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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出關

  黃麟趙燕國是因受到了別具一格的慧眼賞識,繼而才能夠從一介只因義憤填膺而聲名鵲起的無名小卒開始平步青雲,水漲船高,一路直至大將軍之位。

  而那個破格將其收入黃麟軍下,並在退位時親手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將軍之職禪讓予趙燕國的前任統領,其名韓辛,現時已將近耄耋之年。

  正如南宮羽所言,韓辛現如今恰在閉關突破的最後關頭。而這位老當益壯的將軍之所以會在當初主動讓賢,亦是其本身想要臻於境界而不得不做出的讓步。

  治國,需日理萬機方能成就霸業;而江湖之士,唯有心無旁騖方能趨近大乘。雖說韓辛到底還是江湖人,年歲漸長的他亦是在對黃麟軍仁至義盡后,才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當韓辛雙膝跪在那個論年齡算得上是他孫子輩的帝皇面前請求致仕時,就曾當著一朝官員的面斷言肯定趙燕國必將青出於藍,而事實也正如其所言。

  原生之民的剿滅戰,恰是趙燕國的一騎當千,才逆轉了天靈原本遭人埋伏而隱約有大敗虧輸之兆的頹勢,並就此奠定天靈的勝局。

  若說趙燕國躍居大將軍之位是有韓辛獨一人的慧眼賞識,並不能悉數服眾,那麼那一場剿滅之戰,便是他真正意義上揚名立萬的開始。

  當趙燕國主動請纓率領三千精銳前往鎮守洛溪時,對這位由韓爺爺一手提拔並給予莫大肯定的大將,南宮羽可是放了一百個心。

  哪怕是心間那最為糟糕的估算,南宮羽也完全不認為由趙燕國親自駐守的洛溪城會發生什麼異變,反倒是發自肺腑地覺得田敬禾的臨陽更可能會有岌岌可危之兆。

  可任誰都沒有想過,偌大一個洛溪城,還有那些黃麟軍中的巔峰戰力,竟會在一瞬間說沒就沒。

  哪怕是心理素質超群的南宮羽,在親耳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仍是目前泛黑,一個踉蹌就險些跌落龍椅。

  此番有備而來的南溟顯然是傍上了一條猶可擎天的蒼龍。

  一次比一次悠長的深呼吸緩和著南宮羽心中的躁動,他用雙手死死扒著城牆,十指之力僅僅只是稍微流轉一二,便將那堅硬之石勒出皴裂翻折。

  「齊將軍,袁將軍均已親自帶兵奔赴前線布陣。」此情此景,饒是再不會察言觀色的臣子,都能輕而易舉地判斷出究竟什麼會是帝皇覺得中聽的消息。「臨陽那邊,尹統帥也已在田老的協助下將防線延綿至極疆海域,就算是南溟帝國舉兵而來,一時半會兒也不太可能直接突破防線進入大陸。」

  「可能,怎麼不可能?」悠悠的滄桑在遠方撥雲見日,應聲而放眼望去,只是稍稍瞥見那自白雲飄邈中踏行而來的身影,就叫駐足於城頭的眾人心甘情願地放低身段,連南宮羽也不曾例外。「現在的南溟都能直接湮滅洛溪了,單憑這一點,就不應該再去依照常理來進行判斷了。」

  「韓老!」恭敬之聲隨著拜倒的人浪一波波蔓延開去。

  自雲中行來的老人白衣白髮白虯髯,慈眉善目又身形如松,慢條斯理的負手而行更是將其襯得愈發出塵。仙風道骨,名副其實。

  「韓爺爺!」南宮羽眺望著那乘雲踩霧而來的仙人,一臉的喜出望外幾乎要滿溢而出。也就在帝皇雀躍的瞬間,原本還徘徊在高處不勝寒的老人卻是身形一閃,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眾人的身邊,起手止住了南宮羽欲後於臣子而跪的勢頭。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現在可是天子了,要是還跪,那可就真是作賤自己了。」不知何時出關的韓辛雖然年事已高,可任誰在此細細打量,除了那無可更改的嗓音飽含滄桑之外,這位老人的容貌卻是出人意料的年輕,鶴髮童顏又精神矍鑠,根本瞧不出半點將要過百的意思。

