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死灰復燃
然而這一聲驚天動地的龍嘯之後,黑色的殘影竟然是毫不猶豫的撲向三長老,眼見著它張開巨口要將其直接吞噬之際,一直在旁靜待許久的蕭奕白終於出手,風神的劍刃攪動強烈的靈力之風一舉就讓謹慎的分身盤旋著後退了幾步,黑龍的雙瞳頓時放大,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但卻在瞬間就意識到這應該是另外一個人,他笑呵呵的化形而出,足尖點在甘木的枝頭,和蕭奕白隔著數十米的距離遙遙對視。
棲枝鳥察覺到兇悍的魔氣,即使是天性與魔物為敵的重明鳥後裔,也在這一刻警覺的騰空飛起,遠遠在空中盤旋。
蕭奕白也在認真打量著眼前這個人,他明明是一副陽光燦爛的青年模樣,卻是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陰鬱和狠辣。
就在此時,蕭千夜從天池水下一躍而出,果不其然是看到了預料之中的分身,再看已經奄奄一息的三長老,他依然痴迷的望著墟海的「龍神」,似乎完全沒有感覺到對方出現的那一刻就是想直接將他作為口食吞噬,甚至咧嘴露出期待的笑,朝著這個人直勾勾的伸出手,嘴中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黑龍的分身完全沒有理會三長老的期盼,他好奇的打量著蕭奕白,滿眼都是感慨,像是什麼刻骨銘心的記憶被喚醒,忽然輕聲嘀咕起來:「你就是那顆白星,呵呵……幸會了,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實際上我已經觀察了你數萬年,你知道不,帝星原本是雙子之象,但是帝仲的力量不會分在兩個人的身上,所以雙子相爭,必有一亡,可是你,你意外使用了分魂大法,導致那份力量無法在你身上顯露,這才徹底淪為輔星,也讓你們之間原本應該『相爭』的宿命,悄然變成了壓制和指引。」
他的眼中露出些許遺憾,略帶沮喪的搖了搖頭,抬手以靈力在天池的湖面輕點起來,慢慢的,那張讓上天界最為關注的星點陣圖在水上鋪展,浩瀚而神秘,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望了過去,分身卻長長嘆息,繼續感嘆道:「你看,這幅星點陣圖在黃昏之海懸浮了數萬年,至今只發生過三次改變,第一次,就是你從主位退居到輔星,第二次,則是紅星意外墜落,而第三次……」
他不自禁地愣了一下,眼神里有掩飾不住的期待,舔了舔嘴唇,然後才繼續好奇的說道:「第三次,是不久之前才發生的,帝星開始逆轉,並且持續至今,連上天界都無法解釋這其中的緣由,只能晝夜不息的盯著,生怕一個不小心,預言就成了真。」
他在說話的同時不經意的瞥過蕭千夜,發現那個人只是匆忙掃了一眼星點陣圖,然後眼裡陡然有種嫌惡的神色,繼續目不轉睛的緊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但他只是淡然的站著,繼續說道:「其實從數萬年前開始,白星就處在一個四面楚歌非常危險的位置上,而且幾度出現冰裂之象,所以上天界也一直以為這顆輔星會最先墜落,然而事實卻超出了預料,它雖然危險,卻一直化險為夷,反而是對面的那顆紅星,忽然就毫無預兆的墜落了。」
分身咯咯笑著,看了一眼蕭千夜手中的劍靈,自然也清楚在掠出水面的那一瞬間,有一抹白光回到了劍身上,但是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再說什麼刻意挑撥的話來刺激眼前人,反而是非常平靜的轉向蕭奕白,露出期待的眼神,低聲說道:「我知道幼子已經復生了,但是紅色的輔星卻沒有再次回歸,眼下白星是帝星唯一的壓制,上天界不希望這顆白星出事,因為他們自己也沒把握徹底失控的帝星會如何,但是……」
