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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此而已

  匆匆紅塵過,披蓑任風雨,白首回頭望,誰無業纏身?

  俯仰一世離不得法侶財地,問道修行免不得手染鮮紅,眾生皆染因果,盡有功業,因而專燒因果功業的緋紅火蓮才最是可怕。

  業不凈,火不歇,只若引燃便是火海濤濤,不焚滅六界生靈絕不寂滅!

  絕頂大多怕死,所以火蓮盛放的剎那都慌了神,如意寶瓶、萬丈金身、飄渺道經、浩浩劍雨盡數落下,未等靠近紅蓮便被悄然焚湮。

  徒勞無功,眼見火蓮將開,平寂的虛空再起波瀾,金、紫、青、黑四方滄桑符印落下,盛放的紅蓮為之一頓,趁這光景,神魔妖鬼四皇齊至,各自佔一方,各捏法咒,苦苦維繫現狀,靜候劍落。

  少年祖師對張鈞寶暗用眼色,待金燦燦的道經升起收斂劍指當空一引,漫天星光化劍紛紛而落,顫抖的四色符印沉穩下來,輝光卻依舊明耀不定。

  「清虛,解鈴還須繫鈴人,想辦法喚醒洛陽,這東西只能他收起來!」

  玉皇悄然傳音,緊盯著半含半放的紅蓮,這東西乃是天地產物,因天地意志而生,為天地之意而亡,身在天地中的生靈不可能將它怎麼樣,這集五絕頂全力的封禁手段只是暫時的,堵不如疏,現在的紅蓮就像蓬萊諸島上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的更猛烈!

  傳音已出卻久不得回復,玉皇不耐煩得望去,風雲中的少年祖師正眺望著大夏陽城的方向,劍指輕顫著,細微的劍吟聲逐漸可聞。

  「為什麼?」

  這句隱含森羅殺機的質問透過重重虛空落入陽城禁宮,端坐在石桌前的曹青凡睜開雙眸,意味深長的笑了,一步踏出,帶著柳雛出現在清虛面前,輕聲道:「這世界上永恆的東西不多,利益恰恰是其中之一,敵人也好,朋友也罷,都無時不刻依據利益在改變,就人皇祭而言,諸位的皇印留在這更讓我心安些。」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曹青凡重複著少年祖師的話,對著昏死中的洛陽輕輕一笑,將柳雛推到身前,指著玉皇等朗聲說道:「記清楚他們的模樣,一定要記清楚,他們就是你的敵人,一輩子的敵人!」

  「一輩子的敵人……」

  柳雛點點頭,目光中透著凌厲,笑的無比的自信。

  面對這個笑容,玉皇等盡數眯起眼眸,藏覓起變化的心思,對這個曾經貧賤到不值一提的少女高看一眼。

  不論曾經出身幾何,單憑這僅僅數日光景就洗去柔弱,透出三分帝王之相的本事,這個人皇之後就是未來的大敵!

  柳雛毫無懼意的同四皇對視著,曹青凡滿意的點點頭,低頭瞧瞧被毀去的數十村落,不在意的笑笑,對面色難看得少年祖師繼續說道:「這僅僅是開始,往後死的人還會更多,這是種族繼續行動起來的必須犧牲,只要變就會優勝略汰,不想被淘汰就要變得優秀,或者有絕對的運氣與實力!」

  說著曹青凡的眼神變得無比空洞,那淡漠忘情的模樣同洛陽完全相似,手掌當空拂過,在眾目睽睽下輕易喚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紅蓮,頓了頓又將其輕易捏滅。

  「不論是你們這些守護者還是他們那些追逐者,六界都是你們必須的家,沒有六界你們就一無所有,我這個人心眼很小,同剛才的老頭一樣,我只想舒坦,誰不讓我舒坦……」

  至此話音微頓,曹青凡刀鋒般的目光當空劃過,「我就不然所有人舒服,亂世以重典,不管誰人犯罪,六界生靈連坐!」

  四皇面色一變,少年祖師釋然顫抖的劍指,平時一個眼神就能引得六界震動的存在們如今大氣不敢出,只能望著曹青凡帶著柳雛瀟洒離去。

  「哈哈哈,清虛,多經歷你就習慣了,這就是我們同崑崙下棋的感受……」

  玉皇看看少年祖師,別有用心的說了一句,轉而大笑著離去,沒有外壓下的人族內鬥從來都沒讓他失望,想必這次也不例外。

  餘下三皇同樣輕笑著離開,樂得坐山觀虎鬥。

  抑揚頓挫的誦經聲漸漸消隱,少年祖師搖頭輕嘆,視線落在天劍的素白劍身上,那叫人頭皮發麻的緋紅光輝已然消散,嗡鳴聲中,凌厲的輝光未待散開被少年祖師的劍指壓下。

  璀璨繁星一現既隱,天劍無聲遁去,死寂的狼藉之地重歸悄寂,眾絕頂的目光不斷的飄向洛陽,未停留許久便再度移開,無多時又再度望過去。

  楊天奉看看一眾面色陰沉的絕頂,微微思量,張口道:「有其一必有其二,我們絕不能再放任洛陽成長為下一個曹青凡,他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劍道天才,但也是足以孕育毀滅一切的惡種!」

