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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四方支援

  萬羅殿被層層包圍,黑壓壓的人海還在繼續涌動,由於風鑄成的外牆已經全部散去,內部的雲梯和各層地面也隨之完全塌陷,整個大殿一片混亂。

  兩道白色的人影奮戰其中,一人在抵禦葯人士兵,另一人在對抗風化鬼手,顯然都已經快要堅持不住。

  那些平日里懶散的禁軍此時儼然換了一副模樣,任憑砸下的碎石將血肉之軀打的鮮血淋漓,也依然手握長矛不肯後退分毫。

  「感覺不到疼痛嗎?」蕭千夜若有所思,想起在冰川之森遭遇的暗襲,能在禁軍的駐都部隊任職,多半也都是貴族出身,高成川應該不至於這麼不顧影響直接拿將他們改造成藥人才對,這下方到底又發生了什麼未知的變故?

  「好像是被什麼人控制了。」雲瀟也注意到了眼前詭異的異常,小心握緊他的手。

  「控制……」蕭千夜眼裡寒光一閃,咬牙,「難道又是那些蠱蟻嗎?我一定要把那人找出來殺了!」

  「等等。」雲瀟拽住正欲跳下去的蕭千夜,掌間的沉月還在持續的散發出溫和的白光,再看頭頂的天空,十尊閻王的神像還未消失,十條怪異的血線依舊指向正中心,有源源不斷的血液般光線在一點點流動。

  「你別急,我看這個陣法有些古怪,如果它能反噬來自上天界的力量,那被沉月保護的太子肯定也會遇到襲擊,觀它的大致走勢,我猜它應該是有十個人被此陣束縛,藉由他們的力量在運轉,能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多半又是被縛王水獄改造過的葯人吧?」雲瀟擔心不已,蕭千夜赫然想起自己在縛王水獄實驗室里見到的那十具空棺,驚道,「是葯人!是他們創造出來的、最成功的十個葯人!這個古怪的陣法,是靠他們在運轉的嗎?」

  「嗯,多半如此。」雲瀟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身上被鬼手抓裂的傷痕,眼裡全是不安,「辰王和夜王都已經離開了,現在城裡還殘留著上天界之力的人,除了你就只有太子,所以那些鬼手才會一直圍著他」

  「是因為沉月的緣故嗎?」蕭千夜一驚,看著她掌心那塊皎潔如月的古玉,咬牙,「既能保護太子不被上天界所傷,又會讓他被風行水逆之後的陣法襲擊,他大費周章的讓十殿閻王陣反撲上天界,難道沒算到這種力量也會傷害到太子嗎?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肯定還有蹊蹺。」

  「我自從得到沉月開始,就一直隱約感覺到它蘊含著巨大的神力,但是這股神力卻非常隱忍,似乎是不到絕境之際不會輕易爆發,父親也只為了這股力量才會不惜一切代價騙取它吧。」雲瀟低下眼眸,沉月自她出身起就從未離身,甚至能力壓體內的靈鳳之息讓她以混血的身體長大成年,成為靈鳳族有史以來唯一的混血倖存兒。

  「絕境……」蕭千夜念著她的話,眼裡看著高空的閻王像,嘴唇抿成一線。

  十殿閻王陣位於星羅湖下,縛王水獄的最底層,熔煉百萬無辜的生命,一旦它徹底失控爆發,死靈從中逃竄升天,對帝都而言無疑是毀滅之災。

  天權帝身上殘留的雙神血脈實際上非常的微弱,否則這個恐怖的陣法被風行水逆強行逆轉之後也不至於攔不住辰王、夜王,更不至於只是讓自己受了一點皮肉傷。

  他真實的目的……難道是為了創造出毀滅之象,引起沉月共鳴?

  「亂來啊。」蕭千夜無聲嘆息,天權帝那個孤獨的身影彷彿近在眼前,「只有引起沉月共鳴才能消滅水下死靈,大費周章的將十殿閻王陣運轉,也只是為了借沉月之手將它永遠的破壞吧,畢竟……只有上天界的力量能破壞上天界創造的陣法。」

  「嗯,他原本算的剛剛好,甚至也算準了我會來,靠十殿閻王引沉月共鳴,再由沉月之力消滅大陣,陣法一破,太子就不會再被攻擊,只是他算錯了一步,沉月之力已經被我消耗了很多,無法將大陣完全毀去。」

  蕭千夜默然不語,天權帝不愧是站在頂端的帝王,在他意識到自己捲入了一場驚天騙局之後,依然只是如此淡泊寧靜不動聲色,不對曾經的過錯做任何辯解,而是悄無聲息將計就計,甚至能在如此短暫的反應時間裡迅速做出反擊!

