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個好東西
崑崙小師叔695.沒一個好東西就在人間界劍拔弩張之時,齊天象已然喚出一葉扁舟向著混沌中飛去,根本無需星圖指引,堅定的向著某個方向,好像對這浩大混沌格外熟悉,想要去哪都心裡有數。
金燦燦的皓日輝光由遠及近,似清風般鼓起風帆,小舟翩遷,在龐大的力量下漫長的虛空被不斷壓縮,頃刻間出現在舊時天道意志守護過的地方,停留片刻又去往星光間。
臨溪垂釣的天正如有感知,手掌輕抖動,不自覺間竟鬆了釣鉤,放走一條游龍,消失在空間亂流中,不知去向。
可天正不在乎,再三確認那氣機,隨手丟開釣鉤,換了身新衣,一步踏出落在扁舟外。幾度滄海桑田,眼前的生靈模樣同記憶里的並不相同,但那種溫暖的氣息依然如舊。
「天正,見過神上……」
堂堂不朽修者,主宰一方混沌帝國的霸主憑空跪下,三百九叩,煌煌明光遮掩著氣機,早已淚流滿面。
那些幾乎快要被時間磨滅的記憶再度變得清晰,一張張慘遭毒手的面容從模糊到清晰。他們都魂飛魄散再不能回來,但他們都不後悔,等了這麼久,終於還是等到了。
「上來吧,跟我說說都發生了什麼,一把歲數還哭鼻子,真不怕被你那些徒子徒孫看了去丟人現眼?」
齊天象美滋滋的呡上一口美酒,滿意的點點頭,似乎又想到什麼,伸手探入虛空,自從洛陽的須彌戒中掏出一隻燒雞,打開油紙,向著最肥美的地方一口咬下。
肉類的鮮美叫酒氣更上一層,齊天象舒服的眯起眸子,喃喃自語道:「還真是什麼樣的師父什麼樣得徒弟……」
船里船外就似兩個世界,方才上船的天正聽聞這聲輕語,不由得好奇,瞥了眼熟悉的酒罈與燒雞,心底里已有揣測,不由試探道:「神上,洛陽的劍是您教的?」
「一大半吧,要不是老子前面給他鋪的路夠平就憑他那點資質還想悟劍開天?做夢吧他,夢裡啥都有!」
齊天象晃晃腦袋,再度伸手探入須彌戒,掏空酒食,「別愣著啊,吃啊,這活著就得好好活著,該吃吃,該喝喝,該愛就去愛,不愛了就去恨,不然死了你怎麼辦?」
「旁人都安詳地合上雙眸,唯有你不願睜眼,還想掙扎著起身,後悔昨日沒多看她一眼,後悔留下兩壇好酒沒喝?」
齊天象邊吃邊傳音,貪婪享受著美味,騰出嘴巴用來說話。洛陽須彌戒里的美食不少,都是他與南諾愛吃的,而這也正是他愛吃的,沒吃到一樣沒見過卻合乎心意的都叫他不由得眯起眸子,深感當初排除萬難將兩小養大的好處。
「神上,您回來了,用不了多久他也會回來,依他的脾氣必然不願放過您,還要同您爭,我們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反正老子厭倦了,願意爭就去更老子的徒弟爭,看不被斬了才怪。」
「萬物都在向前走,作為老東西得有自知之明,現在早就不是我們的時代了,這個時代只能有一個名字,洛陽!」
「嘿嘿,這是老子徒弟,他若是敗了……」
齊天象想著笑得合不攏嘴,一時間忘了吃東西。可一瞬笑容驀然收斂,回頭望向背後,氣機隨之變換。
那裡是空空如也的幽暗,甚至不存在星光。天正不由好奇,也集中目力望去,看了許久不見動靜,正打算開口詢問,一點明光映入眼帘,跟著迅速放大。
素白顏色,形如鉤月,無視沿途生靈因好奇投下的道道神識感知招搖過市,直向浮在星光外的一葉扁舟。
「八成開天劍道,是洛陽,他怎敢如此胡作非為?」
天正攥緊拳頭,心底里思考著解決問題的方法。
別看混沌中不討喜的只是陰爻神。若是陽爻神也出現,現在關於他的所有良善風評必然變化,不論何時,他與陰爻神都是混沌中最頂尖的生靈之一,永遠是七大帝國的敵人!
