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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瑾峽

  亞土大陸上的居民不論國籍,都曾聽聞一個僅屬於這兒的傳說:亞土大陸,曾是天下唯一真龍的居所,也是它最終的隕落之地。

  所謂唯一真龍,即奇獸瑞麟遠遁后,第一個經其血脈滋潤而誕生的全新物種,其龐大的龍翼蔽日遮天,配上一身荊甲凌刃,傲然的頭顱更是深得奇獸親傳,囂張之處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體長近乎千米有餘的真龍隕落後,其四肢包括鱗甲在內多數斷裂,唯有一尾長脊得以完整地保留下來,並經由千百萬年的演化,成為了如今的龍脊之谷。

  龍脊之谷兩側均為懸崖峭壁,當中不乏足以輕鬆刺破盔甲的尖銳暗藏其中。深及百米有餘的峽谷更彷彿自帶禁空之力,置身其中,若是徒步而行倒也無感,一旦輕輕跳起,便似有千斤瞬息壓肩。

  延綿千米的峽谷上並無橋樑,想要過谷,僅能從東邊下,再從西邊上。而上下的道路在龍脊之谷兩岸,更是分別僅有一條。

  作為唯一的道路,它們的修葺卻是極度簡陋,僅是直上直下的斜坡而已,人為的痕迹幾乎不存在。也正因如此,初來乍到者想要越峽谷登陸瑾峽東城,光是找路都要費上很大功夫,稍不留神就會錯開正確之路。

  「讓他們上來,狼可是不允許進城。」此刻,作為指路人的東方穎霄已經接替了敦煌的執鞭位,正揚著下巴使喚著一旁干坐的敦煌,一點也不客氣。他們並沒有直衝峽谷邊緣尋路,而是疾馳在一旁的楓木林中。

  「你們都聽到了,上來吧。」敦煌左手打個響指的功夫,一路隨行的蒼風便是帶著茫然的姜樂冥奮然躍起,於空中化作一團朦朧黑影。

  待遮眼黑霧盡褪,一位精壯的青年已然夾著姜樂冥穩穩地落在車頂。化作人形的蒼風雙手宛若鐵鉤,直接拎起那還搞不懂發生了什麼的姜樂冥便是摔入廂內。自己則是自車頂翻身而下,勾著一旁的欄杆迎風而立。

  「啊!我的雙炮將……」當姜樂冥於廂內摔出噗咚的華麗時,雪兒的驚呼便是接踵而至,一同響起的,還有宛若斷線珍珠墜地的不絕於耳。

  「你……」敦煌坐在車夫台上,他沒有回望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感受著車廂的劇烈抖動,他便已開始在心中為某人默默祈禱。

  「我們這是要去哪?」蒼風落腳的地方剛好在東方穎霄隔壁,觀望著身邊呼嘯而過的橙黃樹影,他有些不解。

  「找路下峽谷啊。」東方穎霄側眸應了聲,「龍脊之谷只有上下兩條路,而且還和周邊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如果沒有標記的話,就連當地人也會迷路的。」

  「標記?就是你之前所提及的長青柳?」不顧那緊貼後背的喧囂打鬧,敦煌輕聲問道。對於那些不曾知曉的東西,他一直都會留有心眼。

  「恩,就是長青柳。」東方穎霄不情不願地哼了一聲,剛一定睛前望,便是急忙拽緊韁繩,示意賓士的駿馬停下腳步。

  「到了?」一陣左顧右盼,敦煌和蒼風卻都沒能尋來那半點長青柳的痕迹,正當兩者一頭霧水之際,東方穎霄卻是稍稍抬起左臂,直指橙黃楓樹林中一個絲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兒是一片青色草叢,很純粹的青色草叢,卻一點也不普通。待敦煌凝眸,雙色瞳孔中亮起精光時,他終是得以一覽所謂長青柳的風華。

  在那青色的草叢深處,有一塊嵌入地表的碧綠玉石,玉石極小,約莫僅有半個手掌大,卻是巧奪天工之作,每一縷柳絲活靈活現之餘,又恰好融進了周遭的環境,不突兀,更不起眼。

  「這個長青柳是不是有點過分了……」面上苦笑一聲,敦煌心裡卻是默默地把瑾峽二字中的「瑾」字擅自換為了「謹」字。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如果不加什麼手段,光靠龍脊之谷來抵擋如日中天的煜弓國,無異於痴心妄想。」東方穎霄僅是稍稍震一震鞭子,白馬便曉了意思,乖巧無比地轉身踏出楓林。「為了苟活,瑾峽國可是在一夜間盡毀龍脊十八橋啊。就算是這兩坡,也是趁著後來煜弓國與聖盟國陷入糾紛時,悄悄開得。」

  「十八橋,毀得這麼不留痕迹?」遠出楓林,端詳著左右那筆挺千米有餘的純天然峽谷,敦煌不禁微微咋舌。

  「你是外來人,而且實力超群,自然沒法與我們這些個誕生於強壓之下的人感同身受。」東方穎霄幽嘆一聲,哪怕現如今煜弓鐵騎悉數敗北,曾經烙印下的陰影卻依舊存在,揮之不去。「為了活命,我們放棄了很多。」

