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社稷萬圖
即便是被老神仙周易親自治療過,不過與天下一人全力爆發后硬拼一招,陳錫康所受到的創傷豈止是傷筋動骨,若不是有乾陽元氣護住心脈,當初長陵道中江神子的一擊之下,陳錫康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
可當初雖然是將江神子的一擊抗下,但陳錫康也丟了半條命,所以即便那麼多天過去,陳錫康也只是可以做到如正常人一樣生活而已,就是施展自己的劍八招,其也只能做到有形而無意。
而知道自己現在什麼也幹不了,陳錫康到也不為江南的事情緊張起來,將長燕瑤月被自己救回來的消息告訴長燕一家后,便將長燕瑤月留在了府上。
不是故意要將長燕留下來以威脅長燕家,而是陳錫康現在對於將長燕瑤月交給長燕家守護並不放心。
雖然知道自己將瑤月留在府上這一行為會引起許多猜疑,不過陳錫康可不在乎那些。
反正自己都已經背上了一個亂臣賊子的名頭,陳錫康也不怕再被人噁心詆毀幾句了,至於司農少卿和漢帝宋恆之間會因為自己將瑤月留下而發生怎樣的爭執,陳錫康也不想去管。
現在的陳錫康只是靜靜的在做畫,做一副名為社稷萬圖的畫卷。
在離開西陲歷練時,陳錫康就曾和陳婉清說過,待自己再次回到家中時,會做一副名為社稷萬圖的畫卷,畫卷之中有自己見過的大好河山和人間角色,亦有自己一路艱險與一路樂趣。
社稷萬圖,畫的是天下,但僅限於陳錫康心中和眼中的天下。
見陳錫康無聊之下竟然開始繪畫,武葉媚也來了興趣,一邊為其提供顏料和筆墨,也便也靜靜的欣賞著陳錫康的畫卷。
社稷萬圖包含了修羅萬象,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畫完的,而且因為陳錫康在做畫的時候並不是簡單的用筆沾墨而做畫,而是將自己的劍道和融入到畫卷之中去做畫,所以比較耗時間。
可正是因為陳錫康對社稷萬圖如此費心,此時已經漸漸成形的社稷萬圖,已經給武葉媚一種萬古獨絕的驚艷感!
對於畫卷之上出現的驚艷之景,真實之下而又縹緲之極時,武葉媚的心中也有些不平靜。
不過並沒有出聲打攪做畫中的人,此時的武葉媚只是靜靜的看著,不過隨著畫卷漸漸有了模樣,武葉媚也發現,所謂的社稷萬圖,好像是記錄錫康這兩年來所經歷的一副畫卷。
畫卷的一開始,出現的是長安城外的一襲青衣,那時的錫康「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欄杆,引得滿樓盡紅袖。」而在少年的少年的身後,是一眾氣勢雄厚的大軍,可以從大軍的中升起的旗幟上看到一柄鋒芒畢露的倒立之劍。
鮮衣怒馬的少年是陳錫康,而大軍則是屬於西陲的倒劍旗大軍,雖說是做畫,皆是以筆墨而成形成物,不過武葉媚卻覺得畫卷之上的每個人面孔都十分清明傳神,尤其是高馬之上的錫康,竟然給自己一種下一刻就會從畫卷中走出來的感覺。
之前因為好奇之下而問出口,所以武葉媚知道這是錫康將劍道融入畫中后,才使得畫卷如此傳神逼真。
畫面從陳錫康騎馬入長安轉移到朝元會之景,看到畫卷上一襲大紅,引得周圍無數人或明視,或偷望、或丫頭的驚艷美人時,武葉媚的臉上也逐漸有笑容舒展。
武葉媚焉能看不出,畫卷之上的一襲紅裙,畫的正是當年入長安大明宮中參加朝元會的自己,不過看到畫卷上的自己舉止傳神,眉目有靈之下,便是一群的柔順與少許褶皺處都清清楚楚時,武葉媚心裡更加甜美了。
將自己畫得越是完美,就證明錫康當初對自己越是在意。
對於自己最喜歡的人如此在意自己,武葉媚覺得,這絕對是天下最幸福的事。
而當武葉媚因為畫卷上的自己而心中美滋滋時,換用不同色澤的墨水,在畫卷之上武葉媚的畫像旁邊流暢之極的寫下「眉黛奪得萱草色,紅裙妒殺石榴花。」這麼一句詩詞時,如同是畫龍點睛之筆一般,畫卷上的人兒突然就「活了」起來!
