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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六章:陰魂不散

  雲瀟緩了口氣,緊盯著海面上的奇觀,熟悉的氣息也順著海風拂面而來,頓時心情就有抑制不住的浮躁,眼露凶光的低道:「是他……那傢伙在附近了,他才是真的陰魂不散!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麼壞事!」

  鳳九卿不解,又見女兒臉上暴起的殺意,越來越明顯的黑焰不斷從皮膚里滲出,他趕緊按住雲瀟的肩膀想讓她冷靜下來,倏然瞥見女兒眉心有一個淡淡的五星咒印微微一閃,這股特殊的力量一瞬將她心底的狂躁壓制下去,又在她恢復鎮定的同時再次消失不見,鳳九卿知道那是轉移傷痛的術法,但也不清楚為什麼這種東西會在雲瀟身上,只是緊張的看著她皮膚里遊走的黑焰,驚道:「他是誰?你身上這些東西又是怎麼一回事?」

  雲瀟深深呼吸,莫名起伏的心緒實在是讓她有些難受,回道:「是在復生之時被上天界外圍那條雙生心魔暗算,以至於火種中混入了它的龍血,它一直在試圖影響我,甚至……想要吃掉我。」

  「龍血!?」鳳九卿嚇的連聲調都走了音,身為靈鳳族,他自然清楚那是什麼樣克制血脈的一種東西,又道,「怎麼回事?為什麼龍血會混入火種?那臭小子怎麼那麼不小心!」

  「不關他的事!」雲瀟微微抬高了聲音,眼神鋒利,「對方有意針對我,自然是防不勝防,千夜已經儘力了,您別再責怪他了。」

  鳳九卿一時語塞,蹙眉沉默,雲瀟擺擺手不再多提這件事,但再將目光重新投向遙海之際,雲層里豁然出現一抹熟悉的黑龍之影,頓時耳邊猖狂的笑意再度浮現,甚至讓她無法聽清鳳九卿都在說什麼,直接從窗子上一躍而出,鳳九卿伸手想攔住她,剛剛抓到手臂,就被熾熱的火逼回,眼見著雲瀟如一道火流星直接墜向遙海。

  生怕再起枝節,鳳九卿來不及多想連忙緊追而至,波光粼粼的遙海看似一片平靜,只不過越來越多的琉璃青光線從海下一根根鑽出。

  「嗚……」海風中傳來奇怪的嗚咽聲,如泣如訴,讓人不安,伴隨著搖曳的青光,呈現出奇怪的畫面。

  雲瀟輕輕抬手捏住一根青色的光線,頓時感到指尖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用力刺了一下,又立馬縮了回來。

  「這是魂魄?」鳳九卿一邊把女兒拉回身邊,一邊也在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些光線,這並不是普通的光,而是利用心轉之術直接汲取對方的魂魄和力量!這些細細的光線是施術者的媒介,將對方的一切無聲轉入自身!

  果不其然,厚厚的雲層里有黑龍之影上下浮動,青光鑽入龍的身體,讓這個分身都顯得越發清晰起來。

  它在貪婪的吸食著來自海下墟海同族的生命,像一場豐盛的晚宴,讓它露出歡愉滿足的笑。

  雲瀟一手按住胸口,心底的笑聲越放肆,她的情緒就越加怒不可遏,終於忍無可忍的抬手,左手拉出火焰之弓,右手凝氣化箭,一擊攪碎上層厚重的雲層,火光在遙海之上炸裂,映照著天海一色,瑰麗壯闊。

  黑龍的分身化形而出,輕飄飄的落在海面上,抬手之間青色光線被齊齊割斷,散落成更加細小的光珠,竟然一粒一粒灑落在他腳邊。

  那些光珠中,浮現出一張張陌生的臉,面容憔悴而惶恐,瞪大眼睛張大嘴,但即使面目猙獰,所有的聲音卻好似被無形之手生生扼住,無法穿透。

  雲瀟靜靜的看著,耳邊雖然寂靜如死,她的心裡卻有成千上萬恐怖的尖叫哀嚎齊涌而出。

  魂魄在哭泣,一旦被吸食就將徹底灰飛煙滅。

  他在吸食同族!這些倖存的墟海之人還艱難的在遙海深處躲避軍督府的追捕,沒能等到王族凱旋而歸,而是等來了更加殘暴的殺戮!

