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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間兩三事

  紅葉漸行漸遠,白雪悄然臨近。

  幾聲晨鐘響過,昆崙山陷入長久的沉寂,昨日林牧下山的腳步也被蒙蒙細雪掩去。

  春天不久遠了,僅朝夕間雄霸人間的四海盟近乎分崩離析,若是沒有方太阿維繫,恐怕連名存實亡的可能都沒有。

  跟隨沒落的還有人間的幾個王朝。

  晨起入夜,懷有雄心的君主們總免不得對著畫圖上的大秦出神。

  待到明年春臨,沉寂下來的邊疆必然再起戰火,書院筆鋒所指便是大秦兵鋒所向,大勢已定,六國的必然沒落,這片土地也將再度一統!

  可誰能就此甘心?

  所以每個君主都在等,等神教上門……

  沉辭哪國都沒去,只是如舊時那般穿著黑衣,帶著面具,在風雪中遠道而來,於昆崙山下向上慢慢攀援,腳步不快,耐心地在每個青階上都留下自己的腳印,眼神平靜,心底里已有三千劍光在聚散起落,有洛陽的,也有他的。

  「師父說你到時好雅興,這樣一步步走累不累?」姜落舉著油紙傘,身後跟著宋紫蝶,白衣翠裙,很般配。

  「你回去告訴他,我的事用不到他來管,若是他不願以逸待勞那就下來陪我一起走,等到頂峰論劍高低,別以為他境界高就能必勝,塵埃未落,誰都可能笑到最後!」

  「好長的一段話,真難記,還是你自己傳音與他說吧。」

  姜落撇撇嘴,轉身帶著宋紫蝶飛上雲端,在門外跺跺腳,推門,急不可耐拿起筷子,抽到桌前,盯著鍋中紅油間陰現的肉片,止不住的吞咽口水。

  南諾與心上人相視而笑,揮手關閉屋門,將雪景阻隔在外,在兩小的筷子夾擊下搶來兩塊肥羊肉,「真就要他這麼走上來,你這以逸待勞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

  「不去,不去,他太弱了,也就是劍心澄澈,不然用不了三兩年就會被姜落追上,擊潰,到時才精彩嘞。」

  洛陽笑著向火鍋中下菜,看兩小吃得開心,不免漸漸失神。想到師父,當是時想必他也是這般,看自己吃比自己吃還要開心得多,看他們進步比自己進步還要歡喜。

  「洛陽,老子懶得再走了,你下來,你我一戰,誰輸了誰在人間的定鼎一戰不許出手,不準開口。」

  門外,風雪突停,沉辭的傳音打破山間沉寂。打盹的靈獸抬頭瞥了眼,翻個身,繼續睡去,不願管那年輕人幾何。

  一切在神識中清晰,洛陽慵懶起身打個哈欠,對南諾笑笑,推門踏入風雪,「用不了太久,我很快就回來。」

  隨著兩扇門關上,洛陽已然出現在山間,居高臨下,打量著沉辭如舊的裝扮,好奇道:「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份,還這般不敢見人,又不是醜媳婦見公婆,真的有必要嗎?」

  「當然有,只要有一天我沒殺了他我就沒有臉在見人,就得如此,不過我想那天不用等太久了……」

  沉辭說著提起仙劍,深吸口氣激蕩混元靈力,山路間的飄雪以身軀為中心向兩邊擴散,飄飄洒洒,沒等落地已融化。

  藏鋒的仙劍相繼出鞘,一寸寸展露鋒銳,黑衣與白色焰火形成截然相反的反差,天際再度落下的飛雪裹上明光,化作數不清的冰寒光劍,劍劍指向洛陽眉心。

  「吆,崑崙法劍,僅此而已嗎,沒點新花樣,跟我想地有些不同,這可不是你的風格,遮遮掩掩的,很有把握?」

  洛陽輕聲說著,談笑間散開道境,似乎春風無害,所過之處冰雪消融。遠遠看去,山路上僅有一朵素白色殘火,恰似風中殘燭,很可能下一瞬便會徹底熄滅。

  「哼,等下你就知道了,別看你我實力相差懸殊,今天贏的未必就是你!」沉辭能清晰感知到兩者間的差距,卻倔強地不肯開口服輸,聲落劍動,踏步舉劍欲斬仙。

  藏劍術,帶著情劍的藏劍術,極盡驚恐之情,層層寒光里展開幻象,戊辰在劍光里倒下的光景不斷浮現。

  洛陽幾乎壓制不住心底的驚恐,眯起眼眸,抬起劍指精準夾住斬下的劍鋒,看看沉辭,轉而望向長空,「回去告訴他,我知道了,和他為敵的時候會注意的,放心吧。」

  「哼,希望你足夠有用,對於我來說你可不是什麼好棋子,換做是我,用玄策城裡的乞丐也不用你。」

  「知道了,知道了,在你眼裡我是最廢物的,快回去,有空記得回來做做,家裡的東西絕對比外面好。」

  洛陽拜拜手,對沉辭的敵意視而不見,轉身消失在山間,坐在桌邊,又一股腦向鍋中塞下諸多美味。

  沉辭是來論劍的,也不知是來論劍的。背後有天師的布局,他在憂心自己目中無人,怕與祖師分身對敵時被這一劍鑽了空子,含恨隕落,以至於他一敗塗地。

  別看目前佔據優勢的是蒼天,但勝面最大的是天師。人間一統,即便不解除九鼎封印也能得來諸多氣運,只若六界間不起戰火,就這般發展下去,天地中界主、絕頂修者會向沒了天敵卻有足夠資源的野獸,不斷蠶食能得到的機緣。

