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算計
在獅子城最高處的城主府，兩個身影正站在陽台上，俯瞰著整座城市。
望著這座繼承自柯斯坦時代的城市。可以明顯看出一個個灰色破敗的方格子之間，那些被規劃的橫平豎直的街道上，不知何時起，已經逐漸濃密的人群。並且正在緩慢向亂成一片的北區靠近。
「伊萬先生。我們要出手幫忙嗎？」那矮個子的身影道。它抬起頭望著身邊的人，露出兜帽下金色的骷髏頭。
「不。」那個男人身材胖碩。但有一頭漂亮的黑色中分，以及一雙灰色眼睛。他背著手，叼著雪茄，在這寒冷的初春里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了滿身奇怪的的刺青。
「我們誰都不幫。記住，騙子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不要主動招惹麻煩。」
說完他又低下頭看看身邊的小骷髏。「怎麼？你想幫這城主一夥。」
「不，我不想幫他。確切地說，我不喜歡他。」小骷髏連忙道。
「我從沒有在一個人身上感受到那麼強烈的邪念。」
但它有些羞愧的垂下了頭：「但他畢竟很熱情的招待了我們。」
「誰說他招待我們了！」男人捏著雪茄，吐出一口濃煙：「他招待的是『大陸第一殺手尼古拉』，不是我們。」
他捏著雪茄的手伸出三根指頭，朝眼前的煙霧扇了扇，對小骷髏道：「收拾東西，我們得走了。記住，騙子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知道應該什麼時候脫身。」
就是有點捨不得城主夫人。胖子想到這裡，不由得扶了扶自己的腰。真搞不懂這些貴族，明明家裡就有珍饈美味，還整天想出去摘窮人的果子吃。
沒辦法，騙子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幫人排憂解難，平衡貧富差距。
小骷髏懵懂的點點頭：「東西都已經打包好了呢。伊萬先生。」
它撓撓光滑的腦袋：「可我們該怎麼離開呢？」
「我們怎麼離開？」胖子呵呵一笑。隨著他的笑聲，他的身體拉長膨脹。胳膊和腿變得粗壯結實，頭髮變成金色並縮短成寸頭，下巴上長出硬硬的金色胡茬，肥胖的肚腩也縮了回去，變成鋼鐵般的腹肌。
小骷髏再看他時，他已經變成了威風凜凜的城衛軍副統領奧爾加的樣子。
「我們沒有離開。離開的是副統領奧爾加。」
他的聲音都變的粗豪起來。
「不，」他考慮了一下，「還是喬恩菲德里奇吧。」
話音未落，他身材膨脹，面色微微蒼老，聲音也變得有磁性。
「哈哈。我們得拿點東西再走。」
……
而修道院里的一場惡戰，一場原本勝券在握的戰鬥，在城主喬恩菲德里奇和主教等人的痛苦的注視下，不知怎麼的，忽然就開始急轉直下。
原本肖恩和這四大巨人戰鬥，風格硬橋硬馬，抓住一切機會你甩我一錘，我回你一拳，奈何力量不如人，速度也不佔優勢，被四個人輪番狂虐。
現在肖恩卻像是換了個人，也不急於進攻，一勁兒往金甲巨人底下鑽。持劍金甲巨人一腳踩來，他倏地縱身身子一翻，站到巨人腳後跟後面一把推過去。
他的力量比金甲巨人稍有遜色，可在這個位置發力，金甲巨人的腳立刻被推出去。對方頓時狼狽地趔趄一下，讓四人的配合出現混亂。
肖恩一把推出，立刻一個翻身滾了出去，持矛的金甲巨人一槍戳空，卻和持錘的金甲巨人的巨錘撞在一起。
咣當一聲巨響，兩人同時被震推，肖恩身形一晃，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抓住機會進攻，他又轉到持刀的金甲巨人跟前，猛地撞向他小腿的鎧甲。
這番指東打西，左翻右閃，明明在喬恩菲德里奇等人眼裡看上去喝醉了一般漫無目的，卻偏偏搞得四個金甲巨人手忙腳亂，頻頻出錯，自己人把自己人弄的東倒西歪。
