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裡有沒有大人物
如似東方分割昏曉的天際,浩蕩鋪陳開來的金燦劍光被縈繞著紫韻的刀鋒切成兩半。
平靜里魔焱突起,那魔頭在焰火中傲然而立,本來完好無損的明光輕甲已然破碎得不成樣子,隨著肩膀聳動片片崩碎,如餘燼般在不滅魔焱里無聲湮滅。
那把包裹著紫韻的戰刀盡展鋒芒,相應和著重寒露出磅礴戰意,胸腔驀然鼓起,雙手握刀,踏步瞬間消失在視線中,下一剎出現在洛陽背後,橫刀旋切,帶動火線形如鉤月。
那確實是火焰,可在洛陽的感知卻無比冰冷,似是千年冰雪重見天日,盡情釋放寒意,收回念頭,正想催動瞬影步遁入幽暗,卻發現那焰火已然將虛空連帶著暗影一同冰封!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正欲引劍招架,耳畔傳來訕笑,「呵,螻蟻就是螻蟻,根本不知天高地厚!」
聲起同時四下竟出現三尊天魔分身,同樣擎著刀鋒,打著赤膊,不過斬出方向卻是迥異。一橫一縱兩斜向,精準封鎖洛陽大半退路,要麼費大力氣同時擋下,要麼向上、下挪移身形,除此別無選擇。
結合這次攻勢與重寒之前的言談,洛陽確信他是個眼高於頂但又有心思算計的角色,同樣的,他不可能不知道獅子搏「兔」,猶需全力的道理,所以上下兩方必有算計,這是計謀,圍師必闕!
在心思變化時刀鋒已然臨近身軀不足一尺,來不及猶豫,洛陽引劍作騰飛之勢,避過橫斬一刀后提劍圈斬,同時周身閃耀道韻天芒,守中有攻,打算試探重寒的真身所在。
「呵,這也被我算到了,還真是無趣,卑微的螻蟻,你能不能給我些驚喜,一舉一動像白紙黑字,一目了然。」
聲落劍過,四下刀光皆作幻影散,重寒真身藏覓在無盡的幽暗中,圍繞著洛陽不斷變換方位,不時散出幾分殺機,恍惚間又有刀光捲起,浩浩蕩蕩,再度封鎖虛空。
洛陽踏著瞬影步避開,同方才差不多,重寒悄無聲息出現在背後,高擎戰刀,沒有傳音,四方同時出現分身,皆有道韻魔焱包裹,不似虛幻。
秋蟬先覺不斷預警,一時間辨不出真假,洛陽索性不管真假,忘四刺挑撩斬,剎那四劍,幻影再度破散。
「哈哈哈,竟然還沒看明白,還真是卑微而愚蠢的生靈,我再給你演示一次,給我好好看清楚,若是再……」
重寒肆無忌憚的傳音,話到一半驀然頓住。那身著白衣的劍仙不知何時出現在近前,仙劍斜指腳下,縷縷輝耀升騰,層層凌厲疊加,長久視之必然心生幻覺。
這天地容不下這一劍,只要握劍的人想,仙劍能輕意斬開天地,就像當初劈開整個混沌的巨斧相同。
「繼續說啊,怎麼沒有聲音了,不用怕,我的劍很快,輕輕一瞬就能叫你永遠解脫苦惱。」
風水輪流轉,肆意開口的換成洛陽,邊說邊打量著重寒,看他面色陰沉不由心生笑意,想了想,又道:「叫什麼名,家裡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沒有?」
「老子重寒,家裡有沒有大人物跟你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若是孤家寡人我就給你一劍,若不是我也給你一劍,一死了之和生不如死可是天差地別。」
洛陽饒有興趣地笑著,邊說邊舉起忘四,嚇得重寒閃身退出百步遠,再度隱入幽影,藏斂氣機,連續數次變換方位,正打算髮動攻勢,那劍仙打著哈欠出現在身前,似笑非笑,不像人,像魔!
「誰叫你們來的,以什麼方式叫你來的,給我老實交代,不然……」
重寒耳畔傳音聲微頓,同一時間似乎感知到體內有什麼在萌生,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間襲卷全身,恍惚間又消失不見,不必說,這人族最開始的那劍就留下布局,方才的一切都在逗他玩!