「不用放在心上,就是個玩笑,咱們偷了人家的東西,之前又聯合一大群人騙他,還不能叫熊孩子發發脾氣?」
齊天象都是完全不在乎這些,淺笑著開口,隨手拔劍斬下,散發著極盡滅絕之意的劍光扶搖而起,兩道明光碰撞,一大片沒有生靈的殘破天地被抹去,僅留下幾顆孤零零的太陽懸在混沌中,忍受著無妄之災。
洛陽站在雲間,感知著在步步退後的蒼天,等了一會兒,調動開天道韻,混元法吞吐渾厚靈氣,就欲再度出手。
「呵,原來是有求於為師,還真是越長大越扭捏,就不能直接傳音詢問嗎,和個姑娘家家似的,噁心!」
齊天象對天正老頭笑笑,傳音一聲后消失在船上。
再度摺疊虛空,趕在武聖拳頭轟下前出現在六界里,笑呵呵的斬出劍光,逼退兩方,「給我個面子,此事到此為止。」
言罷齊天象顯露身形,用九彩顏色的神光遮掩身形容貌,那等至高無上,天道之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卻叫兩尊生靈同時認出他的跟腳,神情各異,心思不同。
武聖在揣測陽爻神的真實身份,東皇方朔多方打探都不能尋出真身的生靈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是六界中還存在著什麼了不得寶物,還是這裡關乎著未來神戰的布局,他打算藉此將六界拉向明界混沌一方?
而蒼天卻沒想那麼遠,而是在考量接下來的路究竟要怎麼走。隨著眼前的棋局落敗,六界棋盤上已經沒了他落子的位置,那些本就別有所求的下屬必然翻盤,只若是個渴望超脫的生靈就會不予餘力的「咬」他一口。
他能選擇只有兩條路。一個是投靠陰爻神或者陽爻神其中之一,另一個就是投靠洛陽,甘心在他行走混沌前做個傀儡。
「原是陽爻神前輩破開光陰歸來,晚輩就此告辭。」
蒼天遲疑不定時武聖卻已下定決斷,以不變應萬變,等著蒼天落子,等著蒼天出手,然後再作相關應對。
齊天象注視著武聖遠去,瞥了眼蒼天,繞有興趣地笑笑,身形散作漫天流光,須臾消失不見,同樣想看看他的打算。
如果是真的投靠陰爻神就不必多說,洛陽定會出手抹殺他,希望他能想明白,自以為是幾千年,現在能夠看的清楚。
虛空就此陷入平靜,蒼天孤零零站在太陽下,看著晚霞從無到有,深吸口氣,正欲轉身,虛空間浮現十數老者,個個都是界主修為,所謀為何,不言而喻。
「道經有云,上善若水,利萬物而不爭。蒼天乃至高無上之生靈,大德之士,我等皆入待雨枯木,還請成全。」
為首的老者鶴髮童顏,一襲青衫,身形與常命相近,肩寬體壯,這句傳音猶如洪鐘震響,震耳欲聾。
蒼天笑了,回頭望向眾人,冷聲道:「螻蟻之命妄圖登天還真是可笑,我就在這兒,我看看你們那個能傷我分毫!」
言罷手掐指決打算敕令雷劫,可沒等舉起手,凌厲刀光斬過,天道道韻紛飛,好像是落入荷塘的魚食,需要間被幾個生靈分食一空,如此還不罷了,依舊緊盯著蒼天。
得到的天道道韻越多破境界主的可能也就越大,這是所有人公知的一件事,在其餘生靈敢出手前,他們真不再意多分些,至於見好就收的道理早就被無窮的野望吞噬。
「得到了想要的想必很滿足吧,但你們又沒想過為什麼出手的只有你們,他們都沒有出手的意圖,甚至觀戰的都越來越少?」
蒼天活動著復原的手臂,說著驀然攥緊拳頭,幾個界主體內的天道道韻立時與之呼應,不停地吞噬靈氣,隨著滿空劫雲匯聚,電閃雷鳴,業火風煞遙遙鎖定幾人。
「蒼天饒命,蒼天饒命,我家族深陷困境,不得不如此!」
其中一個修者慌了神,調動道韻強行壓下痛苦,傳音同時屈膝跪下,毛孔中止不住滲出血珠,幾乎難以承受灌入體內的靈氣,眼見就要爆體隕落,之後被雷劫斷去生機。
蒼天聽聞他的傳音眼神驀然變化,好像想起來什麼,滿意的點點頭,回道:「你們給我記好了,人定勝天是真的,但可不是人間所有的生靈都是人,最少你們不是。」
言罷散去道韻雷劫,不動神色化出分身遁向外道,本體飛向昆崙山,化為一片流光隱入山間,不斷地為山間匯聚氣運靈氣,幾個呼吸散去秋意,迎得滿山春景。
「低調些,這麼調動氣運靈氣是打算捧殺昆崙山嗎?」
洛陽隨之回山,瞥了眼瓊霄山上的老道,冷哼出聲,看似是在呵斥蒼天,實則心神都在戊辰身上。
這是個叫人沒辦法討厭的老騙子。就在你絕望后他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將過去的悲傷都變作笑話,虧沉降師伯還親自出手御劍為他吟誦渡人經文。
師兄、師弟一雙老騙子,也許婆婆說的對,地府比人間好太多,這昆崙山上就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