  這個分身意猶未盡的舔舐嘴唇,看著面前怒到全身都在冒火的雲瀟,咯咯笑起:「真是可惜,原本東濟島自身也處在北斗大陣的破軍星位上,若是不被你們破壞,眼下的夜王大人就能引爆魔神之力修復之前混戰中二度破損的神魂,現在這最重要的一座島被你們救下,讓半數力量功虧一簣,真是可惜。」

  「夜王……」在這種時候聽到這兩個字,鳳九卿心下一驚,抿嘴沉默下去,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暗中盯著夜王的行動,可是黃昏之海實在太過浩瀚,僅憑他一人之力實在難以為繼,他也只知道夜王調派了凶獸在干著什麼特殊的事情,還和墟海蛟龍有過聯繫。

  曾經被斬殺的那條黑龍一直都在冥王身邊才對,到底是什麼時候暗中又和夜王聯了手?

  直到此番為了找雲瀟來到東濟島,他也才剛剛得知北斗大陣一事,而眼前突然出來的這隻黑龍很明顯只是一個分身罷了,為何身上的力量會如此之強,甚至讓他也不敢有任何分心。

  黑龍輕掃過鳳九卿,像是早就清楚這個人的行蹤,對著他低啞一笑,眼裡卻露出譏諷的表情:「先生形跡可疑,可不要多管閑事,惹怒大人生氣才好。」

  鳳九卿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夜王獨有的「統領萬獸」之能確實能影響他的理智,如果真的被察覺他的計劃,那自己的後果一定是萬劫不復!

  但眼下,他已經不能退讓分毫。

  黑龍饒有興緻的看著他,也無法從對方過於鎮定的神態里察覺到什麼東西,無趣的癟癟嘴,又轉向雲瀟感嘆道:「不愧是上天界,這般恐怖的魔神之力都能加以利用,雖然真正的破軍煞星早在一萬五千年前就被聯手誅殺,但殘留下來的力量依然如此強大,讓我也忍不住想要分上一杯羹。」

  「你到底做了什麼?」雲瀟忍著心中隨時都要爆發的火焰,目不轉睛的看著分身,低道,「藏鋒說過,這一戰過後抓捕墟海之人合計八萬,其中有兩萬戰士被他處死,剩下的六萬平民暫且羈押,還有不明數量的其它人躲在遙海中,已經命令沿岸守軍加強巡邏和緝捕,剛才那些青色的光線,是你殺了那些躲在海里的同族?」

  黑龍咧嘴,毫不介意,也沒有隱瞞直言回答:「反正他們也躲不了多久,墟海之人若是從棄鄉道離開,很快就會喪失在海中生活的能力,早晚都要上岸,他們身上有非常明顯的墟海特徵,短時間是無法消失的,一旦被迫上了岸,遲早也會被抓住,與其落入敵人之手白白送命,不如成人之美讓我吃了,呵呵。」

  見到對方這麼冷漠的說著無情又殘忍的話,雲瀟按捺不住內心的火氣,指尖又是一道利箭擊穿分身,但它的影子搖搖晃晃,像散落的星辰墜落在海面上,不過一會又重新恢復,繼續保持著那樣笑吟吟的面龐安然的看著兩人,一出手就知實力今非昔比,雲瀟默默回憶著這段時間以來和他幾度交手的場面,終於隱隱察覺到真相,霍然抬首驚道:「你一直在吸食自己的同族!從玄冥島的六長老開始,到山市之內的四長老,你一邊利用他們蠱惑人心挑起戰爭,一邊藉機以心轉之術搶奪同族的能力,你根本不是要幫他們找尋全新的家園,只是想吃了他們!」

  「弱肉強食本就是自然法則而已,若是還能順帶讓別人背了黑鍋……那豈不是兩全其美?」黑龍淡淡回答,忽然發出低沉的笑聲,舔舐嘴唇意猶未盡的說道,「當時在濮城,你被魔神之影打成重傷,那時候我就在附近暗中盯著,那麼誘人的火焰讓我垂涎欲滴,所以我就稍微嘗試吃了幾口,你看……」

  分身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面竟有大片大片被灼傷的痕迹,但那樣恐怖的傷痕卻讓他露出癲狂的神色,毫不掩飾內心的興奮繼續說道:「只是幾口而已,差點連這個分身都被一起燒毀,好在我抽身及時才幸免於難,但是、但是呀!那種美味實在太讓人回味無窮了,等我再恢復一些,或是等你再衰弱一些,我應該還是機會再次享用來自浮世嶼皇鳥的火焰吧?哈哈哈……」