「千萬別誤會,這劍種不過是方才留下的,我能看清你的刀,可惜你看不清我的劍,你離得太近了。」
洛陽繼續出聲,說著提劍再度斬下,至簡的一刺放慢很多倍,注視著重寒瞳孔縮小,知曉這一劍他看清楚了,可惜身體的反應跟不上,躲不開,只能被刺。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話那麼多,我又不是個聾子,更不是老鼠,當然,你也不是貓。」
「我若是說了誰叫我們來,可以放我離開嗎?」重寒小心試探著,飛身退後幾步,方才的距離確實有些近,「這場鬥爭中我們不過是棋子,局勢變化跟我們沒關係。」
「說說看,說了有一半的機會,不說絕對沒有機會,難道不是嗎?」
洛陽挽了個劍花,盯著重寒,直覺告訴他,這魔頭要耍花招,其實只若有智慧的生靈都是大同小異的,雖然模樣本事不同,可現在的重寒同那些色厲內荏二世祖相差不多。
「我告訴你,是一個老頭,頭髮鬍子都是白的,好像不是人族……」
聽著傳音洛陽佯裝思索,銳利的眸光微微偏移重寒取出一方玉盤,正欲催動,玉盤已被一劍刺破!
「方才忘了跟你說,這個距離也算不得太遠,我想你也看出來了,不然怎麼會拿出這麼個靶子試探我,這是靶子吧?」
「當然,當然是,發出邀請的是個人族,也是個劍修,看上去年歲……」
不等重寒把話說完了洛陽瞬間行走虛空落向臨淄,禁宮金殿皇位上端坐著風華少年,不是徐家人!
「這應該才是他們的真目地之一,那三國聯軍和木犀兩人都是瞞天過海的幌子,他想控制四國聯合四海盟,必然趁此時機對派出大軍的三國出手!」
南諾輕撫長相憶,細細算計著,知道了目的就能大致猜到算計,事到如今該發生的已然發生,即便看透了意義也不大。
「恐怕不止如此,這般謀算也只有這一次能效果拔群,再往後很難故技重施,能支開諸方視線的千載難逢契機,不可能僅作這些而已。」
「糯糯,如果是你,趁這個機會你要作什麼?」
洛陽瞥了眼海邊,指引劍光乘風而起,分心二用,一邊思索可能的計謀,一邊在想李天策。
他這次竟然沒過來論劍高低,即便肯定自己的劍道高過他也應該回來,事出反常,莫不是最後的算計落在他身上?
想著不等南諾開口洛陽飛向海邊,瞥了眼那些僅是遠觀就用盡勇氣的魚人,笑道:「來比劃比劃?」
「他沒找過我,那些事都跟我沒有關係,仙凡有別,我勸你少管人間事,你對我留情,我絕不會對你留情,有機會,我會殺了你,之後再殺了她,如此,黃泉路上不寂寞。」
李天策聞聲睜開眼眸,言罷又閉上眼眸,天劍懸在背後,毫釐微光閃耀奪目,就鋒銳而言似乎更強三分。
「我可以把化凡劍……」
「閉嘴,我不需要什麼化凡劍,天劍就是天劍,大道三千殊途同歸,是我不如你,不是劍道不如你!」
「好吧,小心些別死了,我等著你的挑戰。」
洛陽瞥了眼不耐煩的心魔,撇撇嘴,御劍轉向長空,畫出一道完美無缺的光弧,片刻隱入雲霄內里,不見蹤跡。
驚濤拍岸,散如千重雪。李天策睜開眼眸,再難掩飾心底的不平靜,手掌顫抖著取出一枚紫玉符簡,神識落下,瞥了眼內里功法,隨機握成齏粉。
什麼狗屁的太昊無定分神劍,分明就是個奪舍道法,不倫不類,視之刺眼,思之惱怒。
與他之間的故事以劍開始,以劍結束,非是如此都是不美,既然不美,便沒有存在的價值,就和它們相同。
想著李天策望向魚人哨兵,拔劍上下,海浪染紅,久久方才隱去,更鋒銳了,可還不夠,開天劍,這天那是那麼好開的?
這邊浪隱那邊風起,等洛陽徹底飛上雲宵,南諾悠然開口,沒有猶豫更沒有保留,完全將自己代入到馮家老祖的位置,極盡歹毒心思。
「如果我是他,在這短短的時間中必然選擇博取最大的利益,考慮到敵人的實力,首先要針對的必然是最強的,落實算計,就在他身上……」
「我感覺他在對你撒謊!」
「沒關係的,他是個寄情於劍的存在,只若是關於劍的,我就不可能會輸。」洛陽自信,也篤信,想著李天策與天劍,繼續追問,「接下來呢,除了針對我,還有什麼計策?」
「除了針對最強的能得到最大利益,針對根基同樣可以達到目的。」
「七國的爭鬥說白了就是人的爭鬥,只若是人就離不開愛恨情仇,三教與書院的布局都在秦國,想完全掌控四國就要讓四國百姓恨死秦國!」
聽聞此話洛陽驀然停下劍光,諸如挑撥離間、屠城等字眼瞬間流過心底,正此時劍符閃耀流光,神識落下,先是五十餘座城池名,緊跟著便是一個叫人不忍直視的數字。
他們都是無辜的,不乏兒童,他們本能看到紅塵的新氣象,最後皆因一個人的野心而亡。
當下手中有劍,路上逢遇不平,當斬則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