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雨夜的背後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就想起我的小安寧。」
「可笑!那你就得看清楚了,我可不是你那個怪……哼!」
「你可以睡這個房間,也可以任性妄為,什麼都可以吧!」
曹公跟夏小籽說話的語氣,都是盡量的放輕鬆,柔和的說話。
每每他這個樣子,夏小籽便是再想鬧,也都會不自覺的有所收斂。
夏小籽咬著牙,狠狠地瞪著收拾一地碎碗的曹公,跺了跺腳,冷哼一聲走出去。
她覺著自己走的快,也就不會有人看到她掛著淚珠子的臉。
「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你知道的,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房間里一有蓮花香,曹公就知道是她來了。
他的心裡話,也只能跟她一人說。
可她連聽他說話的時間,也沒有留給他。
說別人可憐的人,往往自己也有可憐的地方。
「花蝴蝶,你說大人為什麼都會變臉?」
「是你的臉疼了么?」
「不疼,你給我吹吹就不疼了。」
心思單純的小安寧,直接將自己粉嫩的小臉,湊到朗君的面前。
明晃晃的月亮,被灰濛濛的雲霧遮擋,在這昏暗的光線下,朗君的臉紅到了耳根子底下。
即便如此,他依然能看清小安寧紅腫的左臉,惹人心疼。
「對不起。」
「什麼?」
小安寧輕抓著朗君的衣襟,離朗君又貼近了幾分,想聽清他剛才說的話。
看著小安寧近在咫尺的圓潤小巧的耳朵,朗君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也往小安寧這邊傾斜,對著她的耳朵,小聲的說:「都怪我當時被你爹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得腿軟了,要不然我一定出手護著你,不讓你被打。」
「花蝴蝶,你不是都不怕我爹嗎?」
「我是不怕你爹,但我……怕我爹。」
說到自己的親爹,朗君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生出了難以呼吸的那種壓抑。
他的這種表現,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恐懼。
可在小安寧看來,小孩子都可以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任意撒歡使小性子。
朗君呆愣愣的問道:「你爹他今天,不是打你……?」
「那他也是我爹呀!我有時候太生他的氣了,也會拍他兩下呀!你跟你爹之間,不是這樣相處嗎?」
「相處?我從沒和我爹說過一句話,他也……不願意看到我。」
其實,在朗君的印象里,他都是遠遠的望一眼他爹的背影,從不敢走近過。
更不要說,像小安寧和她爹這樣有愛的相處。
「那你爹也太傻了,放著你這麼漂亮又懂事的孩子都不疼,虧大了呢。花蝴蝶,你爹不疼你,我讓我老爹疼你。」
「……!」朗君苦笑著搖搖頭,他可不想嘗巴掌呼在臉上的滋味!
被蓮葉與水間的月色朦朧美,吸引目光的小安寧,沒有看到朗君的表情。
大晚上,他們兩個小人兒坐在蓮池邊,賞月賞景,再說點悄悄話,方才不辜負這夜色。
「花蝴蝶,你說我們能永遠在一起看這月亮下的蓮池嗎?」
「……不能。」
「啊?為什麼不能?」
「因為……?」朗君側頭看向小安寧恬靜的肉臉,嘴裡的話含了又含,才放開手說:「因為月亮有時會被烏雲遮擋,那是在說上天要哭鼻子,而我們也該回屋了。」
「哭鼻子?哦,你是不是在笑話我今天哭了?可惡,別讓我抓到你!」
「我可沒這麼說,是某個愛哭鬼自己多想,把帽子扣到自己頭上的。」
朗君一跳起身,就往閣樓的方向跑。
而跟他比起來,帶著個大肚子的小安寧,跑起來也是一點都不比身輕矯健的朗君慢。
他們才跑到閣樓,外面就下起了滂沱大雨,電閃雷鳴,此前可以說是毫無徵兆。
小安寧隨手拿了一件衣服,就要換上,卻聽到朗君在外邊喊:「白饅頭,你快出來看吶,雨打在蓮葉上,也很好看!」
「這又不是稀奇事,你能不能不要總這樣大驚小怪?」
過了半響,小安寧還是沒聽到朗君的聲音,想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家有的東西,不是人人家裡都有的東西?
「花蝴蝶,你別生氣,大不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隔著屏風,不知朗君在做什麼的小安寧,自己在這兒自說自話。
等她笨手笨腳的換好衣服走出來,也沒找到朗君,害怕孤單的她又忍不住掉眼淚。
突然刮來的一陣風,不僅吹來開閣樓的一扇窗戶,還將不少衣物都吹亂了。
「白饅頭!」
「好像是花蝴蝶的聲音,他在窗外?」
小安寧隱約聽到窗外傳來朗君的聲音,她小跑到那兒,剛探出身子往外瞧,便被撐著一片蓮葉,在雨中飛來飛去的朗君,驚得她張大了嘴巴。
看朗君這個造型,特別像是夜裡的小精靈,不懼風雨,也要來給小孩子送出一夜無夢的祝福。
「要是花蝴蝶的後背,能長出一對花花綠綠的翅膀,那他可就是當之無愧的蝴蝶精靈啦!」
這原是小安寧的幻想,嘴裡隨口說話的話,但就在下一刻,她看到朗君的身後,確確實實是長出一雙翅膀。
有了這翅膀襯托的朗君,如一隻粉面小精靈,托著一片翠綠蓮葉在雨中肆意翱翔。
「花蝴蝶,你太棒了!」
「……?」說實在,此時的朗君有點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後背上,哪兒來的一雙翅膀!
可看到小安寧笑得那麼開心,他也就不想那麼多了。
在這清冷的雨夜,雅靜的閣樓外,曹公獨自站在那兒。
他能為自己女兒做的事情,已經不多了,能再多看她一眼,也是他修來的福氣。
「如果你後悔了,兄弟死也幫你!」
「老鐵,只怕我們死也護不住她……?」
這才是曹公最不敢面對又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他們誰也逃脫不了!
這場雨來得妙,洗凈他心底的污穢,讓所有人都露出真面目。
一個披著斗笠的人,行色匆匆的從自己的房間出來,越過幾條走廊,左盼右顧的走進一深更半夜都還在亮燭火的房間內。
方副院長還在看書,被走進來的斗笠神秘人驚得立即站起身。
不等他開口喊人,斗笠神秘人已經主動顯出他的真面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