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先下手為強
夜宿,京郊山莊。
第二天一早,王府的隊伍又變長了,多出不少庄丁。宗凡看過一眼,就認出這些庄丁是渭西流民,當初千里跋涉來到京城。酒兒施過粥,也是認出他們來。
他們不同於隊伍里的其他人,面帶著喜色,腳步尤其輕快。畢竟,前邊就是回到故土的路。
酒兒正好相反,離京城越來越遠,心情越發不好起來。原本,想趁著端王不在,自在一番。不想,被莫名其妙地帶上了路。
她想到了逃。再過山莊遠了,她就不認識路了。要逃就不能再等了。真要逃呢,就要選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沒人注意的地方。這個她熟悉。
方卓換衣服的時候,一干人等吃飯的時候,驛站的圍牆邊,門外的樹林里,酒兒拋玩著塞在懷裡的錢袋子,蹦跳著走著。
「小酒酒,你這是要去哪裡啊?」
身後傳來腳步聲,襲過一陣風。酒兒本能地彎身躲過,閃到一旁的樹后。
跟著她來的人是嚴繼。
沒有回頭望,就聽出了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和他的相貌一樣不討人喜歡,帶著猥瑣。酒兒還不知道用猥瑣來形容,就是覺得心裡往外地噁心。
追來追去,他們繞著樹跑了好幾圈。酒兒感覺躲不開,乾脆躍身上了樹。
「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帶著你去的?小酒酒!」
「你認得路嗎?林子里可是有好多的野獸,那些野獸專門喜歡捉嫩嫩的,就像小酒酒這樣的。」
「不過,小酒酒不用怕,我可以保護你?」
流出來的口水差一點就滴到腳面上。每說一句,就靠近一點。靠得足夠近的時,嚴繼突然跳起來,去捉垂下來的腳踝。
酒兒一下子縮回腿,爬到更高的樹枝上,倚著樹榦,朝著下邊望。
嚴繼繞到另一邊,發現了她垂下來的衣襟,抱著樹,撓著樹皮,來來回回。他覺得自己在爬,卻怎麼也爬不上去。
酒兒發現了他的目的,就搖晃起來衣襟,同他玩鬧了起來。
跳了半天,嚴繼也只是抓到那隻錢袋子。
錢袋子里有金餅,可是回京城的盤纏。酒兒急了,腳勾著樹枝,探身下來,想著要奪。樹下的手臂一把扯開她的髮髻,抓住一縷頭髮。她尖叫著跌下了樹。
嚴繼扔掉錢袋子,撲了過去。
猛地,一隻鐵臂揮向他的面門。
摔在地上的嚴繼望見錢袋子,說:「宗大人,你的錢袋子可不是我偷的,是他,他偷的,你打他,別打我啊,你打錯人了?」
站起來的酒兒踢了他幾腳,才放他逃走。
「這個,現放在大哥這裡。」宗凡拾起錢袋子,揣進自己里懷裡。
酒兒撅起嘴,別開臉去。
宗凡望了望回京城的路,說:「酒兒這是要去找叢紹?」
酒兒低下頭,一邊踢著樹根,一邊扯著樹皮。
「立刻回到馬車上。」說完,伸手去抓人。
酒兒才不聽,抱住樹榦,閉起眼睛。宗凡怕扯痛她,傷到她,停住了手。「還是那麼調皮?」只好,掀開她的頭髮,在她的耳邊吹著熱氣。從小到大,腋下的癢能忍,耳邊的癢她卻是忍不住的。她滑下樹,落在兄長的懷裡。
酒兒是生氣的,一次次的,不但不幫著自己,還一次次地阻止自己。她想過永遠不理兄長。不過,這麼一鬧,就忘記了,就都過去了。
驛站門前,幾方的人馬整裝準備出發。方卓四處找著酒兒。
這時,宗凡背著酒兒走出樹林。
酒兒的髮髻梳理好了,臉上還沾著泥。
慕容策問:「你們在樹林里,都做了什麼?」
宗凡反問。「王爺覺得呢?要不是我,怕是被狼叼走了,王爺都還不知道去哪裡尋呢?」說著,朝著嚴繼望過去。
嚴繼一身的樹葉,滿臉帶血。素來就有劣跡,不難想象。眾人齊齊望過來。
「不是,王爺,姐夫,你聽我說……」嚴繼連連擺手,硬是將人推到旁邊,低著聲說:「姐夫,我剛才聽到他們在樹林說話來著,姐夫要小心啊……」說著,眼神飛到十八金剛的身上。
一身污水洗乾淨,順便潑了別人一身污水。
宗凡隱約是感覺到了什麼,卻無從解釋,身上掛著的人還甩不掉。眼前,小福又是哄,又是跪,招數用盡,都沒將人弄下來。酒兒似乎捉住了痛腳,刻意緊緊摟住,將整張臉貼出去。
慕容策氣得臉色陰沉,一旁還有煽風點火的。
「看不出來,宗大人也和王爺一樣,好這一口嫩的……」
回身,踩出去一腳。
嚴繼抱著膝蓋,單腿跳著。「真是嫩,還很滑,王爺最知道的?」
這話說得反而讓人放心了。酒兒的手粗糙著呢,特別是在冷的天。
慕容策微微一笑,說:「再趕幾日路,說不定,能碰到大勝北戎的天朝王師。」
「啊?」小福張著嘴。
慕容策極不喜見到這樣的表情,略微皺了皺眉。
小福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連忙點著頭。
彼方從北邊回京城,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遇見離京朝西的此方。這話也只有酒兒一個會相信吧。
果然,聽到,酒兒就乖乖地坐上了馬車。在路途中,她不滿意行進速度,探身出來,拿過馬鞭揮上幾下。
行路間,歇腳。
在河邊,賀瀾茂跑過來,悄聲說:「王爺,我們需不需要先下手為強?」
「下什麼手?」
賀瀾茂環顧四周,說:「宗凡帶來的十八金剛?」
「嚴繼的話,你也信?」
「那個草包同王爺說什麼了?」
「你那邊,是不是打探到什麼了?」
「宗凡離京前,進過宮,見過宗太后。」
「本王也進過宮,見過宗太后。不需要大驚小怪。」
「這不是明擺著的,他們可都是沖著王爺來的,就算不是,元將軍的仇不能不報……」
十八金剛可不是宗太后能夠號令的,除了宗琰,就是宗凡。宗太後有殺心,宗凡未必有。
慕容策回身,牽了牽馬韁。飲過水的馬,昂起頭,抖動馬鬃,甩了賀瀾茂一身的水。「渭西的路還長著呢,不急。」韁繩被拋到了小福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