「不行。」就這麼過了一會兒，喬恩菲德里奇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不能再繼續待在這兒了，我們得繼續跑！這個魔鬼看來困不住多長時間了。」
其他人還有些猶豫，畢竟剛才眼看就要成功了。
喬恩菲德里奇眼裡閃過一絲鄙視，他一直就看不起這些世代富貴的軟腳蝦，覺得他們早就沒了祖上一二代的器量。但他沒有表現出來，這些人現在還有用。
「聽我說，我有個殺手鐧，一定能解決他，但你們得把他拖住，給我準備時間。」
他看這些人躲閃的眼神，哪裡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頓時跳腳大叫道：「都什麼時候了，還盤算自己的小心思，告訴你們，要是不解決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瘋子，今天我們都得玩完！」
「別再猶豫了！把你們那些平日里藏著捂著的精銳衛隊都調出來，攔住他！只要拖住他我保證咱們今天能贏！過了這場風波，獅子城還是我們的，傷筋動骨也能補回來。要是一盤散沙被他殺個精光，那就全完了！」
他再次說服了這些人，一個留著白色八字鬍的貴族站了出來：「他說的有道理。諸位，回去準備吧，誰偷奸耍滑，事後就是所有人的敵人。」
眾人終於不再猶豫，紛紛點頭。
「好樣的，我知道你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快，我們馬上離開這兒。立刻行動！」喬恩菲德里奇一拍手。
他一轉身，卻被主教死死抓住，「喬恩，你得帶著我。」
「你走了，這金甲巨人還能維持嗎？」
「還能維持一陣。」
「唔……」
「見鬼！」主教氣急敗壞，已經不顧忌說出和身份不符的詞語。
他指著喬恩的鼻子說：「要麼帶我走，這法陣還能堅持一會兒，要麼我現在就撤了它，咱們魚死網破！」
一群人頓時露出驚怒的神色，一個年輕貴族眼看就要發作。
喬恩菲德里奇猛地一把抓住主教的胳膊：「你別瞎想，我們現在一條戰線上的，你放心，咱們誰也不會出賣誰。」
「那就帶我走！」
「走走走。我帶你走。」喬恩一揮胳膊。「夥計們，行動起來。」
他一轉身立刻大步離開，背對著眾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走在前面，第一個沿著高塔盤旋的階梯往下走，步伐快速以至於在密集的階梯上微微有些磕絆，似乎還有些慌亂。
但眾人看不到的時候，他一張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氣急敗壞。他臉色陰沉，目光狡黠。
不管這個瘋子的對象是誰。他都得是活到最後的人，其他人任他殺個精光也沒關係。
至於他，他有兩張底牌，而且根本不需要什麼準備時間。但他就是要消耗掉身後這些人的勢力。
這麼多年了，他裝作一副老好人的樣子，眼看著這幫蠢貨靠祖蔭和背後的教廷占著大筆的好處，甚至連稅務司都要任憑他們在中間抽水，他早就謀划著要搞死他們了。
今天是一場危機不錯，但危機落在喬恩菲德里奇手裡，就是機會！錯過了剛開始的驚慌，現在他意識到這次將是一個將獅子城的勢力洗牌的絕好機會。
在他看來，世界的支配權，終究是屬於他這種聰明人的。
他扭頭看了一眼身後，沖緊跟在後面的惶惶不安的主教露出一個安慰的表情，眼神卻越過這個蠢貨，從樓梯牆上的窗戶看向遠處的戰場。
他看到修道院里結實威嚴的建築在轟轟的巨響中一處處的垮塌，金甲巨人們狂呼怒吼，已經完全失了分寸。
喬恩菲德里奇對武道絲毫不通，但他比這裡實力最強的人都能更清楚的判斷出現在的情況。
勝負已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