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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一遇風雲便化龍

  「本來你做的的確很完美,騙了張其身,潛意識的讓他誤以為他爹是在子夜來的,這是第一個漏洞,你不知道萬利坊里有漏,所以我知道了,張其身來的正確時間是在丑時。

  說到這裡,就得說說你『盜取時間』的操作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那麼趕巧遇到打更人,這樣打更人就幫你證明你是在初入子夜時,快要到家的。

  隨後到了家中更是有妻子幫你作證,你到了家中就睡下了,隨後,重點來了啊…」

  胡休舉起了他手中的茶杯,紫色的,還有花紋,很是好看,這個杯子,就是胡休從他家裡順來的。

  「這個就是你用來偷取時間的重要工具,嚴允你倒也是心狠,敢給你老婆下蒙汗藥。」

  是的,就是蒙汗藥,衙門要是想查一個人最近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也不難,從地痞、無賴嘴裡自能套出話來,這蒙汗藥就是嚴允到黑市裡買來的。

  「沒事的,這種蒙汗藥劑量低,汐子只是昏睡了一個晚上,就醒了。」

  卻還說著劑量低,這劑量再低,那也是蒙汗藥,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成大事者需不拘小節?

  「同樣的蒙汗藥你備了倆份,在子夜,一份讓你老婆喝了,迷暈之後,一份在丑時之後,又騙張成元喝了,我手邊的例外一個茶盞就是證據。」

  胡休指了指例外一個茶盞,這個線索,胡休險些是漏掉的,幸好在第一次發現張成元的屍首時,看見了桌上的茶盞,並且記在了心上。

  「等到張成元昏睡了過去,就在他腰間系住了繩扣,再連接住院子中荒井上的轆轤,把他推進了荒井之中,蒙汗藥的劑量,你自己也說過了低,所以張成元在落入深井后,很快就蘇醒了。

  刺骨的井水不斷的刺激著他的神經,張成元下意識的想要呼氣,猛吸了一下,冰水入喉,想要呼出去,卻怎麼也呼不出。

  他的咽喉彷彿哽咽住了,手腳在水中胡亂的蹬著,沒過多久,人便死了,你再把他的屍首從水中拉了出來。(乾性溺死,可能出現的反應)

  還有一點,其實你自己也不知道這口水井內的水是死水,把屍首拉出來的那一刻,其實你已經有些後悔了,但你還是依照計劃,把屍首背上了二樓。

  偽裝好了屍首和現場之後,你想了下,就把死者的外衣脫了,換上了一套白衣,這套灰衣服就被你重新丟入了井中。

  你這個時候大意了,這個行為做的多餘了,甚至可以說是掩耳盜鈴的行為。」

  的確是有些多餘了,嚴允不脫掉他的衣服還好些,還能混淆一下胡休的思路,但這衣服一換,胡休自然就知道,這是有人故意為之,更是惹人生疑。

  「隨後,你就重新回到了家中,急急忙忙的拿著家中本就不多的皂莢洗了個澡,去藥鋪之前,還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這種行為就是想換掉身上的『味道』。

  你的本心是洗掉,因為背屍體時,身上被所染上的臭味,但連你自己都沒想到,你想洗掉的是自己的殺人後,自己的負罪感。

  我說的是與不是?」

  胡休到現在都還有些不相信,這樣一個怎麼看都是個有修養的老實人會殺了他的張先生,可現在所有的證據指向了他,連他自己都半承認了,難道這世上人心都那麼難辯的嘛。

  「呵呵~我自己我也不知道。」

  嚴允眼睛無神的四處瞟看著,倆只手無意識的朝外攤開。

  「為什麼殺張成元?」

  雖然這句話經常出現在一些電視劇、或者電影的橋段中,但胡休還是那麼問了,他想知道嚴允殺人的真相。

  「我給過他機會了。」

  「誰?」

  胡休一下沒聽懂,問的為何殺人,怎麼突然轉到了給人機會?

  「我給過張成元機會了,可他沒把握住,那我只好殺了他。」

  他就是個瘋子,一句『只好殺了他』,毀掉了在場所有人對他,儒雅、隨和的固有映像。

  「就那麼簡單?」

  「對,就那麼簡單。」

  胡休深呼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人類之所以能為萬物之靈長,是因為,人有情感這個東西,可嚴允,對於這個卻像是少之又少。

  「你跟著張成元有很多年了吧,你對他就沒有一點點的感情?」

  胡休瞟了眼張其身,這個時候,真兇自己跳出來了,這小子看嚴允兇狠,就連屁都不敢放出來一個。

  那倆「好徒弟」,更是低眉示好,什麼話都不敢多說。

  你看看,這堂下的一眾人,除了桑平,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一個欺軟怕硬不孝兒子,倆個不敬師長不忠徒弟,一個狼子野心,一遇事便獠牙畢露的葯童嚴允。

