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歸墓
眾生皆聖第一百六十五章歸墓不死山外，青劍向著地面墜落而下，剛一觸地，地面上滲出縷縷的黑氣，並向著青劍撲去。青劍有感，化為一束青氣正面相對，橫掃撲過來的黑氣，隨後地面發生異變，草木迅速枯萎，更多的黑氣從地下冒出，將青氣包裹在內。
伴隨著一聲驚天巨響，青氣轟然炸開，不僅將纏繞其上的所有黑氣全部炸碎，還致使地面寸寸破裂，塌陷出一個直徑數十丈，深不見底的坑洞，範圍還在不斷擴大。
坑洞之中十分黑暗，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顯得更為陰森，裡面傳來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彷彿有恐怖的怪物潛伏其中。在坑洞的中央，點點青光逐漸凝聚，卻仍然看不清其中的一絲光景，就像是光線還未來得及散發出去，就被洞中的黑暗全部吞噬掉一般。
隨後青光重新凝聚成一柄青色長劍，飛向榮華仙子的手中，玉虛子懸浮在她的身旁，表情凝重，詢問道：「道友可知這下面是何物。」榮華仙子輕哼了一聲，將長劍收起，冷冷道：「想知道下面是什麼，不會自己下去看嗎。」
玉虛子啞然，看向下方，竟真的朝著坑洞掠去。陳安來不及阻止，就眼睜睜的看著玉虛子全身包裹著一團紫氣，沒入了坑洞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見。他現在心中頗為緊張，先前由於給玉虛子帶路，得罪了榮華仙子，現在不知道這女人會不會找自己算賬。
果然，榮華仙子笑盈盈的回頭，看向陳安，說道：「小子，剛才你挺狗腿子的啊。」陳安撓了撓頭，一邊乾笑，一邊不動聲色的退後數步，商量道：「榮華仙子，我們的事不如暫且先放一邊，您看玉虛子前輩就這樣下去了，你還是去看一下吧，不然又碰到那次黑暗，他一個人可對付不了。」
話音剛落，一柄長劍指向他的咽喉，榮華仙子寒然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陳安向下瞄了一眼長劍，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寒意之後，一五一十地將在洞穴中看到的畫面解釋給她聽。
榮華仙子聽後半晌，又打量了陳安幾眼，似是相信了他的話語，便將長劍收起，恍然道：「原來是這樣，應該是那一代天鬼將自己見到的東西無意間留在傳承之中，只有在特定的場景中才能觸發出來。」
「你是說？這些東西都是他親眼所見？」陳安難以置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看見的畫面一直是處在那代天鬼的視角之中，而在後來的見到的那尊鬼神可能並非是天鬼，但一開始出現在大殿內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天鬼也去東極宮偷東西了？
陳安使勁晃了晃腦袋，還是不相信這等身份的存在會因為貪圖做偷盜的事情。隨他瞥了一眼榮華仙子，轉念一想，那也不一定，眼前擁有絕美容顏和強大實力的仙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哎喲！」正在他琢磨時，頭上挨了一記重擊，疼得眼淚都快要被打出來。捂著頭一看，正是榮華仙子眼中滿含威脅的看著他，「我的事情，你不能跟他說，否則又會把那個討厭的傢伙給叫出來。」陳安哦了一聲，點頭稱是。
「不過，若是你覺得他這個人有時候磨磨唧唧的，倒是可以多說些我的事來刺激一下他。畢竟在某種情況下，那個傢伙要更靠譜一些。」榮華仙子仰頭望向上空的明月，喃喃道。
陳安不明其意，正想要追問時，下方突然傳來凄厲的慘叫，低頭看去。只見黑暗之中紫芒大放，將黑暗切成了無數的碎片，然後是數聲驚天的怒吼，一道紫光從中央掠出，玉虛子凌空而起，渾身紫氣凝聚，直直地盯著坑洞之中。
一團巨大的黑影猛然從中竄出，撲向玉虛子。玉虛子神色凝重，拋出手中的紫劍擲下，將黑影打了回去，同時周身的紫氣迅速擴散，鎮向坑洞邊緣，使其不斷擴大的趨勢被生生扼住。
陳安望去，不禁有些咋舌，這直徑約有數百丈的坑洞上方，赫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紫氣天地，鎮壓在上方。
「前輩威武！」陳安大聲贊道，榮華仙子撇了撇嘴，不屑道：「這算什麼，當初我們遇見的黑暗可比這個強大的多。」陳安嘿嘿一笑，轉頭也想誇讚她幾句，忽而瞥見不遠處的情景，驚奇道：「咦，怎麼來了這麼多妖怪。」