  長久以往,蒼天會越來越弱,若是再有些生靈在恰到好處的時間出手證明可以與天論道不只是崑崙洛陽,那必然會激發數不清的野心,所有人都渴望在蒼天那兒奪取一縷天道,必然會淪為眾矢之的,而天師可以以逸待勞……

  遠遠的天外,蒼天邊幫助楊天奉療傷邊注視著崑崙變化,適時傳音入密,「你也看明白他的野心了吧,到了這個時候,你也該做出選擇了,他想你視若不見,你怎麼想?」

  「是幫他,任由事態發展還是幫我,與他為敵?」

  洛陽沒有回答,沉默著拿起筷子,帶著南諾與兩小開始爭搶,兩口子對付兩口子,不用修為,全看默契。

  這般持續一個時辰,宋紫蝶夾起紅油中的最後一塊肉送到姜落口中,紅著臉頰,由於許久,道:「小師叔,今年過年我想要帶姜落回去,我父親他們很想見見他。」

  洛陽看了眼大快朵頤的弟子,佯裝微怒,笑道:「紙包不住火了要去見老丈人了,人家可是齊國大族,你個窮小子一無所有,空著手上門去會不會被人家給打出來?」

  姜落對此無懼,淺笑著放下筷子,揉揉肚子,擦擦嘴巴,頗為得意道:「一無所有怎麼了,空手去又怎麼了,就憑洛陽大弟子這個名號他們就得當祖宗似的供著我!」

  「再者說了,我師弟可是秦王,是他們將來的皇帝!」

  「除非他們傻了,不然那還能不知道討好我,說不定……哎吆!」

  說著說著姜落痛苦出聲,抓住宋紫蝶的手掌,輕咳兩聲,變了語調,「師父啊,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不過崑崙可是要面子的,劍仙得是風流的,我要是空著手去人家準保說您教徒無方,這可不好,白白傷了您的名聲。」

  「可弟子又實在一貧如洗,丹藥煉不成,靈寶鍛不好,平日里想要些靈藥劍訣就全靠這張嘴巴……」

  「好了好了,到時候我們陪你一起去,就當是會親家了,這婚期得早一步定下來,等你們再大些就成婚。」

  洛陽眯著眸子,揮手泯滅成桌上殘羹剩飯,耳畔傳來李欽月得傳音,「務必保護好他,他可是我崑崙的未來!」

  「我知道,我不會叫他離開我身邊的,沒人能傷害他。」

  洛陽說著抬起劍指點在姜落眉心,想了想將高寒故友的仙劍取來,手掌輕輕一拍,封藏在姜落氣海。

  一道道韻,一柄仙劍,這樣的保障在身,即便是天師親自出手,須臾間也不能奈何姜落。有這個時間,足夠洛陽做出任何應變,不論進退皆有餘地。

  蒼天不動聲色在姜落的身上掃過,感知著純粹至極的銳利,再三確認后鬆了口氣,確實是先天劍體不會有錯。

  「這人間有很多地方是我看不清的,等到你傷勢痊癒,得先蓋頭換面暫時忘了四海盟替我去那些地方看看,別的不管,必須確保你是唯一得血脈,別人都沒有那個機會!」

  「世上僅有東皇鍾中里存在人皇血脈,那些血脈也都給了我,我現在能感知到那把劍的所在,一念就能驅動,也能感知到那縷殘魂的所在,她對我們沒有威脅,並且還有足夠的利用價值,不然我早就叫她魂飛魄散!」

  「不過去看看也好,更能心安些,更能期待些……」

  說著說著楊天奉變了聲調,佯裝的性情蠢笨,並不能直接對天師的弦外之音,得經過思量才能幡然醒悟。

  其實他那能不知道蒼天的意思?

  有沒有人皇血脈剩餘恐怕沒有誰比蒼天更清楚,之所以叫他出動就是想試探各方布局,順便看看他的表現。

  即便做不到知己知彼,能對敵人多知道些誰願意少知道些?

  了解這些后,如何表現也是顯而易見的。

  「那個殘魂也不該存在,她知道太多的秘密,若是被神裔得到會是個很大的麻煩,所以你出去就要抹殺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有仇吧,她曾經幫洛陽驅動那柄劍……」

  「沒錯,我也不會那時的絕望,我們來打算在登臨皇位時再殺了她,即然您開口,我不介意先動手。」

  「哪些秘密呢,得到它們還是叫他們永遠消失?」

  蒼天聞聲眉頭輕挑,聲音轉冷,「你可以問問她,反正我是不希望聽到她說出一個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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