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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死士

  雲瀟臉上的笑意不變,好象根本沒有聽流炎在說些什麼,低垂著眼睛淡聲回應:「你開口犧牲、閉口無畏,可又清楚自己所做的這一切到底有沒有用?我問你,你手上的修羅骨究竟是從何而來?」

  流炎沉默地站著,心中震動,在清冷的海風中,原本堅忍的身子竟然有幾分莫名的瑟瑟,雲瀟見他模樣,發出一聲意料之中的輕嘆,接道:「破軍是煞星,修羅是魔神,北斗大陣就是以修羅骨誘發破軍爆發,一根修羅骨足以吸食幾十萬、甚至幾百萬的生命,而這些被強行剝奪的惡靈會依附於修羅骨,成為開啟破軍星的鑰匙,你們在東濟島部下北斗大陣,一旦破軍爆發,全島覆滅,到了那個時候,你們上哪裡去找所謂新的家園安身立命?」

  「全島覆滅?」流炎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微微遲疑面色驚變,但他也僅僅只是略一思忖,目光又變得堅定不移,低聲反駁,「不可能,三長老說過,破軍星會帶著墟海贏得最終的勝利,你不要在這裡故弄玄虛試圖擾亂我,浮世嶼原本就是我的敵人,多費口舌的話收起來吧!」

  話未說完,雲瀟已大笑起來:「三長老?長老院自數千年前得到鬼王簽以來,一直堅定不移的認為浮世嶼霸佔原海致使其冰封無解,可我告訴你,鬼王簽的預料從最開始就是錯的,你們如今的所作所為,也全部都是無用之功,上天界一早就知道,只不過人家自恃為神,根本不在乎你們的存亡死活罷了!只有你們,只有你們這群蠢貨,到現在還看不清誰才是真的敵人,還在為一條雙生心魔而賣命!」

  「你閉嘴!」流炎大叱一聲,緊咬著嘴唇,臉色卻無法抑制的蒼白起來——雙生心魔?長老院確實說過得到了新龍神的協助,在對各地墟海發布侵略號令的時候,他也的的確確從玉璧上看到過碩大的黑龍之影,但是,在他從小聽聞的傳說里,龍神是一條皎潔如月的白龍,和玉璧上若隱若現的那條黑龍截然相反,難道……難道幼子口中的雙生心魔,就是那條黑龍?

  不,不能輕信敵人!這數千年以來,長老院一直兢兢業業的為拯救墟海而努力,他怎麼能在這種時候,被敵人的幾句話動搖!

  雲瀟冷哼一聲,抿了抿嘴繼續說道:「我先不和你說這些沒用的,反正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我,我只問你一句話,修羅骨……從何而來?」

  「別廢話了,要殺就殺吧。」流炎眉頭微蹙,盯著雲瀟的眼內寒光畢露,又再次催動全身血液讓手中長戟變得紅光四射,雲瀟默默抿了一下唇,內心感嘆如此深重的誤會無法解釋,面容卻依然平淡,眼神更沒有絲毫的退讓,手中流動的火焰之劍吞吞吐吐,手腕輕動之下是許久未曾施展的七轉劍式,流炎一瞬察覺到周圍兇狠的劍氣,點足借著海流敏銳避開,但他每退一步,劍氣就如影隨至,既不傷他,又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短短片刻之後,率先感到身體支撐不住的還是流炎,無論是鋒利的劍氣,還是更加危險的火焰,都讓他一秒都不能掉以輕心,而對方卻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目光緊跟著他的動作,不斷的轉動手腕。

  海面上寂靜無聲,只有他的喘息聲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紊亂,不能束手就死!流炎的手在腰間緩緩摸索,胳膊微一用力,又借勢挑起巨大的水牆砸向雲瀟!

  雲瀟已經瞥見從他袖間落入海水裡的東西,卻只是不動聲色的假意後退了幾步,再過幾招之後,只見密密麻麻的黑影從四處游來,流炎的眼裡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誓要突出重圍前往濮城激發修羅骨,就在此時,海中「噗噗噗」連續跳出無數模糊的影子,皆是人身蛟尾,手持雙刺像敏捷的刺客,他們步調統一的沖著雲瀟飛速逼近,而流炎的步調卻完全相反,在黑影團團而出的一剎那,只有他抽身退出。

  蛟龍發出一聲長嘯,原身鑽入雲層,只有那雙琉璃般清澈的眼珠依依不捨的遠遠望來——不同於普通的墟海戰士,這是墟海最為忠誠的死士,可以在最為危急的關頭捨身取義!

  他雖已經讓全部人不惜一切代價、用盡一切手段的活下去,但是在這種存亡之際,也只有視死如歸的死士能立刻折返,助他脫困。

  雲瀟沒有追,微微抬頭看見青蛟的原身從頭頂一躍而過,朝著不遠處的濮城飛去。

  再看眼前密密麻麻的黑影,竟然都是近海的潛蛟,頓時想起久違見過面的師兄天澈,雲瀟手下的動作也跟著緩了一緩,但見這群人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一手的水刺橫舉在胸前,另一手卻忽然調轉了方向讓刺尖對準了自己的心口,豁然意識到他們想要做的事情,雲瀟的臉色微變,手上長劍瞬間散去,又用手指輕輕一勾撩起一抹火幻化成弓,頓時火焰如箭擊出,卻沒有將這群死士就地斬殺,而是在靠近水刺的同時直接纏緊,硬生生逼著他們停下手上的動作!

