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壞心思
崑崙小師叔598.能有什麼壞心思說這話時,黑衣生靈那雙唯一能被視線捕捉的眸子里孕育明光,四下的太陽真火就此失去活力,僅呼吸間整座深宮自溽暑轉入寒冬,裡外上下盡染冰霜。
一念之寒,冰凍三尺!
東皇方朔不由手掌顫抖,已經儘可能高估他的強大,卻還是低估了他。
此間真火源於羲和道韻,想要覆滅就得強過羲和,單單這一點就少有人能做到。而他能將所有的真火都界定在聚散之間,只要散去道韻就能再度燃起,此等手段,聞所未聞。
眼前的生靈放眼整個混沌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這樣的存在為什麼要來六界?
唯一的可能就是破碎的天道,他想要吞噬混沌諸天天道重現遠古洪荒!
猜想到這兒東皇方朔不由繃緊心弦。天道乃是塵世最根本的存在,沒有天道也就沒有天地,更不會存在生靈,這是規則,除了那些能超脫天道的生靈,無一例外。
六界的情況很特殊,真正達到超脫的只有那幾位,若真失去天道,神魔妖鬼人甚至是外道異靈都會消失,他也不例外!
「某種意義上說我是東皇鐘的主人沒錯,可我並不能真正控制它,畢竟我不是妖皇……」
「那如果我可以讓你成為妖皇,並且將這個世界賞賜給你呢?」不等東皇方朔把話說完,黑衣生靈踏前一步,攜帶天塌之威,帶著凌厲殺機,「待價而沽要有個限度,想成為妖皇徹底掌握東皇鐘的生靈應該不只有你一個吧?」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威逼利誘,極盡手段想收服自己,為什麼?東皇方朔有些想不明白,搓搓手順勢靠後,自骨子裡透出慵懶,像是午後沐浴暖陽的老貓。
「為什麼是我,東皇赤有一萬個不好,但他足夠蠢,很好控制,即便有算計也只是小手段,完全不擔心存有異心。」
「反過來我就不一樣了,我是個喜歡登高望遠而且不在乎道路長短險平的,我有野心,而且會隨著我見識不斷膨脹。」
「哈哈哈哈,那更好,你比那個人族強,能比他走得更遠,來追趕我吧,只若你能超越我,儘管來殺了我!」
說這話時黑衣生靈的眼神透著自信與驚喜,和夜幕中的明月相同,皎皎輝耀,清晰可見。
「那我們就動身吧,前往妖族,幫我取來東皇鍾,至於那個皇位,請給我些許時間,我喜歡自己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似乎被那自信感染,東皇方朔盡去慵懶,起身挺胸,眼中同樣閃耀明光,像逢迎春風的蟄伏眠種,平寂中燃起太陽真火,四下散盡冰霜,充斥金燦輝耀。
隨著兩道身影漸行漸遠,羲和自平靜的焰火里走出,帶著恬靜從容的淺笑,低頭,看著東皇方朔躺過的地方,聽著潛藏在太陽真火深處,除了金烏沒有生靈能聽見的聲音。
「煩請聯繫洛陽,就說有生靈打算對蒼天出手!」
話音隱去,羲和望向左手邊,透過重重虛空,打量著上下一體的昆崙山,觀氣象變換,傳音道:「洛陽,有生靈想對蒼天出手,東皇方朔被他綁去妖族了!」
洛陽聽聞傳音劍眉輕挑,不過動作卻是不停,也沒有變換劍速,同姜落一起演練著凌霄開天劍,每一劍的速度、角度、落點都苛求完美。
同時分心二用,以羲和傳音信息謀算布局。有生靈打算對蒼天出手,如果不是別的生靈適逢其會,這個生靈很可能是武聖!
就算不是武聖,能夠在羲和面前綁走東皇方朔,他的實力必然很強,強到羲和攔不下,強到東皇方朔不敢逃……
若真如此去妖族做什麼,妖族有什麼存在吸引力?