  「這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敦煌淡然道。

  「一會你穩住馬車,別讓它跑太快了。」東方穎霄哼了聲,玉足掛到車邊,似乎是做好了「登陸」的準備。

  白馬大踏步來到懸崖邊,卻是開始左右顧盼,一對敞亮的眼眸中更是第一次有了遲疑的意思。倒是東方穎霄的動作麻利,只見她突然翻身下馬,本后拉的韁繩於此刻前傾。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白馬一看有了引導,便是大鬆一口氣,也不多糾結什麼,乖乖地跟著東方穎霄,緊貼著那就差不是垂至的斜坡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而被委以重任的敦煌也沒閑著,清袖一揮,同樣由劍氣組成的氤氳便是四起縈繞,橫穿木軲轆的同時不綴鋒芒,在不傷其分毫的情況下徹底穩住了滾輪。

  直到走上這左右不足五米寬的斜坡,敦煌這才明白為什麼蕭厲安排的馬車是偏窄的長方形,如若不然,半個輪子卡在粉身碎骨的邊緣,這可是擱誰都不願意受得罪啊。

  在東方穎霄的引領下,這近乎垂直的陡坡終是有驚無險地走完了。所幸敦煌揮出的氤氳令車廂內如履平地,這既保證了棋局進行順暢,同時也確保了雪兒不會突然探出頭來。

  算上各種奇奇怪怪的遭遇,敦煌和雪兒在一起也已度過了差不都快一年的時間了。撇開什麼死亡之氣的正經話題,敦煌對雪兒的基本也算得上是瞭若指掌了。

  而其中,雪兒的一個特點就依了她媽媽:恐高。光是普通楓樹那般高,讓雪兒站在枝椏上都會頭暈目眩,更別說這近乎百米的落差了。

  「站住。」等到落入峽谷底部,敦煌一行總算是碰上了瑾峽國的守城官員,他們在谷底設了個尤為簡陋的檢查站。也是因為不久前的戰爭得勝,這才讓他們得以出城來,要是換到以前,他們都是扯嗓子杵在東城城頭沖著峽谷底部喊的,所以,瑾峽國的大部分士兵,都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公鴨嗓。

  「你們從哪來?到瑾峽國幹什麼?」例行檢查的士兵共有七位,全副武裝,為首的那位看上去並不是很強壯,氣息卻宛若一潭深水,更是無時無刻不把單手摁在腰間短劍劍柄上。

  「我們是邯國人。」東方穎霄也不拖沓,理直氣壯地便給出了自己的答覆。作為戰爭時的盟友,邯國人這一身份就足夠讓敦煌一行在進城時暢通無阻了。

  當然,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這不還有敦煌這尊特徵鮮明的戰神在呢,曾參加戰爭的瑾峽士兵不可能不認識他,屆時僅需敦煌出來賣個臉,照樣暢行無阻。

  為了避免一些麻煩,自出行前,敦煌採取了蕭厲的建議,作了個簡單的化妝,同時利用精神力外放,營造出自己四肢健全的假象。因此,在那些瑾峽國的守城士兵眼中,當下的敦煌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車夫而已。

  「邯國人?」為首的隊長級別人物踏出行列,用萬分仔細的眼神打量著這一批訪客,可手上,卻一點也沒放開劍柄的意思。「可真如此么?」

  「這是邯國王上親手給出的證明,如果你連這個也不相信的話,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東方穎霄接過那樸實無華的車夫所遞上的金卷,將之拋給了那名隊長。

  所謂的證明實際上也不過幾行可有可無的字罷了,最重要的還是蕭厲的親筆簽名,光有那一行小字,就讓隊長鬆開了右手,改以抱拳恭敬道:「你們的身份沒有造假,可以過去了。」

  「從谷底向前行百米,便是上坡路,在那兒會有標記,祝各位貴客於瑾峽國玩得開心。」隊長先讓,兵卒緊跟,七人眾左四右三,讓開一條康庄大道供敦煌一行人前進。

  東方穎霄也沒多說什麼,收回金卷便重新登上座位,揚起長鞭輕打馬臀,便順著隊長的指使向前大步離去。

  在經過他們的那一刻,普普通通的車夫隨性地打了個哈欠,反舉的左手微光隱曜,撣落一點晶瑩,又於墜落中化作普通灰燼的顏色,既不動聲響,亦不惹人矚目。

  注視著馬車漸漸消逝於遠端,原本還是畢恭畢敬的隊長眸中當即閃過一絲陰鷙,他集來身邊的手下,用冰冷的聲音說道:「告訴宰相大人,他們來了。」

  「是。」居於右側的三位士兵本是風馬牛不相及,卻在瞬間融為一體,一陣陰影自腳踝迴旋,頃刻染上發梢,他就這樣消失了。

  「果然一切都不會這麼巧啊。」

  輕笑的揶揄回蕩在敦煌的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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