  「蠢貨!」終於是忍不住發出一聲怒罵,她憤怒的揮手,「噼啪」幾聲清脆的耳光聲,竟是火焰化成手掌,直接扇在了那群死士的臉上,她的眼中情緒複雜,腦中紛紛擾擾,又恨鐵不成鋼的低道,「我說過你們拼了命的招數伎倆對我而言根本不起作用,不要拿自己的生命來換我幾分鐘的疼痛!你們原本可以逃命的,卻因為他一句話毫不猶豫的回頭,我敬佩你們忠誠、忠義之心,卻還是要罵你們白白送死,不值一提!」

  「少廢話!」死士怒目圓瞪,豁然間抬頭,火焰在眼前靜靜漂浮,映照的那些琉璃色的瞳孔呈現出血色光芒,又惡狠狠猝了一口痰,只覺得她的每一個字、每一個動作都像是奇恥大辱,凜然回道,「士可殺不可辱,你要殺儘管動手,墟海沒有縮頭烏龜!」

  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燒,帶著猖狂的笑,讓她一瞬有種想將眼前全部黑影捏成粉末的衝動,短短的數秒時間內,生死之念在腦中幾度兜轉,讓環繞周身的火光也明明滅滅陰晴不定,雲瀟用力咬住牙,一手按住心口,手指恨不得要扎入心臟中掐死那個不斷詭笑的聲音,但她還是緊緊閉上了眼睛,將要出手的招式硬生生停下,冷聲斥責:「開口就是打打殺殺要死要活的,我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你們?從來都是你們自己瞎猜而已。」

  雲瀟吐出一口氣,氣慢慢平息了幾分,因強行壓下殺戮之心而導致身體微微顫抖,一下後仰踉蹌退了幾步,但殺心雖止,她的臉色還是不可避免的陰沉下來,死士冷笑起來:「殺害兩位長老的人不就是你嗎?這種時候何必假惺惺故作仁慈,神鳥族生性殘暴、嗜殺好戰,別是以化形之術變成別人的模樣,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個溫柔的女人了吧?」

  「倒也不必這麼想激怒我,不就是想給他拖延時間嗎?」雲瀟淡淡回應,輕頷了下首,眼裡一瞬帶上了笑意,「你們該不會真的以為能攔得住我吧?」

  死士一時沉默,短暫的遲疑之後,臉色劇烈的變化:「你是故意留下的!你、你想跟著殿下去找修羅骨?」

  雲瀟輕嘆口氣,不屑一顧的道:「不然你們憑什麼攔得住我?」

  「你……無恥!」死士怒罵,想奮力挪動緊握水刺的手臂,卻被火焰的絲線緊緊纏住,雲瀟淡淡掃了眼密密麻麻的黑影,抬手指向海邊:「我說了不會殺你們,我不會如了那隻心魔的願,但是你們侵略東濟,造成百萬無辜百姓被修羅骨吞噬,自己造下的孽,就該有自行承擔的覺悟,眼下藏鋒的大軍很快就能趕到濮城,要怎麼處置你們,那是他的事情,我不管。」

  「呸!」死士盯著她,罵道,「我就說皇鳥幼子怎麼會這麼好心不殺我們,原來是想借他人之手,其心可誅!」

  「哼,隨你們吧。」雲瀟隨口接話,直接躍起追著流炎的方向而去,又勾起火焰將海上無數黑影綁住,像一個個飛舞的火球砸向沿岸的海灘。

  與此同時,阿崇在高山之巔看著視野里出現的火光,那些星星點點的光將遙遠的海岸照的宛如白晝,就在他恍惚發獃之際,一直牽著他手的半透明小人輕輕拽了拽,阿崇迷迷糊糊的低下頭,看見那個和雲瀟一模一樣的小人兒咧嘴笑了笑,竟然開口說起了話:「主人讓我送您去海岸邊,等到大軍到來,請您幫忙先將這群潛蛟扣押起來,至於濮城之危,主人會親自處理,請您放心。」

  阿崇瞪大了眼睛,半晌才低呼脫口:「你、你你你你……你竟然會說話?」

  小人兒眨著眼睛,竟然發出和雲瀟一樣咯咯的笑聲,牽著他一陣小跑,阿崇傻乎乎的跟著她,也沒注意到前方不遠處就是懸崖峭壁,直到一腳踩空身體開始下墜,他才從迷糊中豁然回神,不等他發出尖叫,火焰小人一瞬幻化,像一隻美麗的鳥兒將他墜落的身體托舉起來,羽翼輕動之間,頃刻就帶著他來到沙灘上。

  阿崇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脯,扭頭看向那隻鳥,她又恢復成雲瀟的模樣,踮著腳跑了起來,還抬起小手指了指不遠處密密麻麻的人影,咧嘴笑了笑。

  阿崇連忙鎮定情緒緊隨其後,心中卻莫名地不安起來,一時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他只是緊握著拳打量眼前的一幕——這些人被火光的線綁著,人身蛟尾,竟是和前段時間抓到的那隻戰俘如出一轍,是墟海的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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