剛剛明顯跟在身邊之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雄渾的真氣波動,知道錫康沒少在自己的畫像上下功夫后,將陳錫康這一舉動認為是對自己的偏愛之後,武葉媚再難忍受心中的幸福與喜悅。
柔軟的觸感出現在臉龐上時,伴隨有點點濕潤的感覺,而認真做畫,此時正準備給媚兒的畫像再添一點仙韻與靈氣,以更好的表現出其萬古無一的柔媚與驚艷姿容時,臉上突然出現的感覺也讓陳錫康微微一愣。
扭頭看了一眼身邊正一臉幸福的看著自己的人,陳錫康心中無奈,但臉上同樣微微一笑。
「果然,女子不止一孕傻三年,從墜入愛情開始,就已經有些失常了。」
心中如此嘀咕到后,考慮到社稷萬圖的功臣浩大,陳錫康也沒有與武葉媚擠眉弄眼,而是繼續投入到了自己的畫卷之中去。
畫完初見武葉媚時的驚艷,陳錫康又開始著手大明宮中開國公暴怒之下全面復甦,在無數江神子阻攔之下將半道之人霸道鎮殺的畫面。
見陳錫康不和自己說話,知道此時的人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到畫卷之中去后,武葉媚也沒有再打攪,只是靜靜再旁邊看著,不過眼中則一直充滿著驚艷的神色。
有時候將自己的劍道賦予進入畫卷之中,有時候則理利用道九之術來給畫卷之中的人物和景象添加靈韻與生氣,更甚至,陳錫康將老神仙一劍的劍意也融入到畫卷之中去了。
不僅是這些,反正只要是自己所學,自己所悟,陳錫康都盡數簡直融入到了社稷萬圖之中去了,為的就是讓社稷萬圖更加充滿靈氣。
而當陳錫康靜靜的在家裡心無旁騖的畫著自己的社稷萬圖時,江南之中,因為小女兒被平安無恙的救走後,司農少卿也從長安之中回到了家裡。
不過緊緊揪著的心雖然是放鬆了,可此時的司農少卿臉上依舊看不到任何笑容。
這次從長安之中回來的,不僅是長燕宏光與長燕冢,長燕家的老大長燕靈幻也隨二人一起回來了,因為這次長燕家真的已經去到了一個極其可危的境地,若是抉擇做錯的話,將來便可能一蹶不起了!
「爹,陳錫康還是不答應讓我們去西陲見瑤月嗎?」短暫的沉默之後,長子靈幻也語氣沉重的開口。
自從長燕瑤月被陳錫康帶回西陲后,長燕家多次提出要將長燕瑤月接回來,可都被陳錫康拒絕了,而考慮到陳錫康不至於對瑤月出手后,長燕家也沒有選擇過激的行為。
「送去西陲的信,自從第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回信了。估計現在的陳錫康已經不對咱們家抱有期待了吧,反正其至始至終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咱們長燕家,而是瑤月一個人而已。」
想到陳錫康對自己的冷淡,還有漢帝宋恆對待長燕家的態度,長燕宏光也滿是失落的說到,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一樣,比起之前來,要暮年老氣的得多。
現在的艱難之中,已經有大半地方被從長安中受命而來的大軍接管,美名其曰鞏固江南的防護,以避免西陲突然大軍直下,其實就是想以一個還算溫和的方法將長燕家在江南的力量架空而已。
對於長燕家,宋恆已經產生了猜忌,認為其可能會叛變,轉而投靠西陲,並且將江南之地拱手想讓!