知道的東西太有限,根本看不清是以退為進還是請君入甕,兩種都有可能,說不清。
「師弟,師弟,爺爺叫你趕緊去趟妖界!」
遠遠的山間傳來雪晴柔的輕呼,庭院管不住,雲霧攔不下,穿過山路漫漫,縈繞在斂雲宮外。
連綿不絕的劍光驀然停頓,歪頭望去,姜落劍式不停,似泉水綿延,不時劍鳴聲起,如鳴佩環。
「師父,您就放心吧,等您下次回來,我必然明悟開天劍意!」
姜落分心傳音一聲,連綿不絕的劍式驀然停頓,想了想沒有繼續,而是從第一式開始練起,劍出於心,心意流轉,劍勢不絕,藏金戈肅殺,心曠神怡。
「不用急,慢些走,天塌下來我給你扛著。」
洛陽笑彎著丹鳳眼,說著仰望長空烏雲,身形一晃破碎虛空而去,難知歸期。
辭春別夏迎秋近,想著兩年光景,總是來去匆匆,聚少離多。
姜落不由再度停下劍,沉默許久,再起劍時凌祁薇落在山巔,端著果盤,盯著庭院,沐浴輝光,能有什麼壞心思,就是看你不努力丟丟果核罷了,就是小小果核能開碑裂石罷了。
殿前仙鶴展翅,挾著山間冷暖落入紅塵。劍光閃過兩界山,深入林海,將人間風雲落在身後。
待換崗哨兵深入兩界山,洛陽散開夜隱術,正打算想辦法問路,耳畔傳來輕語,「別掙扎,我拉你過來。」
這聲音很耳熟,確實是那個動不動就吹鬍子瞪眼的老龍。洛陽放鬆身軀,看著層林浸染變作水天共色,環顧高堂金殿,打量左右虎鯨甲衛,大步進殿。
「海納百川。」
最先入目的便是這四個大字,如龍蛇起舞,大氣磅礴,緊跟著是寶石點綴的黃金王座與棗紅木書案,燭龍不在案后,而是盯著一幅妖界地圖看,對少年走近如若不知。
洛陽撇撇嘴,無聲喚出忘四,腳步更輕,跳步間刺出一劍,乾淨利落,藏繁簡變化,是一劍,也是十二劍。
「何方宵小,放肆!」
老龍怒而拂袖,探手抓向忘四,就是想試試洛陽的斤兩。來者不善,以他的性情若沒有絕對把握哪會索要妖皇之位,這是妖族的事,是大因果,按理不應該把洛陽牽扯進來。
奈何事到如今想要妖界安然只有借這開天之劍。但在那之前還要試試他,說什麼也不能叫清虛絕了香火。
龍爪與劍鋒狠狠撞在一處,頃刻間浪潮接天而起,積累威勢正欲落下,劍仙變換招式,以握緊的龍爪為鞘,劍鋒激蕩如月華般氤氳,拔劍再斬,縱橫捭闔,光寒九洲。
「好劍法!」
燭龍笑贊一聲,吐氣轟出一拳,勁氣對撞擴散,三層樓高的巨浪驀然增長一倍,正欲落下抖擻威能,忽有清風拂過,悄然化為朦朦微雨,纏纏綿綿,到是應了人間秋景。
「跟我來吧,多加小心,若事不可為莫要強求,只要保住妖皇不死,妖界就亂不了。」
「保他不死?為什麼不能換一個,您就不錯。」
洛陽撇撇嘴,收劍望向妖族地圖,回想著東皇赤的作為,怎麼想他都不算一個合格的皇,前代妖皇將位置傳給他而不傳給東皇方朔實在驚天敗筆。
這話大逆不道,燭龍沒有回答,只是搖搖頭走向殿外,踏著波浪,順著清風,片刻消失無蹤。
洛陽四下看看,搖搖頭,催動夜隱術緊隨其後,踏著瞬影步落入九霄之上,藏在燭龍影內,過五關七門后又窮盡重重樓閣,廢了好大力氣終於在後花園見到那聽曲看舞的君主。
「大難臨頭還在這兒縱情聲色,還真是有你的。」
就像計算好的,燭龍方才停下腳步東皇方朔便從地下遁出,不早不晚,提著三尺劍,殺氣如麻。
舞女樂師齊齊面色大變,卻不敢動作,更不敢看妖皇,生怕就此惹來殺身之禍,只能接著奏樂接著舞,想著命數如此,只求快意,更欲盡興。
東皇赤好像沒看見東皇方朔,耷拉著眼皮,哼著小調,感知著燭龍的氣息根本不將東皇方朔放在心底。
「前輩,出來吧,你攔住洛陽,我必然給你個交代。」
東皇方朔輕聲說道,言罷舉劍刺出,乾淨利落,裹挾著太陽真火,所過之處,草木成灰,金石皆融。
與極光相伴的幽影間升起漣漪,黑衣生靈踏步而出,盯著燭龍的影子,勾勾手掌,「來,六界第一劍,叫我看看你的真本事!」
洛陽劍眉輕挑,閃身步出幽影,握著忘四的手掌在顫抖,面對這生靈竟有種錯覺,彷彿他從未修行過,還在山下,而對手卻站的比山還要高,身處天外。
「我答應他了,這個妖皇之位從此就是他的,今天只要你的劍能讓我滿意,我同樣可以幫你解決問題,再把人皇之位賞賜給你。」
「呵呵,我有手有腳憑什麼要你賞賜,我說你捂得這麼嚴實,原來是怕風大閃了舌頭!」
雖然心中驚恐,可洛陽的嘴巴卻不留情,輕挽劍花,正想喚出誅仙四劍卻發現四劍被陣圖捲住,難以動搖。
「這一戰你得自己打,除了你手中的劍,誰也沒辦法幫你。」
「另外,劍不是刀,有一面始終對著自己!」
又是這樣的奇怪說辭,洛陽撇撇嘴,深吸口氣,腳下閃現兩道幽影,心念變化三位一體,天劍入鞘,眼神淡漠,盯著黑衣生靈,依舊看不清他究竟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