魔焱,看看出山的洛陽,不滿的搖搖頭,道:「小王八蛋了,都入土為安了還給我找麻煩,情劍都教了,是早就預想到今天的情勢了嗎?」
對著流雲浮想聯翩很久,少年祖師望向飛羽峰,凌祁薇依舊是冰塊般的模樣,拎著根小紙條,同蕭盈兒比著劍,不時在小姑娘的手腕抽一下,滔滔不絕講著方才的破綻。
沈花憐同夏祈星左右桌邊,邊繪畫風景邊談說風月,不時相互輕笑,頗有種逢遇知己的感覺。
雪晴柔在一旁笑的開心,眼睛都在沈花憐身上,不時對夏祈星點點頭,看起來很滿意她的作為……
「是個好孩子,為什麼你就不喜歡她呢?」
少年祖師喃喃著望向空蕩蕩凌霄峰,無言久久。
洛陽此時已經穿過數十個傳送陣歸回臨淄,輕車熟路的避開一眾守衛,順著那扇開啟的小窗飛入樓閣,大呼道:「老金,老金,我帶來了……」
樓中一塵不染確也無比死寂,神識掃過,洛陽輕笑著搖搖頭,徹底放下同人對飲的心思,邁步走向頂樓,坐回到窄窄的書架邊,取下那本看完大半的書,繼續讀了起來。
「崑崙那邊沒發生什麼事吧?」
諸葛靈的聲音在樓梯上傳來,洛陽放下手中的書,搖搖頭,矢口否認,「能有什麼事,一切都很好。」
「我給你的棋你給李欽月了沒有?」
洛陽看看神情緊張的諸葛靈,將手中的書籍塞回書架,輕笑著反問道:「這種事我怎麼可能忘記?」
聽聞此話,諸葛靈輕鬆的笑了,走近洛陽身邊,瞧瞧那些繪畫著各類劍式的墨色小人,搖搖頭,道:「你的萬象森羅走到那一步了?」
洛陽想不明白諸葛靈為什麼有這麼多問題,怒火焚燒,忽地想起來諸葛靈坑他的事,嘴角緩緩勾起,看看周圍的書架,手捏劍指,徑直點向諸葛靈的眉心。
這一劍很強,其中有著洛陽的回答,對於劍修而言,戰鬥也是一種修行,尤其是越級的苦鬥。
雲飛玉皇很不簡單,那九條龍內里有著無盡道法變化,想以劍破開,只有洛陽知道其中的困難苦痛。
諸葛靈面色一冷,飛身退開,對洛陽擺擺手,道:「您繼續看,不打擾了,不打擾了……」
顯然他也想到了自己對洛陽做過的事,打算溜之大吉。
洛陽卻也不阻攔,取回書本,靠著書架慢慢看起來。
月色降臨,璀璨的繁星點綴在空中,絲絲縷縷的雲霧飄開,素白色的光輝融入到昏黃的燈火中。
沈花憐放下夏祈星送來的書籍,張嘴打了個哈欠,轉身走向床邊,正準備睡覺眸中閃過一抹赤紅顏色的流光。
邋遢道人的聲音響起,開門見山,「昆崙山中的情勢怎麼樣了?」
沈花憐眯起眼眸,微微思量,回道:「少年祖師似乎有意撮合夏祈星同洛陽,聽下面的弟子說,南諾為此同少年祖師動了手,刺了少年祖師一劍……」
「夏祈星與洛陽……」
邋遢道人輕聲喃喃著,石子落下,傳音道:「這事洛陽是絕對不會同意的,你可以仗著身份幫幫夏祈星,最好讓崑崙亂起來,這對我們有好處。」
「屬下也是這般打算的,不過洛陽似乎對這一切有所感知,離開昆崙山不知向何處去。」
「這不要緊,我們可以逼他回來,趁著亂象,你也可以布局,想辦法試探試探那個清虛寶貝起來的姜落,我倒要看看他是個什麼掩的角色。」
邋遢道人輕聲說著,聞聲沈花憐恍然回神,若有所思,片刻后說道:「聽說這次在不周山洛陽救了個有人皇血脈的存在,好像是叫柳雛,原來是一個小宗門的,約么過幾天可能就會拜入崑崙。」
「人皇血脈?」
邋遢道人瞪大雙眸,歪頭望向穩坐釣魚台的天師,傳音道:「這個柳雛我們應該怎麼處理,殺了還是為我所用?」
九鼎封鎮人間氣運,而人皇血脈是尋覓九鼎的必然條件,沒有人皇血脈的精血,根本不可能打開九鼎的封印。
天師眯著眼眸,不斷推衍著,天機混淆,什麼都看不清楚,似乎一切都籠罩在無形的迷霧中,什麼都看不清,什麼也猜不透。
「想試試她,若是能夠為我所用便為我所用,若是不能便斬草除根,九鼎的秘密很不簡單,為了這一界氣運而失去超脫的機會,不值得!」
邋遢道人點點頭,再度傳音道:「柳雛的問題你就不要再過問了,你做的很好,接下來扮演好沈花憐的角色,待塵埃落定,你可以成為閻皇,也可以得到洛陽。」
沈花憐點點頭,眼中的紫意散開,緩緩腦袋,看看昏黃的燈火,有些記不清方才的瞬間發生了什麼。
邋遢道人落下一子,劍冢外的小道上出現了一道身影,握著長劍,穿著一件連帽黑長袍,看不清身形樣貌。
白日阻攔洛陽的弟子喚出仙劍,未待出聲詢問,劍光橫空,又快又狠,那弟子根本擋不下這一劍,栽倒在地,望著空中的朦朧月色,輕輕喃喃道:「情……情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