「爹,大哥,漢帝不斷從四處調集軍隊來到江南之中,明顯已經不信任我們長燕家了,若是等到漢帝調節四方,終於調節出足夠的兵力將江南鎮守的話,那時候我們長燕家,便大勢已去了。屆時不管是投靠西陲,還是對漢帝表忠心,恐怖都得不到重視了。」
「我們現在必須做出抉擇了!選擇跟隨西陲,還是選擇死心塌地的跟著漢帝!」
見父親和大哥一臉憂愁,長燕冢臉上出現狠色時也果斷的開口說到。
事到如今,長燕家的父子三人都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長燕家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爹,二弟的話,你怎麼看?」
雖然沒有明說,可此時的父子三人心中幾乎都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意,就差說出來而後選擇一個三人都能認可的做法了。
長燕宏光是父親,此時的子嗣二人都決定先聽聽其人的意見。
「西陲的實力固然不弱,而且陳錫康也漸漸展現出了可以和漢帝爭奪的資格,不過西陲終究是亂臣賊子,難得民心,名不正言不順,以後與漢帝爭奪時,少不了要吃這方面的虧,要是西錘起事以失敗告終的話,家破人亡都不算,連誅九族之下,咱們長燕家就真的沒了。」
知道靈幻與冢兒有意要先聽自己的想法,而後在心中再次權衡后,長燕宏光也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帶著現在的半地江南投靠西陲,讓瑤月和陳錫康聯姻,雖然待遇和地位都絕對高過當下,不過考慮到西陲終時叛臣,所以長燕宏光並不覺得西陲最終會贏得天下。
「爹的話確實不假,不過如今咱們家在對待天下局勢之中的態度猶豫不決,已是讓漢帝心中有不滿,此時漢帝甚至因為瑤月和陳錫康走得太近而猜忌孤立咱們家,有意要將咱們家在江南的地位架空並取代,不投靠西陲,對漢帝表忠心的話,以後只怕也沒有什麼好差事給咱們家了。」
長燕宏光話音落下,長子長燕靈幻也語氣沉重的開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長燕家已經讓漢帝在心裡打上一個問號,要想像從前那樣得到重視,難於上青天。
帝王之心,最經不起的就是猜忌了!
「歷史潮流之中,從來不缺野心之輩,可造反起事之輩,成功的能有幾人?當年黃巢不也豪氣千雲,可到最後還不是一抔黃土,什麼都不是,流傳至今,不過是留下了一句『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這樣褒貶不一的話語而已。」
「如今再向漢帝表忠心或許晚了一些,但絕對不是沒有機會,我覺得父親說的對,西陲不值得投靠,即便現在的西陲有爭天下實力,可其畢竟已經站在了大義的對面。」
父子三人皆說出了心中的想法,不過除了在宋恆身邊待得時間最長的長燕靈幻覺得投靠西陲好一些,其餘二人皆認為選擇對宋恆表忠心才最合適長燕家以後的生存。
「好死不如賴活著,此時對漢帝表忠心,咱們長燕家的地位雖然會一落千丈,但咱們家畢竟是一代老臣,漢帝也不會太冷落我們的,否則寒了一眾老臣的心思,其也會失去擁護的。」
「就這樣決定吧,我找個時間去大明宮一次,主動把江南之地讓出來,至於瑤月那裡,反陳錫康如此在乎瑤月,不至於有危險,只要瑤月開心,待在西陲就待在西陲吧。」
無奈之中帶著對殘酷現實的妥協,這樣做下決定后,長燕宏光也語氣沉重的說到。
突然就把江南這自己經營了一輩子的沃土讓出,長燕宏光焉能不難過,可長燕宏光不知道的是,比這更令人絕望的事情還在後面!
帝王之心,豈是為臣之人可以揣度得透徹的?
長燕宏光說的沒有錯,長燕家確實是老臣之家了,漢帝宋恆不會如何對待長燕家,但長燕宏光卻忘記考慮了一點,也是當今強漢之中最重要的一點!
強漢之中,如同長燕家這樣的老臣絕對不少,若是誰都向司農少卿一樣,老是在利弊之中猶豫徘徊,直到最後關頭才選擇忠心為自己效力的話,那宋恆還怎麼和西陲與夏都打,光是提防被自己人突然反過來捅一刀就夠宋恆受的了!
所以對於長燕家,宋恆最後選擇了殺雞儆猴這麼一招!
對於帝王來說,不忠之人,免去死罪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