分身的瞳孔頓縮,有一抹赤色的火光在眸底燃起,好似隔著遙遠的距離,還有另一雙眼睛也在盯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立刻就從這一瞬的端倪中感覺到了來自冥王的氣息,蕭千夜驚出一身冷汗,轉手將古塵拔出飛速點足衝上枝頭,分身笑呵呵的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模樣,饒有興緻的說道:「但是冥王大人不這麼想,我說過你是因為分魂大法才導致那份力量無法顯露,但並不代表那份力量消失了,力量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它只會以某一種形勢宛如沉睡的封印著罷了,要喚醒它,有一個最直接了當的方法——殺了你。」
蕭奕白劍眉微微蹙起,靜靜的聽著,這種東西他其實一早就明白,上天界想要一個完整的帝仲,他和弟弟都是阻礙,只是礙於他們沒有方法復生身魂盡喪的帝仲,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接受一個共存狀態的弟弟,只要他們找到新的方法,這種平衡一夕就會被打破,上天界不過是在不同的情況下選擇最利於他們自己的方法罷了。
分身上前一步,眼神一直盯著蕭奕白,沉聲道:「在帝仲大人和你弟弟分離之前,冥王不允許我對他出手,但是對他身邊的其他人,無論是幼子還是你……大人都希望早一點消失呢!」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竟然鬼魅一般出現在三長老面前,抬手就直接抽出龍骨,用力一甩化成長刀,頓時玄黃色的血有如靈蛇繞著刀身旋轉起來,分身意猶未盡的轉過身,抬頭看著樹枝上的孿生兄弟,笑道:「老三身負百萬惡靈之力,可惜第一次攻破崑崙法陣就遭遇蚩王阻攔,之後又接連被掌門和你弟弟所傷,空有一身逆天的力量卻無法物盡其用,真是讓人唏噓不已,不過不要緊,他留下的所有東西,我一滴不會浪費的,哈哈。」
天池的水在他的笑聲中沸騰起來,明明已經被火焰焚毀的惡靈碎片竟然奇迹般的開始如雪花般再度飄落,這些灰白色的東西落在甘木的枝頭,立刻就讓樹皮「滋啦」一下發出灼燒的聲響,腐屍的惡臭不知從哪裡涓涓而出,令人肺腑作嘔不得不屏住呼吸。
「這是……」蕭千夜攔在大哥身前,忽聽手中劍靈傳來低喝,「我一魂一魄的力量不足以徹底殺死惡靈,但能讓它們死灰復燃,是冥王獨有的能力。」
一個眨眼的瞬間,蛟龍骨刀已經砍落到鼻尖,蕭千夜側身避過,拽著蕭奕白就立馬換了一個枝頭,但是這隻分身的實力又比東濟島之時更加強悍,他一動,對方如影隨形,古塵抬手還擊,都是龍骨所化,但蛟龍骨刀還是瞬間出現裂縫,分身毫不意外的吐了吐舌頭,掌心躥出赤色的火光,繼續追擊。
「退遠一點!」蕭千夜只能推開兄長,他們的手勁各不相同,出手的角度也格外刁鑽,很快就在枝幹上的砍出深淺不一的刀痕,漫天灰白色的死靈殘渣越下越大,落在他的肩頭幻化出一張張長著尖銳獠牙的嘴,直接抓著他的衣服就撕啃起來,蕭千夜扭頭略看一眼,手臂一震帶動神力擊碎身上的惡靈之口。
刀鋒的對抗越來越激烈,但他的速度卻在一點點放緩,腰上的傷在劇烈的運動下撕扯出鑽心的疼,也讓他的臉色不受控制呈現出蒼白而麻木的色澤,分身樂呵呵的看著他,也注意到他的動作微微有幾分違和的僵硬,嘴角忽然流露出一絲冷笑,思忖道:「上次你是被人灌了酒,這次又是怎麼回事?我看蕭閣主……似乎有傷在身?」