  微微停頓,楊天奉的目光在若有所思的絕頂身上掃過,心知所謀之事已有九成把握便繼續說道:「我不介意當這個惡人,所以在此提議,廢了洛陽的法度,斷了洛陽的經脈,毀了洛陽的道基,加以無盡手段將他徹底鎮壓在天外虛空,非是如此,就算我等解決此劫根源六界也會不得安寧!」

  葯叟輕咳一聲,引來少年祖師的目光后幽幽說道:「此前洛陽控制地的確不錯,但我們的敵人很狡猾,今天的事隨時可能發生,今天消失的村落,下次可能就是都城,我們賭不起……」

  頗有威望的絕頂開口,少許絕頂直接望向少年祖師,餘下的絕頂們思慮片刻後點點頭,紛紛移動目光,的確,他們賭不起。

  一道道炙熱的視線落向福澤主持、張鈞寶與少年祖師,無論人間怎麼變,支撐人族的永遠是靈山、武當與昆崙山。

  無論什麼時候,三山總是以人族為先,齊天象不例外,洛陽自然也不例外!

  少年祖師閉上眼眸,卻依舊無法阻擋對眾人視線的感知。

  「別吵醒他!七年了,這是他第一次睡覺。」

  「還有,盡量讓他活著,別讓他走我的老路,我這樣的悲劇,一個就夠了……」

  那年月下,蹉跎歲月的老者坐在仙舟上,沒了酒壺,滿眼滄桑。

  「阿彌陀佛,貧僧願將洛陽帶回靈山……」

  福澤主持輕誦佛號,看看心懷不忍的少年祖師,想幫他搭個台階。

  「福澤主持仁義佛心,但洛陽的修為道基必須毀去!」

  楊天奉瞥了眼洛陽,繼續逼迫,餘下絕頂的目光也變得火熱,其中不乏魏無如之流。

  同崑崙博弈就難在崑崙的小師叔,洛陽的確有徒弟,可他還是個毛孩子,又握不得天劍,只要廢了洛陽,崑崙便斷了一臂,所有人都有更進一步的機會,如此大好良機誰人能放?

  少年祖師依舊緘默,張鈞寶與福澤主持低頭等待著,眾人拾柴,這火焰是大勢所趨,無法阻擋!

  「好,便依此計!」

  良久,少年祖師終於睜開雙眸,緩緩提起劍指,又想起了那夜舟上的師徒夜談,心中最後的猶豫也去了。

  「說實話,我沒有絕對的把握,如果真的控制不住,我只能殺了他,為蒼生。」

  「那便殺了他吧,他不怕死的,更何況是為蒼生而死……」

  楊天奉得意的勾起嘴角,心底里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可下一刻這暢快便消失殆盡。

  萬眾矚目下,無盡星光構成的大手印緩緩碰在劍指上,無往不利,摧枯拉朽的璨星劍光無聲湮滅,曹青凡的大笑聲肆無忌憚的響起,引得眾人面色陰晴不定,很是精彩。

  「這麼寶貝的天才你們不要我要,此後他就是我大夏的人了!」

  少年祖師緩緩收回顫抖著的劍指,嘴角淌出鮮紅,面如金紙,無力的做個劍禮,破開虛空而去。

  風雨平息,眾絕頂也前後離去,老村的事沒傳開,少年祖師閉死關的風雨卻傳遍六界!

  是夜,楊天奉在地圖前站了一夜,一直盯著昆崙山,及至天明,那雙緊握著的拳頭方才徹底鬆開。

  這一步走不得,一步登天直上青雲不易,一步踏空粉身碎骨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少年祖師究竟傷到那種地步沒人清楚,還得等,等人皇祭,彼時總有人會試探崑崙虛實,若是可為,再取而代之也為時不晚,畢竟四海盟距離崑崙最近,近水樓台先得月。

  細碎的晨曦透過窗隙,親昵熟睡中的少年,屋檐上的鳥一直歌著莫名動聽的調子,洛陽睜開雙眼,劍眉不由蹙在一處,很不適應此刻的虛弱。

  「醒了就出來走走吧,今天天氣很不錯。」

  曹青凡的聲音透過門窗,洛陽緩緩起身,感知著身軀中被徹底鎖死的靈力,苦笑著搖搖頭,對那天的後續有所猜測。

  那乞者必然是死了,可他死了有什麼用?即將蛻化妖軀的老羊,瀕死卻得新生的老者,說不定還有呱呱墜地的孩童……

  十數村落,數不清的希望就這樣毀滅在雷海下,頭一次,洛陽卻有些敬畏自己掌握的力量了,會這些真是好事嗎?若是沒有靈力,說不定人族會比現在生活的好得多,最少不需驚憂雷聲。

  「我活了很久很久,見過很多很多人,可叫我佩服的僅僅有三個。」

  說著曹青凡起身,帶著洛陽站在紫禁之巔,遠眺著那輪蓬勃的朝陽。

  「一個是人皇冕下,他比誰都清楚那妖女的來歷可他還是愛了,不為別的,僅僅因為兩情相悅……」

  說著,這位算計五界絕頂的風流人物滿是憂愁的一嘆,繼續說道:「第二個便是你師父,劍可齊天卻斷不得紅塵,一身疾苦卻活得比誰都瀟洒,我見過的人中一輩子到頭都能俯仰無愧天地的只有他一個!」

  「第三個便是她,她很卑微,就像隨處可見的狗尾巴草,她很渺小,如塵埃沙礫般,可她比誰都堅強,六界的年輕修者我明著暗著見了個遍,這一點誰都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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