  這場驚人的逆轉,怕是連精明的皇太子都不曾想到吧?

  對位於九天之上,早已經脫離塵世的上天界而言,這也許是第一次遭到來自人類的反攻。

  他嘴角忽的上揚,想笑,心裡又湧出莫名的擔憂。

  蕭千夜僵了一下,用手輕揉額頭——身體深處的那個人也在擔心自己曾經的故土,即使已經離開了不知多久,仍會在此刻毫不掩飾的流露出擔憂。

  「你沒事吧?」雲瀟看著他,也察覺到他似乎有些難掩的情緒波動。

  「嗯,沒事。」蕭千夜點點頭,雲瀟鄭重的將沉月交到他手上,流火劍轉回熾天鳳凰的形態:「沉月之力是被我消耗的,所以作為補償,請你將它交還給太子,破陣還需要一點助力,在此之前,你要小心剩餘的鬼手,他們依然會被你和身負沉月之力的太子吸引。」

  「阿瀟!」蕭千夜想攔住她,但是雲瀟已經輕巧的跳回鳥背,然後回頭沖他清瀲的一笑,「在陣法這方便我可是比你要強上一些的,畢竟我原本就是主修劍陣的,另外,姐姐已經去追地縛靈了,魔物那邊你們無需分心,千夜,你一定要自己小心,下面那些士兵雖然是被人控制著,但是他們自身也有幾分古怪,我擔心他們也曾經被用於試藥,體格上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改變。」

  「嗯。」蕭千夜神色凝重,相比十殿閻王陣,眼下還是被改造成藥人、又被蠱蟻控制的禁軍士兵更棘手一些。

  他從劍靈上一躍而下,直接落在萬羅殿正中心,在他眼前,公孫晏一襲罕見的單薄白衣,沒有了那身厚重的華麗狐裘,公孫晏也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一樣,手裡的短刀接下高成川的炎帝劍,但他很明顯不是擅長武藝之人,幾番連續重砍之下手臂痙攣幾乎要失去知覺,公孫晏瞥見身後從天而降的身影,來不及喘口氣,身側一排長矛刺來,逼著他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抽出長刀格擋,腳步也凌亂不堪一直後退。

  這個遊走在花街柳巷的頑固子弟,是飛垣全境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因為和皇太子私交甚好,很早以前就已經一手遮天,年紀輕輕干著黑白通吃見不得人的勾當,但誰又能想到這麼一個人,卻在這一刻手持寶刀,一己之力對抗禁軍總督高成川,或許是被這樣的公孫晏所吸引,蕭千夜雖然第一時間就警惕的扣住劍靈,卻遲遲沒有出手。

  「喂!你別看戲了,過來幫忙啊!」公孫晏早已滿頭大汗,體力即將透支,好不容易等到援兵,又見他動也不動,只得惡狠狠罵了一句。

  話音剛落,炎帝劍貼身逼近,公孫晏腳下一滑沒站穩,再等他回神已經來不及躲避,眼見著赤金色的劍鋒就要砍斷脖子之時,另一道更加明媚的白光竟然也是貼著他的喉間擊出!

  他在一瞬間感覺到了劍靈的氣息,險些將他的喉嚨都割斷!

  「喂!你小心點!」他驚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蕭千夜是不是故意的,氣鼓鼓的抱怨了一句。

  蕭千夜提著公孫晏的領子直接將他丟到身後,順手從他掌下接過長刀用力揮擊打退葯人士兵!他用的是刀背,似乎也不想真的殺了眼前這些人。

  「哦?是你。」高成川被逼退一步,終於看清了他的臉,凜然神色,不敢再像之前那般隨意。

  蕭千夜則是冷眼掃了一眼炎帝劍,那是最負盛名的「四皇劍」之一,是權力的象徵,也曾是他最感興趣的武器之一。

  炎帝劍是一柄赤金相交的螺旋重劍,會在陽光下呈現出輝煌的黃金色澤,但在這樣的夜幕里,則是暗紅的赤色,彷彿一隻嗜血的怪物,它是由一種赤煉岩為基礎鍛造,全身鑲嵌著富麗堂皇的黃金,劍鋒能灼傷皮膚。

  「你果然還是逃出來了,上天界根本沒打算殺你吧。」高成川嘆了口氣,是一貫的老辣,繼而用調侃的語氣問道,「我養的那隻小狼崽子似乎也是被你救走了,怎麼,難道軍閣主沒聽過引狼入室的故事嗎?」

