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容易出去難
劍光不知從何而來,很突兀地出現在深邃虛空里。
洛陽換了身黑衣,也改了面容,背對著漫天繁星,端詳著近前破敗遺迹。記憶中點化卷天書就在此間,傳聞它擁有著化死為生的超然力量,如果不在這兒,那就在天師那兒!
臨淄時的那個精靈,還有鏡湖畔的那群小傢伙可能都是他用點化法點化的生靈,不算強,也可能是故意藏拙……
神識緩緩探出,掃過遺迹中的每個角落,一步踏出步入遺迹最深處,凝視著圓盤中心的缺口,猜想成真。
點化卷天書果然不在這兒,考慮到六界中出現的天書傳聞與故事,很可能天師也曾嘗試過集齊天書,為何放棄了?
轉身漸漸遠離失去價值的石壁,洛陽正打算破碎虛空去往下一處可能封禁天書的地方,驀然有流光閃過,天正笑呵呵走來,環顧四下,傳音入密直接言明來意。
「洛陽,混沌中有一股很強的力量再搜尋輪迴卷天書,它就我們那裡,考慮到無法預測的未知情況,所以想請你去幫個忙,等塵埃落定,可以與你共享此法修行手段。」
洛陽聞聲劍眉輕挑,打量天正幾眼,感知著他身上與自家老頭子相近的力量,冷聲回道:「原來閣下是陽爻神的教徒,怪不得叫我去尋找陽爻神的神力結晶,別有算計吧!」
「都是兩全其美之策,洛陽你與陰爻神已是死仇,抹去陰爻神的神力又必須的用我神的神力結晶,結局證明我是對的,你我各得所需,是兩全其美之策毫無疑問。」
「哼,有他在還來找我做什麼,你們的神呢?」
「不會是找地方逍遙快活去了吧,很隨意的將擔子丟給你,然後你丟給我……」洛陽說著瞪大半睜半閉的丹鳳眼,好像發現了什麼真相,催動誅仙四劍在人間搜尋扁舟蹤跡。
「神上自然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此等微不足道之事理應由我等出手代勞,當然如果你怕了就另當別論。」
天正試探著用出激將法,卻不曾想洛陽聳聳肩膀,笑道:「沒錯,我就是怕了,你去找別人吧,輪迴法,不修也罷。」
言罷洛陽揮手劃開虛空,急得天正面色連續變化,咬牙猶豫片刻,道:「一百壇銀靈仙酒,如何?」
「不如何,我要六百壇!」洛陽眉頭輕挑,見天正面色難看,又道:「他偷光了我的藏酒,你們替他償還是應該的。」
「我給你九百壇,我輩行事大氣,不像你蠅營狗苟!」
天正說著探手抓住洛陽遁入界門,催動道韻挪移虛空,只見斗轉星移,兩人出現在一片至暗的混沌中,不見星光,不見方向,能感知到潛藏的殺機,不時變換方位,若隱若現。
「想必是夜雨樓的朋友吧,老夫天正可與樓主是舊識。」
天正試探著傳音十方,同時對洛陽解釋道:「有人用大手段改了虛空通道的落點,很可能他們已經開始進攻藏星樓,我們得趕快出去,你不管我,他們不敢殺我。」
洛陽沒有急著回復,喚出天劍,雙眸中閃耀銀光,幽暗能抵擋神識卻擋不住他的視線,能清晰看見兩個黑影在奔走,握著黝黑質地的特質刀鋒,蠢蠢欲動。
某一瞬,其中一個瘦弱的刺客變換腳步節奏,僅僅片刻出現在洛陽近前,揮刀斬下,沒握刀的左手似乎攥著什麼。
「殘夕影燎原!」
刀鋒化影,在這片有意設立的虛空間影子無處不在,所以刀鋒也無處不在,看似斬向洛陽的一刀實際卻落向天正。
老頭肩頭髮力將洛陽撞向一旁,出聲道:「走,不用管我,守護天書要緊,就憑他們還殺不了我!」
就好像枯葉乘風飄起,洛陽借著天正的力量向前方飄去,眼見靠近陣法邊緣,空間驀然發生形變,原本的球形向著洛陽突圍的方向無限延申,速度與洛陽相差無幾,造成夢幻般的錯覺,出口分明近在咫尺可就是無法伸手觸及!
「飛鼠升天刺!」
那刺客如出洞尋找食物的老鼠,瞬息突進到洛陽身前,握著刀鋒刺下,先向前再向後,憑空畫出一道圓弧。
「群星伴月!」
眼見被洛陽寫意避開,飄退隱去身形,短短片刻故技重施,不同的是這次在身邊喚出一圈明晃晃的刀鋒,藉此無限度增加自己的攻擊範圍,想要叫洛陽躲無可躲。
「撒該,不及瓦……」
幾個不知含義的音節在背後響起,那刺客收斂攻勢,再度退後,以洛陽為中心遊走身形,匯聚深邃幽暗。
天正那邊的情勢漸漸不能被感知,原本的一個空間至此變成兩個。
眼前的敵人又只守不攻,這說明要麼他們本來的目標就是天正,要麼就是相信他能夠殺死天正,打算各個擊破!
