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血祀（十三）
迦嵐神峰之巔，炎宗祭壇。
一個照面即立斃對手先鋒硬茬，如此狂放勇猛、無可阻擋的威勢，頓時讓眾多殺手腳步為之一緩。
而自己這方的幾名精英衛士，卻看得熱血上沖、士氣大振，為免落於人后，急忙躍上前去高喝廝殺。
儘管對面殺手人數佔優，但彼消此長之下，卻鬥了個旗鼓相當，甚至微佔上風！
不僅如此，南麓坡道上的精英衛士們亦被爆炸驚動，紛紛朝著峰頂全力奔來，而原本看守著纜廂的二人由於離得最近，更是已經趕上了峰頂，隨即毫不遲疑地拔劍加入戰團。
一時之間，場中天平正逐漸朝著己方傾斜。
櫳灰審時度勢，率領著一眾精英衛士，憑藉突出的個人武力和默契的團隊配合，將數量超過己方近半，實力更是強得可怕的殺手牢牢壓制，欲要將其逼下懸崖。
卻在此時，西側絕壁之下，第二批暗器再次升空，隨後如前度一般，從四面八方朝著「炎武騎」諸人頭頂，迅疾無比地飈射而來！
或許是因為這回少了石柱阻擋，數十枚多角飛鏢不僅速度、力度大勝之前，而且準度更是極為離譜，連眾人可能的躲閃餘裕也計算了進去。
「炎武騎」諸人不管是出於習慣，還是形勢使然，攜手對敵間已合在一處，如果讓這波暗器擊中，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
櫳灰心頭大罵一聲，正要帶領己方暫時後撤，不想對面按理來說，同樣需要避讓自保的眾多殺手，卻突然一改守勢，悍不畏死地拚命搶上，招招攻敵必救，居然像是打起了纏住對手，不惜以命換命的主意！
——這幫殺千刀的亡命之徒，不擇手段也就罷了，便連拋卻自己性命這般千古至艱之事，做來竟也如「家常便飯」形同兒戲！
——究竟是何等樣人，才能培養出如許多身手超凡的可怕死士？
櫳灰持劍擋下一記刁鑽的尖錘鑿擊，奮起一腳，於「咔嚓」骨裂聲中，將那名膚色黧黑、身材矮壯，有著崗息帝國崇山人面貌的殺手遠遠踹飛。
不過分心混戰之下，左側大腿終不免挨了一刀，好在皮甲破開尚有鎖甲保護，並未真的傷及皮肉，但仍被刀中蘊含的充沛勁力，給震到劇痛難忍！
回手一劍自那名偷襲者頸下掃過，卻因身勢不合未能切開咽喉要害，只在其粗壯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淡血痕。
至此，櫳灰已喪失了最後的閃避機會，而之前眼角餘光掃過身周時，其他人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兩名武技、經驗稍差的下屬，更是已經血染甲衣！
櫳灰心中暗嘆口氣，正要使出最後的壓箱底手段……
千鈞一髮間，自腦後襲來的十餘枚暗器突然反卷而起，將後續「部隊」紛紛引爆；而瞄準額頭正面撲至的一排飛鏢，彷彿撞上了什麼極為柔韌之物，由動至靜，隨後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驟然彈射向一眾殺手！
——如此稍縱即逝的良機豈能白白錯過？
「炎武騎」這方「借」著爆炸衝擊，當即連拉帶扯倒躍開去，受創最重的兩人收勢不住，一跤跌倒在祭壇邊緣捂著胸口嘔血，至少短時間內已無法戰鬥；其他諸人也各個帶傷，還能穩穩站著的，竟不超過一半！
而直接承受了暗器「反噬」的殺手一方更慘，光是躺在地上沒了聲息的便有四、五人，絕大部分或跪或坐，不是被炸得衣衫破爛、皮開肉綻，便是頭面焦黑、嘴角淌血……
櫳灰眼含感激地側身看向宗王，卻見茹桓目光一凝，蒼白的臉上，驚慎戒備之色溢於言表！
匆忙回首，一名鬢染白霜、面目平凡，依稀便是大寧王朝隨處可見的無名小溪邊，辛苦討生活了大半輩子的普通漁夫，彷彿「誤入」一般站在崖邊。
其肩上的「竹竿」，被筆直的吊線拉得彎折如鉤，卻不知崖下「釣」著的，究竟是何等「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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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嵐城，城衛駐所。
三支令籌落地，成堅等人迅速拾起，對著主位行過軍禮，當即大步流星，各自到外間分派人馬點兵起行，不過片刻，便只剩下中庭不到兩百名軍士原地待命。
皓灼在一旁完整地「欣賞」了整個過程，看完之後不禁咋舌——乖乖……真箇是好大的軍威，好大的氣派！簡直讓人……
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便在他自覺詞窮搜腸刮肚之時，堂上卻又發出一聲清喚。
「皓灼！」
被喚之人愕然轉首看向主位，彷彿十分意外，用指尖對準自己的鼻頭，張口結舌道：「呃……我……我？」
懷燎對他滑稽的動作直如不見，點了點頭，視線投向案几上的鳥屍，神色終於顯現凝重！
「你們獲得的情報關係重大，原本我應親自去向宗王請示決斷，但此際『祁祀』儀式應未結束，兼且賊人作亂不能輕離，只好請你先行入宮，連同此間諸事一併代為稟報大宗祀。」
「連日來城中實是外松內緊，而賊人卻也能如此從容布置，我懷疑……」
說到此處頓了一下，似覺不必向一個少年透露太多，但懷燎不愧是蒼炙極力栽培的得力幹將，彷彿冥冥中自有註定一般，終於將其來不及向烈煜說完的那番話道出。
「賊人中必有異術者，請大宗祀出面與神御、神驅二位將軍協調，看能否派出部分宗宣或『炎武騎』支援城衛軍，人數不必多，只需挑選數十精銳，務求將賊人一網打盡！」
「你雖不歸我管轄，但眼下卻並沒有比你更適合的人選，如此要求你可能做到？」
皓灼原本正聽的心潮澎湃、激動不已，最後這句，卻讓他忽然有種被人瞧扁了的感覺，氣血逆沖之下頓時漲得滿臉通紅，忍不住也學著方才諸人的樣子抱起雙拳，連用語竟也十分正經。
「都尉好生瞧不起人！我皓灼雖然年幼，這麼簡單的事情卻也做得，都尉只管放心就是！」
「好！」
乾脆利落的聲音中不乏欣慰與鼓勵，緊接著懷燎高聲朝外喊道：「來人！」
中庭一名軍士聞聲而入，跪地唱道：「統領！」
「派兩名軍士乘快馬送祀子入宮稟報軍情！」
隨著語聲落地的，還有一根標示城衛駐所的黑筆「信」籌。
「是！」
半跪在地的軍士不敢耽擱，拾籌起身對著皓灼延手朝外道：「祀子請。」
一臉紅光的少年也不廢話，直接自案几上取回鳥屍，看也不看懷燎一眼，躊躇滿志地率先走出議事堂。
來到中庭，頓時引得一眾軍士紛紛側目，皓灼輕哼一聲，抬頭挺胸從當中大步走過，只覺十三年多的人生里，從未如此刻這般意氣風發！
——哈哈……烈煜，過了今天，看你還拿什麼在俺面前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