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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試探(上)

  然而不管旁觀者背後是怎麼琢磨的,都已經無法改變茹桓繼承迦嵐大宗祀的既成事實,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一系列風起雲湧、波瀾滔天,令得宗國上下可謂眼花繚亂、目不暇接的驚人事件,只怕楠炓的人生註腳除了「可笑」以外,從此又會多了一條「窩囊」……

  迦嵐大宗祀繼位事宜塵埃落定過沒幾年,隨著第四任宗王稹蕿的猝然離世,茹桓一次次在「絕地」、「夾縫」和「不可能」中擊敗競爭對手,時隔三十四載,再度為迦嵐族奪回宗國桂冠,成為炎宗創建以來的第一位女性至高掌權者,其兄楠炓的人生也又一次發生了轉折。

  那個隨著他降生落地便等待著,原本在父親心裡非他莫屬,並寄望由此更進一步,卻被年少倔強的他,視為父子之間的心靈阻隔而深感憎惡,並在避無可避的當頭,又被他棄如敝屣的尊崇顯赫職位,在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后,最終還是落在了它應該呆在的地方——楠炓頭上!

  世事之離奇弔詭,豈是被它操弄之人所能預料?然而或許,這就是人生際遇可資品味的奇妙之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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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楠炓輕輕搖頭,將心中那一絲,因目睹親妹茹桓今日諸般雍容得體表現而生的唏噓悵然抖落,正欲探步直上神眷宮正面那段通衢大道時,一把略帶粗豪的聲音,忽然自身後將他叫住。

  如果不是這些年來他閱歷益深,幾乎便無法分辨出來夾帶在那純熟自然,還頗有些文縐縐的炎黃語中的草原音色。

  「檀大宗祀冕下,且請少留貴步……」

  楠炓皺了皺眉,不為其他,只是覺得這個稱呼有點說不出的彆扭,雖然迦嵐族核心一系俱為姜姓檀氏,女子稱姓、男子稱氏,但多用在同宗共祖間區分譜系,平日交往同輩之間大多直呼其名,就算面見長上,也頂多按身份地位,加上個合適的尊稱罷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此時此地各族大宗祀都在左近,且聽其聲音陌生、話語客氣,似也不願在初次交談中,給自己留下「粗魯不文」的印象,如此稱呼亦屬無奈,當下心中也有些釋然。

  回首隻見一名身著黃色皮袍的肥壯漢子,正連趕幾步越過人群走向自己,心下頓時有些瞭然,隨即站在道中簡單卻不失客氣地行以揖禮,面上微笑溫潤如玉。

  「貴使有禮!不知叫住在下有何見教?」

  「不敢,不敢!敝人卓古達木,忝為韃丹汗國左賢王麾下布吉,冒昧攔駕之處,還望大宗祀冕下恕罪……」

  自稱卓古達木的胖大漢子,用那隻套在皮袖中的右手單掌撫胸,彎腰行了一個韃丹汗國的草原禮節,袒露在外的粗壯肩頸一側和左胸上部,像是某種猛禽展翅的刺青,在陽光映照下分外刺眼。

  雖然從未聽過這人的名字,但能被韃丹汗國選派來觀禮的使節,想來也必非泛泛之輩,至於他口中的身份,閱歷深厚的楠炓卻是知之甚祥,所謂「布吉」,簡單說來便是如同軍師、智囊一般的存在。

  兩人這一來一回,頓時吸引了身旁眾多重要人物的注意,本在交談行走的眾人不知不覺放慢腳步,顯是有意一窺究竟。

  「貴使客氣了,在下久仰大名,今日得見真是幸甚……請!」楠炓見狀不動聲色地虛扶一下,隨即延手示意邊走邊談,卓古達木知機識趣,趕緊直起身子與他同行。

  兩人稍作寒暄,再度與身後之人拉開幾步距離,衛渠大橋已近在眼前,楠炓目視著不遠處敞開的三丈宮門,彷彿不經意地隨口說道:「貴使少來敝國,不意竟說得一口如此地道的炎黃語,莫不是……常往南方走動?」

  卓古達木自然知道他說的「南方」具體為何,寥寥幾句,見他不似崖岸自高之輩,聞言哈哈一笑,明明有些得意卻強作謙虛道:「大宗祀有所不知,敝人雖跟行商一道去過幾趟大寧王朝,但這炎黃語,卻是跟一位自小相熟的友人學來,不曾想竟得大宗祀謬讚,真是慚愧,慚愧……」

  楠炓微微一笑,對他言及的「行商」、「去過幾趟」、「自小相熟的友人」什麼的疑多於信,但也無意深究,只淡淡捧場道:「貴使何須自謙?即便如君所言好了,換作旁人只怕也沒幾個能做到這等程度!貴使果不愧為貴國左賢王麾下的股肱之臣啊……」

  卓古達木飛快地斜瞟了一眼,雖然見他表情似無別意,但想起自己主動攀談的目的,也不願一味落入被動,於是輕輕巧巧接過他的話題道:「大宗祀之言,真教敝人無地自容啊……要說到肱股之臣,放眼如今天下,誰人堪與大宗祀相提並論?」

  「哦?此話怎講?」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高大厚重的宮門之前,楠炓對著兩側低首抱拳行禮的「炎武騎」侍衛點頭致意,口中之言並無半分沾沾自喜,反而透出點納悶和詫異。

  「大宗祀功崇德鉅卻不自矜自傲,委實讓人心生敬佩!想當年,若不是大宗祀高風亮節,將一族權杖付與令妹,宗王冕下焉有今日內修外治、聲名遠播之局面?」

  卓古達木不等他接話,咧開大嘴滿臉橫肉齊齊顫動,用與他粗豪外表毫不相襯的諂笑語氣續道:「當前貴國威震大陸,百姓豐衣足食,宗王冕下登基十載,更邀請我等親眼見證如此偉業,背後若無大宗祀一如既往鼎力相助,說來誰人肯信?」

  楠炓聞言眸中一冷,隨即又若無其事地迅速散去,強忍著不快和緩回道:「貴使此言差矣!宗王冕下乃君父欽命振興國運之巾幗英主,在下所幸有點自知之明,一切不過是順水推舟……略盡綿薄之力而已,豈敢厚顏以功勞自居?」

  「欸!盡人皆知、眾口交贊之事,大宗祀未免謙虛過甚……」

  「呵呵,我輩行事但求問心無愧,至於個中是非功過,姑且任由史家去評說議論吧……」

  即使以楠炓的心性修為,眼見他一味奉承自己,卻始終搞不清楚其目的何在,至此也逐漸有些不耐起來,略微想了想卻找不到什麼好辦法,只能選了個下策,稍稍反將一軍道:「不想貴使長居草原,竟也對敝國之事了如指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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