他一邊說話,手裡的力道持續加重,蕭千夜的額頭沁出微微的汗,腳下雖然放緩了速度,但刀勢更加沉穩,分身也在細心觀察他的任何細微動作,終於將目光落在腰間,眼眸赫然雪亮,笑道:「腰傷?這可稀奇了,這種位置的傷,不像是你這種身手的人應該出現的呀!不過蕭閣主可是個男人,這種地方的傷……呵呵,可要好好養著,別老是動刀動槍的,傷上加傷可就麻煩了。」
再一刀,赤色火焰沿著刀身躥出,同時如漫天大雪般的惡靈呼嘯而至,蕭千夜急退數步,在腰傷撕扯的同時,體內蠢蠢欲動的凶獸之力又開始按捺不住的狂嘯起來,那樣多的雜念在瞬間不受控制地湧出,牽制住了他的刀勢,古塵微微一收,彷彿被看不見的力量禁錮緩緩停滯了下來,分身伺機而動,繼續追擊。
蕭千夜按住眉心,雙瞳的冰藍色一閃而過,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緊握著古塵深吸一口氣,迅速控制著心中莫名的躁熱雜念,然後手腕一動,將古塵換至左手,六式直接擊出,帶動黑金色的神力如電如風卷過惡靈,然後,右手輕握劍靈再度轉動,七轉劍式齊發,在刀劍雙管齊下的攻勢下,黑龍的分身躲避不及被直接擊碎!
「嘖……果然棘手。」分身看著自己慢慢破碎的身體,凜然神色,蕭千夜筋疲力盡地往後退了幾步,靠在樹榦上大口喘息,他不動聲色的摸了摸腰上的傷,在剛才的搏鬥之下,傷口再度裂開,血已經沾濕了衣服,他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重新調整姿勢,蓄勢待發的看著對方,低道,「你每次都會出現在這些蛟龍附近,只要他們一死,你就直接吃了他們獲取力量,虧他們還奉你為神,真是可悲。」
分身冷哼著,他的野心昭然若揭,只有那群蠢貨還看不清事實罷了,他甚至什麼也沒有做,只是動了動嘴皮子,就讓那些在數萬年乾涸之下絕望崩潰的蛟龍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可不是每次都有那麼好的運氣有人出手救你的。」蕭千夜深吸一口氣,黑金色的神力纏繞著腰部將所有的劇痛壓下,只是微微一震手臂再度將六式的刀影鋪開,低聲喝道,「三長老身負百萬惡靈之力,如果一併被你吞噬,將來必是後患無窮,我絕不會讓你這隻分身逃走的,還有你的本尊,不要以為得到冥王之力相助就可以高枕無憂,你不是龍神,你只是一隻心魔。」
他巍然不動,挑釁道:「你要不受傷,或者幼子本尊在此,或許你們還有機會殺了這隻分身,『可不是每次都有那麼好的運氣有人出手救你的』——這句話對蕭閣主,也是一樣的。」
兩人凜然對峙,眼色轉瞬冰冷,嘴角的弧度也變得鋒利,就在劍拔弩張之際,焉淵之地忽然掃過一陣清風,似乎有青竹的芬芳撲鼻而過,隨後漫天死靈的殘灰一瞬湮滅,化成晶瑩的水珠一滴滴落入湖中,不等眾人回神,清風旋轉成颶風,微雨頃刻幻化成暴雨,一個青色的人影彷彿從虛空中走出,直接從心口打開間隙之術,利劍落入掌心,一劍橫掃,將破碎的分身徹底斬殺!
然後,蚩王的聲音響徹在焉淵之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傳入躲在遙遠雲端的心魔耳中,似警告,似威脅:「回去告訴煌焰,不要打白星的主意。」
黑龍緊咬住牙,分身被殺,吞噬的力量就不復存在,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這種時候和蚩王正面對抗,他在數秒之內快速權衡利弊,最終只能恨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