  「你養的那隻狼崽子我很喜歡,高總督不珍惜,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送我如何?」

  「送你?」高成川大笑一聲,脫口,「你喜歡儘管拿去,只是萬一哪天被反咬一口,可不要怨到我頭上。」

  「嗯,總督大人肯割愛,那是再好不過了,但是想不被他反咬,我還得再做一件事。」蕭千夜目光緊鎖,落在高成川的心口處,忽然用瀝空劍指向那裡,低語,「融魂……是叫這個名字吧?高總督一大把年紀了,該服老的時候就不要逞強,盯著一個年輕小夥子試圖搶奪別人的軀體,著實是有點不厚道啊,難道還想返老還童,再活八十年?」

  「可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也會有老到握不穩劍的時候,要訓我,也該等到那時候再說。」高成川驀然咬唇,被戳中了痛處,但見對方嘴角輕輕一笑,再度抬眼的時候,雙瞳竟然出現了金銀異色!

  蕭千夜也跟著他嘆氣,淡道:「可惜,我未必會有那一天啊,等那時候再訓你,怕是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你……」高成川心驚肉跳,這個人是誰?為何忽然間從這個熟悉的身體里湧出了他從未接觸過的陌生氣息?

  老人膽戰心驚的握緊炎帝劍,感覺到手臂不自覺的有幾分顫抖,豁然想起來在和慕西昭的聯繫還沒有被強行切斷之前,上天界的夜王曾經將他稱為「故友同修」。

  「呵。」蕭千夜察覺到他的情緒,故意挑釁道,「這麼多年了,縛王水獄還是沒能研究出真正的永生術嗎?犧牲那麼多的生命,依然一無所獲?」

  高成川深深吸了口氣,眼裡是一閃而逝的陰鬱。

  為了有足夠的時間完全飛天大夢,陛下一直在尋找延年益壽的方法,對外則稱之為「永生術」,一開始他也以為陛下只是單純的想要活的久一些,就好像先祖們尚在天空之時那樣,但隨著永生術的進程逐漸深入,越來越多未知的藥效進入實驗的範疇,在此期間,試體也產生了巨大的分歧,他們逐漸創造出了一種新的「人類」,甚至是完全未知的「魔物」,致使他們的體格更加強壯,甚至能無視身體的損傷,完成一些常人所以不能想的任務。

  高成川掃了一眼那些風化的鬼手,這是以藤妖為原型,縛王水獄一手創造出來的魔物,終於借著十殿閻王陣之力第一次投入使用!

  如此驚人的威力,連上天界的雙王都不願與之糾纏。

  除去魔物,那些人則被悄無聲息的轉移到了暗部進行二次試藥,為了掩人耳目,在縛王水獄的記錄冊上,被被統一稱之為「廢品」。

  但是廢品也有著致命的弱點,他們極不穩定,非常難控制,甚至會在失去理智的時候反撲主人。

  一個多月前從縛王水獄意外逃竄的那個靈音族少年天釋,就是這樣的廢品,他甚至能以一己之力破壞天之涯,這樣驚人的破壞力讓他也倍感棘手,為了防止意外再度發生,暗部也因此加強了對其他廢品的管制。

  「讓我來告訴你如何實現永生吧。」蕭千夜觀察著高成川臉上細微的變化,抬起一隻手指指向天空,「只要你能戰勝我,取代我,然後就能去到那裡,實現永生。」

  「那裡……」高成川微微失神,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向高空,忽然眼眸一沉,像化不開的濃墨,低道,「你果然和上天界有關係,難怪陛下要命暗部追捕你,你是上天界的人?」

  「暗部……」蕭千夜語氣一沉,冷笑,「多謝高總督提醒了,暗部的人可著實讓我吃了點苦頭,登仙道上假扮夫妻的那兩個人,還有在雪原上伏擊霍滄的老人家,都是你派去的吧?哼,那正好,是時候新仇舊賬一起算了。」

  話音未落,劍風已到眼前,高成川大步跳開,仍是老當益壯,但蕭千夜已經看穿了他的動作,比他更快更穩的出手,兩柄劍撞擊在一起,原本受創的瀝空劍又是「叮」的一聲再度開裂。

  或許是顧忌掌下劍靈,蕭千夜悄然放緩攻勢,高成川也敏銳的察覺到他手上劍靈的異常,借著他不敢太過用力的劣勢,靈活的點足挪動身形。

  另一邊,蕭奕白的魂體仍在對抗來自十殿閻王陣的鬼手,被沉月之力吸引,鬼手圍在明溪附近,一直試圖穿過眼前的魂魄直接進攻裡面的人。

  但是這個承載著他近乎全部靈力的魂魄像一道銅牆鐵壁,沒有讓任何鬼手有可趁之機。

  明溪已然注意到了和高成川交織在一起的熟悉身影,臉上也明顯的鬆了口氣,公孫晏這才有機會靠近他,低道:「葯人太多了,他們不知道累,也沒有痛覺,必須要找到控制他們的人才行,否則這麼跟他們耗下去,恐怕仍是凶多吉少。」

  明溪面露憂愁,目光一直緊張的盯著眼前的白色魂魄,他多次出現渙散的跡象,是靠意志力幾度強行凝聚成型,而他本人至今不見蹤影,到底又是遭遇到了什麼意外?

