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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葉飄零久

  披著溫暖的絲絲輝光,穿著勝雪的縷縷紗雲,春風撩撥著青絲,不甘寂寞的衣袖肆意獨舞,恍惚間傳來些許桃花香卻又不像,遠方的劍光盡興歸來,徘徊劍修周圍,同他遠目長空,傾聽風語,足視聽歡愉。

  「終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劍光斂如眉心,洛陽發出聲如是輕喃,歡笑著躺倒在艦板上,懶洋洋的望著碧空如洗,不由得想起了南諾,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被困步在皇宮中的日子想必多不如意……

  情起,愁上心頭,剪得斷,理不亂。

  落葉飄零久,遠不忘歸鄉。

  日落西山之際,雲霧中的昆崙山近了,仙舟洗去一身風塵,悄然停泊在須彌舟港。

  眾弟子歡聲笑語著走出艦艙,望望依靠船舷假寐的小師叔,動作輕了些,陸續消失在港外。

  清冷的月光零零灑落,遠遠的水霧朦朧,港口傳來的腳步近了,輕輕悄悄,透著難言歡愉。

  好奇心起,洛陽懶懶的睜開一隻眼眸,那伊人一身淡黃色衣裙,戴著鳳簪,披著月光,婷婷裊裊走近,明月如水,瀲灧柔光同著輕描淡妝的伊人,倒是副驚艷世人的畫卷。

  可惜這景不入洛陽心頭,那懶懶睜開的眼不耐煩的閉上,起念靈台再歸平寂。

  「洛大哥……」

  約莫片刻光景,軟糯糯的音調在身邊響起,洛陽充耳不聞,呼吸著不適的脂粉味,偽裝著冰冷緘默,希望江沁月能知難而退。

  「洛大哥……」

  江沁月再喚了一聲,見洛陽依舊沉默,緩緩湊上去,頑劣的青絲緩緩飄下,垂落在洛陽的肩頭。

  「有什麼事嗎?」

  洛陽抬手擋在臉前,面色陰沉著,眼中儘是淡漠。

  江沁月的被這眼神嚇的退後一步,背後的手掌顫抖著握緊,正要開口洛陽緩緩起身,在身邊走過,身形幾個起落便隱入飛雲宮。

  「哈哈,凶神惡煞的還是不是怕了?」

  江沁月不由輕笑,踏空而動,緊追不捨的落入飛雲宮,看看沒有燈火點綴而獨自守望夜色的宮閣,飛身掠入屋中,饒有興趣的走向床邊。

  撩開紗幔,床上空空如也,背後的某個角落傳來話聲,語氣冰冷陰沉,加之時機突兀,嚇得江沁月手掌一抖。

  「你有什麼事?」

  「感謝洛大哥幫我報仇雪恨,擊敗……」

  江沁月回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片幽暗毫無人影,只得對著空曠的幽暗躬身行禮,無足輕重的客套話未待言罷被洛陽打斷,聲音的方向依舊是身後。

  「不必謝我,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出去吧,我夢中好殺人,你該慶幸,傍晚時分我並未睡熟。」

  「洛大哥辛勞,小女子就此拜別。」

  江沁月閉上眼眸,將所有的情緒盡數隱去,思量間聽聞畫廊傳來腳步,微動心思,走的乾脆。

  開了屋門,月色映入宮室,洛陽瞥了眼故意弄亂頭飾衣裳的江沁月,不屑的撇撇嘴,揮手關閉門扉,還未從角落走到床邊,方才閉合的門扉被人一腳踢開。

  洛陽眼皮挑了挑,壓下心中的無名火氣,藉助月光細細打量片刻,方才認出來人是自己從山間救回來的小丫頭。

  「大晚上,你來做什麼?」

  「我想來答謝某人的救命之恩卻不曾想撞破狼狽為奸……」

  說著唐念虞關門坐在桌邊,祭起一面小鏡,不理會洛陽冰冷的眼神,動作熟練的打開桌上的夜光符印,邊拎起茶壺為自己倒茶邊打量著床鋪,眉眼中儘是調笑之意,彷彿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洛陽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想躺在床上忽然覺得有些不對,細細思量后邁步走到桌邊,靠著「李鈺」坐下,盯著那姣好的面容看,神態模樣像極了逐字較真的老學究。

  「不是吧,你還想花開成雙?」

  「閉嘴!」

  話被兇巴巴的打斷,唐念虞越想越是怒不可遏,一拍桌子,冷聲道:「你給我閉嘴!」

  還在對比思索的洛陽被嚇了一跳,恍惚間李鈺竟同那身著錦繡龍袍的故人重合起來!

  「你究竟是誰,來崑崙幹什麼?」

  話中藏鋒,銳利的劍意漸漸將空洞的夜色盡數填充,無需一曲十面埋伏,肅殺之意便已顯露無疑。

  唐念虞依舊從容的淺笑著,端著茶杯對洛陽遙遙一敬,取出龍形玉飾放在桌上,用大人哄頑童般的語調輕聲說道:「來,小板凳,叫姐姐。」

  潮水般的劍意更加洶湧,洛陽看都沒看那玉飾一眼,右手捏住劍指,徑直刺向唐念虞眉心。

  殺意如麻,劍光燦爛似夜幕隕星,一片風雷音中劍指戛然頓在唐念虞額前三尺,指尖紋路清晰可見。

  「乖,小板凳,叫姐姐!」

  唐念虞微笑著起身,伸手摸向洛陽的頭頂,這件事她可是渴望好久好久了,自從第一次見道洛陽就想,一直到現在。

  嗡!