榮華仙子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只見在不遠處地面上，無數只妖怪正向這邊狂奔而來，瞬間將大片的樹木全部撞倒，而在更遠的地方，還有著大群的妖怪湧來。
「這些妖怪怎麼跟人一樣，這麼喜歡看熱鬧。」陳安見著有趣，調侃道。榮華仙子不接話，盯了半晌后臉色大變，喝道：「不對！快阻止它們！」說完降下大片青氣形成一道從天垂下的光幕，擋在群妖前行的路前。
但即便如此，沖在前方的妖怪在被彈飛回去之後，依然會爬起身來，奮不顧身的繼續向光幕之後衝擊而去。而因為光幕的存在，跑在前方的妖怪無法通過，後方的妖怪也在這時到達，一時之間成群的妖怪都擠在了光幕之前，被妖群踩踏而死的妖怪不計其數。
玉虛子也發現了這裡的異狀，知曉是坑洞中的黑暗作祟，但卻也無可奈何，現在正是午夜，月陰之力在此時達到了頂峰。相應的是，紫氣的威能在此時也遭到了極大的壓制，能夠鎮住黑暗坑洞的擴張已是極限。
然而妖群的數量實在是太多，榮華仙子和玉虛子也無法鎮守住所有進來的路，在後方，數百隻妖怪用肉體硬生生在紫氣天地中撕開一小道縫隙，後方的大片妖怪隨之湧入。
榮華仙子連忙叫道：「快！封住縫隙！」玉虛子望了一眼，此時縫隙中還有許多妖怪通過，若是在這時封住，便會有大量妖怪被生生切斷，他一時有些猶豫。
榮華仙子見狀，大怒道：「你現在不封，待會就會有更多的妖怪死在裡面！」玉虛子驚醒，迅速凝聚紫氣，然而卻是錯失了最好的機會，此刻群妖的妖力達到了頂峰，瞬間將縫隙撐得頗大，形成了一口窟窿，此消彼長，紫氣再也無法壓制住群妖澎湃的妖力，紫氣天地逐漸被迅猛衝來的群妖撕開。
大群的妖怪衝破紫氣天地，然後縱身向坑洞之中躍入，黑暗上方逐漸凝聚出淡淡的血氣。而隨著妖群的不斷疊加，榮華仙子的青氣光幕也顯現出崩潰的跡象，陳安從未見過這般慘烈的景象，愣在了原地，他向遠處的地面看去，頓時驚慌道：「它又開始變大了！」
榮華仙子面露苦色，頭也不轉的說道：「那還等什麼，這裡不能留了，我們趕快離開吧。」此時她神色一動，感覺到手中的長劍被人奪走，轉頭一看，正是玉虛子，只見他懸浮而起，周身的紫氣聚於青劍之中，朝著四周各斬出一劍。
紫青劍氣落在四周的地面之上，隨即是「轟」的四聲巨響，在四周的地面上各出現一道寬大的裂縫，將這裡與遠處隔離開來。而那些失去了前路的群妖竟然不知停下，依然朝著裂縫上方躍去，結果自然是只能葬身其中。
身後是深邃的黑暗，身前是成山的屍體，陳安面對著這地獄般的場景，心中震撼不已。卻聽身旁有人平靜說道：「可怕嗎，我們當初經歷的，比這還要可怕無數倍，至於未來會經歷的黑暗，更是無法想象。」
榮華仙子此時的臉上面無表情，似是司空見慣。陳安不懂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也不想去問，對於未來，他並沒有什麼想法。只想著能夠與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便是最好，至於神通者，也只是一個夢想的實現而已。
而對於榮華仙子口中所說的可怕黑暗，他覺得這是一件十分遙遠的事情，他幫不上忙，也輪不到他幫忙。天塌了，自會有更多像榮華仙子，玉虛子這樣仙人般的人物去頂住。他願意出自己的一份力，但並不想成為英雄，因為英雄，大多會失去很多東西。
陳安默默地望向遠方，心裡盤算著回到平安城之後，如何說服老爹和老娘搬到更遠的地方去，不管哪裡，至少不留在平安城這個不再平安的地方。
此時，他猛然想起枯骨洞中還有許多人，這裡由於黑暗的存在，已經變得十分危險，需要儘快轉移才是。於是他心念一轉，腦海中出現了枯骨洞的畫面，再使用精神力牽引其上，眼前的畫面迅速變化，睜開眼時，面前出現了王晏兮等人。
但眼前的畫面更是讓他震驚，張開嘴說不話來，只見主洞穴中已非白骨遍地的可怖場面，而是一座氣勢恢弘的大殿之內，眾人壓在北河的身上，好像在阻止著什麼。
而禿毛雞頭上的毛已經全部被扒光了，劍柳也被剝下了大塊的樹皮，二妖正蹲在角落裡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夏幕和秦少炎壓在北河的身上，用手去按住北河的手，白西西蹲在前方，表情沉醉的欣賞著地面上的畫作，卻是不見歐依辭的蹤影。
虞方正的眼睛一青一腫，頗為狼狽，金骨候頭上的通天冠歪在一邊，累得直喘大氣，泥骨僧身上的僧袍破破爛爛，此時也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白骨夫人躺在大殿的台階上，王晏兮正喚出聖陰法相為她治療。