  胡休自己都為張成元報不公,他這一生,救了不知多少人,自己身邊的人,個個卻如此對他,估計他死都不會瞑目吧。

  「感情?我與他之間何來的感情?胡世子倒是說的簡略了些,其實我做張成元的葯童已有十年有餘了。」

  「那你還害他?」

  「那胡世子可知道,這十年,他是如何對我的?我作為葯童盡心盡責,服侍他,做事無不細微不至,他那般對我,他下了地府,都應該感到羞愧。

  當年我父母因惡疾而死,我便棄文從醫,那時我獨自一人到了平安城,遇到了他,他讓我做他的葯童,並跟我說會教我醫理。

  當時我高興極了,便同意了,可再往後這十年,他好像忘記他說的話,每日除了使喚我做著做那,每當我和他說我要學醫術,他就給我拿藥材用的書,讓我研讀。

  到了最後,沒有藥材書可讀了,他就拿各樣的格物或者雜書給我看,卻是敷衍。

  直到三個月前,那一日,他從外面回來,帶來了倆個人,自稱自己收了徒弟,就從那時開始,我便起了殺心。

  隨後,我觀倆人如同廢物,是怎麼得了他歡心,有了徒弟的名號?定是張成元因私心,不願意教我,這更讓我殺心大起,隨後我便開始謀划起了我的計劃。」

  聽到這,胡休卻是明白了些,這裡面也有張成元的問題,他第一次見面,就感覺他人頗為古板、憨直,卻沒想到,他因此而喪了命。

  「是不是就找到了桑平?」

  「果然逃不過胡世子的法眼。」嚴允呵呵一笑。

  見他承認了,那去見桑平的黑衣人是誰,也迎刃而解了。

  讓桑平引誘張其身去賭博的就是嚴允,告訴桑平時間的,也是他,隨後這個案子一切遇到的障礙,也是因他而起,細思極恐,這嚴允真的是好手筆,險些把眾人耍的團團轉!

  「不得不說,你很聰明,但太過於自信了,自己一個人弄出那麼大的詭秘之事,這已是超乎常人所能為,如果你把你的才智用在別的上面,定會有一番作為。」

  胡休不由得由心的稱讚起了這個人,甚至還有些欣賞,到了最後還有些恐懼,這樣的人,如果成為敵人,的確讓人害怕。

  「我無權無勢,又無武功伴生,雖有三寸不爛之舌,又有滿腹之經綸,但並無行功之機,如何能有一番作為?

  胡世子,並不是每個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說說話,就能得風伴雨,我只是一介草民。」

  這話的確有些實誠了,但現實不就是如此?有些人努力一輩子,最後達成的成就,不過是別人的起跑線。

  但嚴允不同,胡休篤定他不同,這樣的人,只要不死,如果往後一遇到機會,定然能扶搖直上。

  一遇風雲便化龍!

  「但殺了張成元,你人生可就毀了。」

  「不,我不那麼認為,張成元耗我十年的年華,我殺他,乃是大痛快。若是我因此喪了性命,一命抵一命,我於心不虧,若是幸運些,刺字為奴,發配邊疆,我便是賺了。」

  嚴允到了此刻,卻還是不慌張,甚至已經聊起了後事來,此時的他,鋒芒畢露,敢在此時此地說出自己心中之話,是大無畏。

  ……

  「來人啊,把犯人交於〔玲瓏…〕不,移交於〔太長寺〕!歸於〔太長寺〕審案。」

  大胡的衙門是沒有獨立審案的權利的,最後的定罪都是要移交到其他部門,就如〔暗監府〕、〔太長寺〕,當然還有〔玲瓏閣〕,同理,如果是城縣,衙門就交於縣令來審案,不過,嚴允的事,胡休不想再躺這渾水了。

  嚴允這人他看不透,不僅心思難測,氣度卻也不凡,乃是難馴服的人物,是養不熟的狼,他的性子,讓胡休想起曹操這個梟雄。

  但相比之下,嚴允比曹操1他少了些猜疑,和掌握人心之法,所以他也只能做個性格難以捉摸,卻不會認死主的毒士,乃是個地地道道反骨仔。

  所以胡休要麼現在就給這傢伙來上一劍,讓他直接死了個透,要麼就不再去管他,如若以後,他得以倖存,卻敢來招惹胡休,胡休定然以雷霆之勢,剿滅於未然,不給他絲毫機會。

  「嚴允,你的密室之法我已知曉,卻是精妙啊,卻也簡單,話說,你手掌可還在痛吧。」

  胡休早就注意到嚴允倆只手掌,都有一條划痕,那是魚線勒的,和上門栓容易,但扯斷魚線可不易。

  「哈哈哈~胡世子,格物之道,可並非是小道爾。」

  嚴允狂笑著,左右倆邊各站著捕頭,外面還有許些個小史候著,他說這話,卻像是為天下之大不同,這個想法應該是現代人才會有的想法,他這個古人卻是明白的透徹。

  「你被抓的消息,我會派人通知令妻。」

  「那就多謝胡世子了,嚴某卻還有那麼一事相求。」

  「說。」

  「希望世子,在我入牢之後,平日里能多照拂家妻,免她少受些苦難。」

  「你既然心中還有著你的妹子,你何必為了一時爽快,從而…」

  說到這,胡休有些語塞了,事情已經發生,他為張成元的死而冤,他雖然理虧,但卻不致死啊。

  「哈哈哈~」

  嚴允卻是洒脫,見一時得不到胡休的回應,拂手轉身,拽住倆邊的捕頭,就欲走出大堂,面對他的將是牢獄之災。

  此乃真大無畏也!

  ……

  ps:乾性溺死,有些神經敏感體質的人,入水后因冷水刺激,皮膚感覺神經末梢或喉頭黏膜,使迷走,神經興奮,反射性引起心跳驟停和原發性休克。

  這種死亡非常迅速,溺液並未進入呼吸道,故往往不具備溺死的典型癥狀,有人稱之為水中休剋死。

  還有些是獲救之後,卻還是「溺亡」了的,具體原因在這裡我也不在這再多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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