  黑龍肆無忌憚的笑著,眼裡有狂喜也有兇狠,低低吐出一口氣:「你全身都是寶,火種能協助帝仲復生,遺骸能重新成為赤麟劍供冥王使用,至於火焰……火焰就讓給我如何?我一滴都不會浪費,一定好好享用。」

  忽然這樣的笑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無限的遺憾:「那時候你已經失去意識,我本來是有機會蠱惑你,不讓你將那五百萬惡靈截殺在濮城的,可惜帝仲忽然插手,逼著我不得不退避三舍,畢竟我原本就只是想從夜王手裡分一杯羹罷了,犯不著這時候暴露搞的得不償失,還好他眼裡只有你,這才忽視了躲在旁邊靜觀其變的我,他真的好喜歡你呀,自己都是那樣勉強的狀態了,還幫你化解傷痛,甚至連被龍血侵蝕的火種之痛,都最大程度的幫你轉移到了他自己身上。」

  雲瀟怔住,有點不敢相信黑龍竟然會吐出這樣的話,見對方饒有興緻的抬手點了點額心,笑呵呵的提醒:「他不想讓你知道吧,誰讓你心裡只有別人呢,真是不值得,他那樣的身份,多少人排著隊想巴結都沒機會,到頭來,竟然會為了一個得不到的女人做到如此地步,難怪冥王大人要罵他玩物喪志,難怪上天界對你……明明恨得咬牙癢,又不好真心撕破臉。」

  「別聽他胡說八道。」鳳九卿雖然立刻就反應過來女兒額頭那個術法的由來,還是毫不猶豫的攔在兩人中間,罵道,「一條吞噬同族為自己所用的心魔,少和他在這廢話,你大老遠跑到東濟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我?」黑龍低低笑了起來,彷彿一頭即將掙脫牢籠的凶獸,露出鋒利的獠牙,「此地的墟海已經失敗了,既然如此,他們現在唯一的價值就是為我所用,我會帶著他們的力量一起,為奪回原海而努力。」

  「一派胡言!」鳳九卿忽覺背脊刺骨的悲涼,不想繼續和這種東西浪費口舌,他掌下勾出火光的一瞬,身體也在同時一步踏出,但他一動,只聽周圍的空氣中有輕輕一聲響,彷彿有什麼無形的屏障碎裂了一地,再定睛,分身恢復成黑龍之影,引動上層雲霧鋪天蓋地的捲起來!

  那樣強大的力量,瞬間就讓整個遙海巨浪滔天,而在這樣風譎雲詭的場面下,又有無數奇怪的幻象此起彼伏擾亂人心。

  雲瀟反而挺身而出護住了鳳九卿,盯著眼前瞬間高聳入雲的海浪,低道:「是雨蛟和蜃龍的法術,他真的在吸食了同族之後獲得了他們的力量,甚至比他們更強……」

  話音未落,雲被突如其來的刀氣直接攪散,更上層的日光一瞬照亮周圍,雲瀟驚訝的抬頭,清瀲的風吹過臉頰的剎那,只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光化而出,一擊就讓黑龍的分身落荒而逃,再出手無數黑金色的刀刃交織撞擊,頃刻之間散去海嘯,破除幻術,然後毫不猶豫的衝到了她面前。

  鳳九卿蹙著眉,看著這個一身酒氣還沒從醉酒中徹底清醒過來的人,不等他多說什麼,雲瀟一步上前扶住站立不穩的蕭千夜,連忙帶著他一起匆忙回到了岸邊。

  「阿瀟!你沒事吧?」顯然腦子還有些眩暈,蕭千夜抓著雲瀟的手不敢放,直到她硬生生掰開他的手指,揉著手臂抱怨起來,「本來沒事的,你要再用勁,手臂就要被你抓斷了!」

  他鬆了口氣,但肺腑里洶湧的噁心卻再也忍不住。

  雲瀟輕拍著他的背,才換上的乾淨衣服又是酒氣熏天。

  鳳九卿無可奈何的看著兩人,罵道:「讓你好好休息,你倒是快活,還跑去喝酒!」

  「爹!您少說兩句行不行!」雲瀟連忙擺手阻止,攙扶著他站起來,又道,「肯定是被別人灌了酒吧?好了好了,我先扶你回去醒醒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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