  「喂,明溪……」公孫晏赫然壓低聲線,驚訝的低呼,「我的冥蝶!」

  「嗯?」明溪也緊張的抬頭,果然見一隻綠色的冥蝶撲扇著翅膀飛了進來。

  「是我在之前留給停舟的那一隻!怎麼回事,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公孫晏遲疑的嘀咕著,伸手接住蝴蝶,綠色的羽翼在他指尖舒展落成熟悉的光鏡,裡面赫然出現一個有些陌生的身影。

  誰呀……公孫晏暗暗捏了把汗,一時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岑歌,是你?」明溪凜然一顫,不可置信,鏡中的人也才注意到兩人,露出幾分驚訝之色,沉吟,「難怪他要硬把這東西塞給我,是你們平時聯絡用的嗎?倒是挺方便的。」

  「岑歌……岑歌!」公孫晏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人竟然是八年前被蕭千夜擊敗,至今仍冰封在白教後山的大司命岑歌!

  他百思不得其解,歪著腦袋認真思索起個中緣由,這個傢伙,怎麼會帶著自己給江停舟的冥蝶?

  「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岑歌當然也知道對面在想些什麼,他簡單的道,「這些士兵身上有馭蟲術,是什麼人乾的?」

  「馭蟲術……」明溪默默念著,早在之前蕭奕白就曾告訴過自己,他弟弟蕭千夜身上有神秘的蠱蟻,可以控制人心,極難察覺。

  「馭蟲術不算太罕見,但是相互之間差異明顯,在白教它甚至被列為禁術,這到底是什麼人乾的,你們可有線索?」

  明溪和公孫晏心有默契的互望了一眼,嘆道:「多半是星聖女。」

  「星聖女嗎?長什麼樣,我去對付她。」岑歌自然是不認識所謂星聖女,只是表情略顯煩躁,難怪蕭奕白和赤晴各種花言巧語一定要把自己騙到帝都來,這是一早就算準了有隻有他才能解決的麻煩!

  「很好辨認,她是個殘疾,半身岣嶁,雙目失明無法言語,隨身帶著一隻黑貓,需要靠黑貓指引才能如常人一般活動,但是……」明溪猶豫了分毫,感到有些沉重,嘆氣,「但是,你如果找到她,請將她活著帶到我面前。」

  「要活的?」岑歌冷冷看著他,提醒,「你可知道被蠱蟻蝕心之人是不可能再度恢復正常的,這些士兵也必須全部除去,即使如此,你仍要她活著?」

  「嗯……我有自己的理由。」明溪嚴厲的開口,不作任何解釋,「請照做就好。」

  「哼,我可不是你的臣下。」岑歌憤然出手擊碎光鏡,另一邊的冥蝶也應聲折翅,公孫晏尷尬的吐吐舌頭,小聲道,「這種時候還是別惹他生氣比較好吧……」

  「我知道。」明溪自言自語的沉吟,目光里有看不穿的情緒,「但長公主必須活著,關於父皇……我還有一定要問清楚的事情。」

  「長公主!」公孫晏驚變了臉色,明溪口中的那位長公主,莫非是多年前竊取沉月後被驅逐出境的明玉長公主?

  長公主非但沒有死,甚至搖身一變成為祭星宮三聖女之一的星聖女,難怪陛下總是喜歡獨自一人在摘星樓休息,原來這個面目可憎的人,是他的長姐明玉!

  公孫晏癟癟嘴,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彆扭的絞手,有些擔心——對陛下而已,長兄明祿已經死在過往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奪權里,長姐又被自己親手打入縛王水獄后驅逐出境,剩下的二姐、五弟、六弟和小妹,都是早早成家頤養天年,逃避一般不再過問任何政事,即使是權力巔峰的雙極會,作為皇室成員也僅僅只是走個形式罷了。

  親情,對至高無上的帝王而言,從來都是單薄無情的。

  而明溪自幼和自己的幾個弟妹極少往來,從今往後,無疑也會走著父親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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