  懸而不動的劍指驀然吞吐寒芒,唐念虞眉頭輕挑,伸出的手掌緩緩收回,氣鼓鼓的將茶杯中的清茶飲盡,「不公平,為什麼南諾可以摸?」

  洛陽放下劍指,沒有回答唐念虞的問題,反問道:「你怎麼活下來的?人家對我說所有活著的人都有氣數,天子氣數已盡,你為啥那麼還活著?」

  「是啊,天子氣數已盡,不過那關我唐念虞什麼事?」

  「你竟有兩個命格?」

  「兩個命格?簡直是笑話,你瞧不起誰呢?實話告訴你,命格這東西,我有九個!」

  唐念虞神氣而又驕傲,微揚著雪白的鵝頸,洛陽無聲笑了,覺得她同那群驕傲的鵝真的不差分毫,可能是肩頭放下了擔子的原因吧,她笑的好輕鬆,同無聲的春風一樣,很有感染力,任何人見了想必都免不得跟著笑笑。

  崑崙客舍,江沁月盤膝坐著,凝視著鏡中的相擁人影,聽著令人作嘔的情話,手掌握緊,骨節連響動,心底面上儘是咬牙切齒的憤憤不平。

  燈火閃耀,東皇方朔饒有興趣的坐在桌邊,看看那方銅鏡,饒有興趣的笑笑,一指點落,鏡中的光景縮小為群山中的一點,江沁月細細望去,驚覺自己留下後手的地方竟然不是飛羽宮而是凰焱山!

  「怎麼會這樣?」

  「怎麼不會這樣?你不是傻子也別把別人當傻子,洛陽看起來的確對除了劍道、南諾、崑崙三者外的事不大上心,但你若好好分析他曾經的作為不難得出些很有意思的東西。」

  言至此處東皇方朔不再繼續,而是盯著江沁月看,有些話總是要說一半留一半的,提點過就夠了,能不能更進一步終究是要看個人的,為什麼世人皆言蓮花純凈?

  因為同處在淤泥中的世人做不到蓮花那般的不染,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我們還繼續試探她嗎?我總覺得洛陽此種作為無異欲蓋彌彰!」

  江沁月將桌上的明鏡關閉,桌下的手掌緊緊握著,正道與邪道是不一樣的,真正走在光明大道上的大多看信仰,即志同道合,而與之背道而馳的則是盡看利益價值。

  這次的事恐怕會叫她的價值貶低需多,這很危險,沒有價值隨時可能成為棄子,身處崑崙劍下,若成棄子,後果不言而喻。

  東皇方朔搖搖頭,在桌上輕輕敲敲,瞥了眼茶壺,江沁月立即乖巧的擺好茶具,沖泡龍井藥茶。

  茶香漸起,東皇方朔滿意的點點頭,想了想,說道:「七日後便是人皇祭,彼時少年祖師等必然前往陽城,昆崙山中最多的留下李欽月一人,到時我會幫你引開李欽月,而你要去藏經閣偷一門道經……」

  「哪一門道經?」

  「太上凈塵空明經,這門道法同洛陽的混沌青蓮劍經相差無幾,你可以放心修行。」

  「之後呢?」

  江沁月好奇的問道,將泡好的清茶奉上,劍出崑崙,那藏書閣中的劍經數不勝數,為什麼一定要是太上凈塵空明經?這其中必然有莫大的秘密。

  「沒有之後,李欽月不是泛泛之輩,我們的時間短的可憐,這一次只要你能將劍經偷出來我們便是功成!」

  東皇方朔輕輕說著,細細品著清茶,杯茶飲盡頭,身隱燈火,來去悄然,唯留伊人獨坐桌前。

  昏黃的燈火也未在夜色中停留太久,別無退路的江沁月盤膝坐在床上,凰焱山中的分身睜開眼眸,四下瞧瞧,憑令符步入藏書閣,查閱起關於太上凈塵空明經的隻言片語。

  出人意料地,太上凈塵空明經僅僅是本很有名的劍經,根本不存在任何隱秘,無論來歷還是其他都是清清白白,不存在任何問題!

  「呵呵,今晚這丫頭想必睡不下了……」

  東皇方朔靠在梧桐樹上,遠眺著凰焱山的藏經閣,耳畔是天師的儘是調笑意味的傳音。

  「不僅僅是今晚,如果她有良心的話,往後的每個晚上都會夜不能寐。」

  「我想不會,她如果有良心也不會一步步向著深淵走,從根本上,她和我們一樣,都是沒有信念的,都是怕死的,此女若是成長起來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名留青史的大惡人,你說到時她是恨你還是謝你?」

  「她為什麼會恨我啊?我改變了她的命運,無論那一界的史書上都不會有碌碌無為之輩,雖然他們是歷史的基石,但我想江沁月是不願成為基石的,不然她為何不喝長生藥?」

  東皇方朔嘴角微揚著,風起,漫山葉歌,隱藏在幽暗中的眸子望向宮羽薇的居舍,警惕著周圍的風吹草動。

  小別勝新婚,今晚便是這對璧人最後的平靜日子,作為應該載入史冊卻無法載入史冊的兩塊基石,當超脫降臨那刻,希望他們能在九泉下得已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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