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4章:東海岸
回到雪城之後氣候變得格外惡劣,每天的暴風雪都讓出行的人群舉步維艱,蕭千夜和紅姨說了靈虛族故地的發現之後,又命令軍閣派人去封鎖了入口,那些塵封六十年不為人知的歷史靜悄悄的化成幾聲感慨的嘆息,再也不會被外人知曉,而督察院也趕緊整理了這幾年的卷宗,調出了一部分可疑的案件開始重審,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罷了,雪城附近遊手好閒的地痞流氓果真是收斂了很多。
今天一整天,蕭千夜獨自坐在軍閣的房間里看著窗外飄飛的大雪,其實很多困擾普通百姓的煩心事,真的只需要掌權者一句話就能徹底的改變,而身居高位者,卻總是會忽視這些細微的作惡。
「千夜。」沉思之際,蕭奕白的聲音忽然傳來,他裹著一身厚厚的冬大衣,面容被雪城過分寒冷的天氣凍的格外蒼白,一進來就忍不住哆嗦了幾下,趕緊將門窗關的嚴嚴實實,「東海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你過去之後會讓宣武將軍用軍艦護航送你去和重嵐見面,另外縉河的遺體我也妥善處理好了,已經讓宸曦提前送去了東海岸,說起來你準備怎麼去東海,是調三翼鳥、還是天馬?」
「軍艦?」他蹙眉想了想,擺手拒絕,「不必這麼興師動眾,東海岸應該有天祿商行的船隊吧,讓羅陵準備一隻商船就好了。」
「可對方是辛摩啊。」蕭奕白不放心,想起上次重嵐單槍匹馬闖入帝都城,堂而皇之出現在自己家後院的場面,不由嘀咕,「還是小心一點吧,縉河一個人就把東冥攪得烏煙瘴氣,我記得重嵐他還有十幾個混血同族吧?」
「你也知道對方是辛摩,去多少人都一樣,所以還是省省吧。」蕭千夜微笑著拒絕了兄長的好意,看他冷的一刻不停的呵氣搓手,忍不住提醒,「你趕緊回家去吧。」
「要不我陪你去見重嵐吧。」蕭奕白好像完全沒聽見他的話,還是一臉擔憂的皺著眉頭,「你法術學的不行,水性也很差,要是被人偷襲掉海里,我還能撈你上岸是不是?」
「沒那麼誇張吧。」蕭千夜眼皮輕抬,不覺好笑,看見大哥一板正經的抬眼直視著自己,認真的說道,「縉河也是一時興起跑到飛垣來的吧,那種人反覆無常,誰知道腦門一熱會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
蕭千夜嘖嘖舌,微微一笑:「行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真的不要緊,你先回帝都吧,等我和重嵐談完就會回家找你的。」
「真的會回來?」蕭奕白的神情中有微微的失神,「這些年你總是說走就走,我真的很擔心你。」
蕭千夜不由一愣,許許多多的過往白駒過隙般從眼底流過,他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太多的身不由己,每一次他都行急匆匆,短則數月長則多年杳無音信,雖然蕭奕白很少說什麼,但每一次再見面,那樣如釋重負的神情都會在對方的臉上一覽無遺,許久,他終究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合上手裡的書,回道:「沒事的,我一定回家。」
見他決心已定,蕭奕白只能點了點頭,反覆叮囑他注意安全。
第二天清晨,蕭千夜帶著雲瀟別過紅姨,兩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大雪中,他既沒有用三翼鳥也沒有用天馬,而是用從機械凰鳥上繳獲的骨劍直接御劍,雲瀟皺著眉頭蹲在上面,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不知道為何心中一陣莫名的寒流,立刻又收回了手緊緊抱著他不放。
「怎麼了?」蕭千夜察覺到她的情緒,輕輕將她的手握入掌心,安慰,「只是暫時用一下,等有了合適的武器,我就不會再碰它。」
「嗯?」雲瀟眨眨眼睛不由笑了,「這可是鳳凰的遺骨,世間罕見,你很難再找到這麼厲害的武器了。」
「你不喜歡嘛。」蕭千夜淡淡接話,默默思忖之時雲瀟已經將腦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只是有一點點害怕,好像……我也會變成這幅樣子。」
「不會的。」他斬釘截鐵的反駁,握著她的手暗暗用力,「別害怕,你不會變成這幅樣子的。」篳趣閣
「哈哈。」她忽然笑了起來,眼裡有一剎那的迷離,「要是有一天我也變成了一柄武器,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阿瀟……」蕭千夜下意識的回頭,很快氣溫開始緩緩上升,腳下的景象在從一片蒼白逐漸出現綠油油的平野,然後大山大河的輪廓映入眼帘,他控制著骨劍的速度,在即將達到禁地的時候向上抬升,避開空寂聖地縈繞的瘴氣。
雲瀟樂呵呵的從背後抱著他,不再多提剛才的話,忍不住誇讚:「御劍術倒是比以前稍微熟練了一點,雖然還是比不上天澈師兄,起碼不會半途摔下去了吧?」