「還真是不知從哪來的信心,還是說你們一向認為這混沌中的不朽者僅僅如此,憑心機算計隨手可殺?」
洛陽笑呵呵的傳音,左手大拇指輕輕一彈,天劍出鞘三分,那刺客隨之停下腳步,取出長弓,射出劍光。
「花火雷光箭!」
三分劍光與纏繞著雷霆的劍光憑空碰撞,沒有發生大動靜的異變,如同火燒枯葉般抹去雷霆,輕而易舉。
刺客再度開弓,連續射出三箭,拖延時間閃身離去。
眼睜睜看著對手不見蹤影,洛陽也不追,拔劍隨心斬下,將兩個暗影球體切開,天正盤膝而坐,另一個刺客也已離去。
「他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目標究竟是什麼?」
「暗影教派,陽爻神教曾經的執法隊,神上遁入輪迴后就分裂成兩方,一方是夜雨樓,一方是夜鶯,我不清楚他們究竟屬於哪一方,但必然是暗影教派的傳承者。」
天正說著劃開虛空,帶著洛陽歸回皇庭秘境,感知著不遠處的藏星樓,繼續道:「你去守著吧,片刻後會叫人將美酒給你送過去,有言在先,若是再被偷了可不算我的。」
「知道了,不過是幾壇美酒而已,作為擁有數千個小天地的勢力,怎地能如此小氣?」
邊說洛陽邊推門出去,在門前腳步微頓,瞥了眼屋中角落,笑道:「根據我的經驗,這屋子現在可不安全。」
言罷洛陽閃身掠向長空,天正微微沉吟緊隨其後挪移虛空離去,方才離開,灰白色流光構築的陣法在屋外浮起,彈指間整座屋子連同小半山嶽都化作齏粉,無聲湮滅。
「這……莫不是真的要殺了老夫他們才能稱心如意?」
「哈哈哈,前輩可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然他們哪能這般不擇手段的出手,就不怕招來報復?」
洛陽打量著面色陰沉的天正,沒理會他的詢問,反而開口調笑,同時感知著城中變化,如果不錯,動手的那個刺客應該就在城裡,此刻見計劃落空應該有所異動。
每個生靈的動作都清晰映照在洛陽心底,沒有一個人面色有變,直到有意無意發現宮廷泯滅才引起軒然大波。
動手的刺客要麼早早離去,要麼隱藏的太深,可能不是尋常百姓而是天正身邊的軍衛也說不定。這般處心積慮的想要致他於死地,洛陽倒是很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什麼。
「那有什麼虧心事,如果真要算,那就是輪迴法天書是暗影教派的東西,而我沒通過他們就擅自以此布局,可能會引來不滿吧……」
「那是陽爻神教內部的問題,我不管。」洛陽輕輕說道,沒有選擇傳音入密,只是想擺明態度。
現在六界的敵人已經夠多了,若是再來一個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陽爻神教,說不定這本就艱難前行的駱駝會被徹底壓死,跪倒在滾滾黃沙中,起不來身。
所以洛陽必須擺明姿態,最好能有個展露無力的機會,如此就算這件事實在避不過也能叫他們有所忌憚。
宮廷外的山下,身著甲胄的軍衛聽聞洛陽的話語微微眯起眼眸,卻不急著傳遞情報,好像沒聽見般,握著長矛,背對著皓日,懶洋洋的,想要找個陰涼地睡上片刻。
這般寧靜直到劍光落入藏星樓才被打破,在沒有生靈站在長空上,軍士暗自觸動識海中的咒印,向著某個不可知的地方傳音,「他無意參與此間,目的是輪迴法。」
話音落下,背後與身前同時傳來腳步聲,同時有凌厲的道韻給落在身上,壓得軍士有些窒息,對於一個大羅修者,抬頭挺胸的站立竟成了件困難事。
「你們暗影教派倒是好大的膽氣,竟敢殺著老頭,就不怕你們的主神怪罪,降下神威如獄,叫爾等生不如死?」
洛陽淺笑著說道,邊說邊上前,隨之那壓力也變得越來越大,同時緊盯著天正的神情動作,怕這是場大戲,為的就是賊喊捉賊……
「我們想做什麼跟你沒有關係,洛陽,別忘了你在雲霄之上說過什麼,有的地方進來容易出去難。」
那軍衛勉強開口,邊說便露出苦笑,怎麼看都不像作假,似乎他真的後悔加入陽爻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