這眼前發生的一切令陳安感覺到十分不真實，他揉了揉眼睛，心中安慰道：肯定是我進來的方式不對。於是再次使用無定風珠，這時他的眼前出現了焚香谷的畫面，心念一動，前往焚香谷。
然而陳安剛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場景，臉色頓時變得駭然無比，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抱著頭，口中大呼：「不是我殺你的，不是我殺你的，你不要來找我呀。」
老狐狸的身體抓著自己的頭，然後按在脖子上，又轉動了兩圈，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見陳安這副樣子，沒好氣的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麼，前輩並沒有殺我。」
陳安聞言放開手，見老狐狸臉色如常，不像是鬼魂之類，便試探道：「那我先前看到玉虛子前輩提著你的頭，我以為是你被殺了。」老狐狸臉露尷尬，訥訥道：「可能是玉虛子前輩嫌我太啰嗦了，便把我的頭砍下來，讓我安靜一會兒。」
陳安一時無言，不知道該說什麼。這時屋外突然有人大叫，老狐狸連忙推門而出，青丘洛靈快步走了進來，臉色焦急道：「師尊，族中小妖境的族人突然間失去了靈智，向著谷外奔去，我們只來得及控制住一小部分。」
老狐狸臉色凝重的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失去理智。」青丘洛靈搖頭不知，繼續道：「此外，山谷之外還有其他妖族的小妖向著同一個方向奔去，我已經派鎮山前去察看。」
「不用察看了，我剛從那裡過來，不死山前塌陷出了一個坑洞，那些失去理智的妖怪最後都會跳到裡面去，成為坑洞中黑暗的養分。」陳安介面道。
青丘洛靈臉上露出不悅，冷冷道：「空口無憑，如何信你。」陳安坦然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老狐狸卻是信了幾分，他命令道：「打開護族大陣，再將所有族人聚集起來，洛靈，你帶著他們凝出法相，護住心神，我和他去不死山察看一番。」
隨後老狐狸便不由分說，拉著陳安向著山谷外掠去，陳安本想使用無定風珠，但轉念一想，還是不宜過多暴露自己的實力，就此作罷。
一路之上，陳安看著下方瘋狂朝著一個方向涌去的妖群，心生感慨，嘆了一口氣。老狐狸瞥了他一眼，笑道：「怎麼，你們人類還會同情妖怪嗎。」陳安反駁道：「都是生靈，為什麼不能同情。」老狐狸笑了笑，不再說話。
待他們遠遠望見不死山外的場景時，老狐狸的臉上已然是皺成了一團。此時榮華仙子不見了蹤影，老狐狸落到玉虛子的身前，神情依然還有些緊張。玉虛子卻是不知道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只當是老狐狸拘謹，也並未在意，對著他點了點頭，說道：「你們族群的情況如何。」
「跑出去的小妖追不回來了，我們只來得及控制住一小部分，現在打開了護族大陣，又將剩下的族人聚在一起，應是無礙。」老狐狸恭敬道。
玉虛子微微頷首，隨後不再說話，而是盯著在緩緩擴大的坑洞，老狐狸望了過去，只覺得內心中一陣悸動，坑洞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召喚自己，卻又能感覺到十分危險，他強壓下內心的躁動，向玉虛子詢問道：「前輩，這是什麼。」
玉虛子思慮片刻，緩緩吐出了兩個字：「歸墓。」「歸墓？」老狐狸不解，不懂這兩個字具體的含義，玉虛子看著他，繼續說道：「你看著那裡，心中是否有一種感覺，覺得那裡有東西在呼喚你，給你一種安心的感覺，讓你產生不顧一切跳下去的想法。」
老狐狸不否認，老實點頭，這種感覺從臨近不死山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並且隨著距離的接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玉虛子又指向下方的坑洞，說道：「這底下是無底的深淵，埋葬了無數生靈的屍骨，其中也不乏冠絕一時的頂尖神通者，經過了悠長的歲月，它已經產生了靈。」
陳安和老狐狸聞言，齊齊向歸墓看去，而接下來玉虛子的一句話卻是讓他們悚然一驚。
「當你在凝視歸墓的時候，歸墓，也在凝視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