「你不要亂動就不會摔下去。」蕭千夜理直氣壯的為自己辯解,雲瀟嬉皮笑臉的粘著他,故意跳了幾下,「可是師兄用御劍術帶著我的時候,就算我在上面跳舞也不會有事!」
蕭千夜微微扭頭沖她翻了個白眼,看見雲瀟不懷好意的齜牙咧嘴,忍不住陰陽怪氣的調侃:「你那種三腳貓的舞蹈也就師兄還能昧著良心誇好看了。」
「喂!」雲瀟臉一紅,直接照著後背給了他一拳,這一拳看著輕巧,實則帶著熾熱的火焰氣息捶的他眼前一黑差點真的摔下去,骨劍在空中一個急速墜落,一直掉到快要撞上山才勉強重新控制了平衡,雲瀟不嫌事大的哈哈大笑,搖著他的肩膀晃起來,「真是不經誇,每次你都摔下來!」
「每次都是你搗鬼!」他義正言辭的為自己辯解,雲瀟吐了吐舌頭哼哼了兩聲,她貪玩喜歡捉弄他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蕭千夜見怪不怪的拎著脖子就把她從後面提著放到了自己的身前,一隻手強行按住不讓她亂動,雲瀟撲到他的懷中笑個不停:「我可以帶你飛過去呀,比蹩腳的御劍術快多了。」
「你的傷才好轉,能不能安分幾天?要不是我求情,紅姨可是準備再留你三個月觀察的。」蕭千夜無奈的嘆了口氣,任憑她在自己身上上躥下跳的,這一個月以來她被細雪醫館的大夫輪班盯著,早就悶得全身難受,這會終於能找理由離開,立刻原形畢露像一隻聒噪的小鳥一分鐘都安靜不下來,戳著他的臉頰調戲,「紅姨要留我,可是你捨不得嘛!」
「那我現在給你送回去。」蕭千夜面無表情的看著壞笑的女子,故意調轉了骨劍的方向,雲瀟連連擺手阻止,按住骨劍,「我不要回去!我現在全身都是苦的,才不要回去繼續喝葯。」
「那你就老實點,不要跳舞了。」蕭千夜忍著笑一本正經的命令,雲瀟哼唧了兩聲果然不亂動了,骨劍掠過空寂聖地,避開了中心的五帝湖朝著東海岸繼續前行。
東海是飛垣四海最為平靜富饒的一片海,不同於北邊碧落海的魔物橫行,也不同於陽川西海岸的熾熱乾燥,這裡氣候溫和物產豐富,自古以來就居住著許多打漁為生的漁民,自從限行令解除以來,也有越來越多的異族人從危險的禁地深處遷居到了海岸邊,骨劍在第二天夜晚落地,和煦的海風撲面而來,星空倒映在鏡面般的海水上,折射出夢幻又迷離的光澤。
雲瀟開心的沖向海邊,忍不住感嘆:「真是好神奇,明明都是海,為什麼會有截然不同的感覺呢?」
蕭千夜追著她一起來到海岸邊,他一眼就看到了未曾撤去的警戒線,應該是機械鸞鳥一戰過後海軍為了清掃戰場設立的,海灘上還有零星可見的炮彈和暗箭殘片,雲瀟倒是沒有注意到那些東西,指著波光粼粼的海面,自己的眼睛也像星辰般璀璨:「我第一次看見大海就是當年和師兄一起來到北岸城,那時候只覺得那片海好可怕,雖然平靜如玉,可總是透著讓我毛骨悚然的氣息,後來去了西海岸,那裡的海水有點泛白,海風很乾燥,還有海鳥在飛,可是你看現在這片海,它好像在發光哎!」
蕭千夜和她並肩看著大海,心情也莫名舒坦了很多,柔聲回答:「東海水流平緩,氣候常年溫和,近海處有很多珊瑚群,還有發光的水母,這裡既不像北岸城作為海軍總部駐紮地要巡航演練驅逐海魔,也不像西海岸開放了港口供商隊貿易,大多數是飛垣本土的漁民,所以相比那兩邊的喧鬧,這裡要安靜很多。」
「真好看。」雲瀟在沙灘上席地而坐,托腮看著遠方喃喃自語,「我也想生活在這麼和平的地方。」
蕭千夜站在一旁,垂手而立,鬼使神差的接話:「你喜歡這裡?搬家……也不是不可以。」
「你家那麼大的宅子怎麼搬呀?」雲瀟咯咯的笑著,踹了他一腳,調侃,「你做慣了帝都錦衣玉食的貴族公子,哪裡能習慣這種粗茶淡飯的普通人生活?」
「我可沒有錦衣玉食過。」蕭千夜強行為自己辯解,「我自從回了飛垣就很少留在帝都城,戰士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我又不挑食……」
雲瀟本就只是逗他玩,見他一本正經的回答,更是興緻勃勃的揚了揚眉:「是是是,我的小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話音未落身後傳來一聲呵斥,是兩個巡邏的海軍發現了他們,雖然語氣嚴厲但又充滿了擔心,高喝:「什麼人在那裡?別在海邊玩水了,這裡到處都是散落的機械鸞鳥零件,時不時還會爆炸,這麼晚你們快回家去吧!」
兩人一起回頭,海軍大步走上前,正準備驅趕的時候才借著夜色看清了面前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他會這麼快到了東海岸,他是僵了半晌之後才赫然咽了口沫,立馬正色行禮:「少閣主!」
蕭千夜對他們揖手回禮:「抱歉,我看見你們拉了警備線,只是長途跋涉了一天,就想過來休息一會。」
「那……」海軍相互一望,問道,「宣大將已經收到蜂鳥傳令在等您了,您要不要現在過去?」
蕭千夜想了想,看了一眼意猶未盡的雲瀟,擺手:「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去找他,你們先回去吧,我會注意不去碰那些零件的。」
海軍點點頭,禮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