  「韓爺爺,您是什麼時候出的關啊?」南宮羽眉宇間流轉著零星困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昨天下午。」韓辛不假思索地回復道:「承蒙天地厚愛,讓老夫能夠趕在躍過百年大關之前,修為圓滿。」

  已是成就大境界的韓辛此刻卻與一個正溺愛晚輩的慈祥老人無異。南宮羽的身材本就偉岸,可韓辛卻要比其更上一層樓,兩人對立,韓辛不光是身高,就連體型也是遠超南宮羽。老人家此番入世出世再入世的重見天日,就彷彿是將一座大山徑直立在了這位九五至尊的跟前。

  韓辛起手揉了揉南宮羽的頭,返璞歸真后顯得愈發通明的眼眸輕輕掃過晚輩那蘊含欲言又止之意的臉龐,當下便明白了南宮羽的心中惆悵所在。

  「洛溪和小趙那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韓辛抖了抖衣袖,頃刻似漣漪般外擴而出的柔和叫人如沐春風,令城頭上那些所剩無幾但卻俱是身處高位的官員從五體投地的敬拜中飄然起身。「看來南溟這次,當真是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能相助啊。」

  「韓老。」側立於南宮羽身邊的謀士亦是受著韓辛點撥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韓辛對他而言,不光是有著知遇之恩,更有師恩如山,雖然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卻是讓他受益匪淺。

  「你是陳家那小子吧,現在居然都做成半個謀士了,看來老夫當年沒有看錯你啊。」韓辛微笑著向那與自己僅有一面之緣的陳家晚輩,先禮後兵地說道:「不過看來,你也就只能止步於此了,著實有點可惜。」

  若是旁人對自己的未來指手畫腳,被稱作半個謀士的陳澤必然會大發雷霆,但現在於其身前的,卻是那個頂天立地的韓辛,如此,陳澤又哪敢有半句怨懟,還生怕彎腰不夠恭敬的他,現在只敢連連附和。

  「知道為什麼黃麟軍那麼多天賦異稟的武將,到頭來我卻力排眾議,選了那個不被所有人看好的趙燕國來繼承我的衣缽么?」這一次,韓辛沒有抬手制止陳澤的一拜再拜。「因為為將者,最忌諱的便是墨守成規。能人所不能,勇他人所怯,這才是為將之人所應該具備的魄力。」

  「你一樣,現在當上率兵趕往前線的齊真和袁霞鳴也是一樣,你們都太過遵循自身所設下的條條框框,不敢跳出來,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這突如其來的一陣劈頭蓋臉,韓辛越說就越有恨鐵不成鋼的滋味摻雜其中。「就如爬一座玄山,循規蹈矩地跟隨前人之路進行登山自然穩健,但在有些時候,只有敢於孤注一擲,另闢蹊徑,才能在真正意義上登頂山巔。」

  「南宮羽。」韓辛側目望向一臉沉思的帝皇:「知道為什麼我一生無子,卻心甘情願被你叫作爺爺么?」

  沒等南宮羽做出任何回應,韓辛便已自圓其說地回答道:「因為你比趙燕國更加出彩。他只能是另闢蹊徑的登山者;而你,卻是真正敢於去撬動一座高山。」

  南宮羽的眼中瞬閃恍然大悟之色。

  「不過,你要切記。」韓辛微微屈膝,來到同南宮羽齊平的高度:「在利害一致的前提下,就不要再去耍任何便於自己的小心機了,同仇敵愾總好過腹背受敵。」

  「韓爺爺,您……」恍惚過後,南宮羽的眼神中卻又閃現大惑不解。

  「不是你?」一副天人之姿的韓辛在得悉南宮羽眼神中那幾乎偽裝不出來的困惑后,自出關以來就一直風輕雲淡的臉龐掠過一陣訝異。

  韓辛僅一跺腳便踏出音浪滾滾,頃刻席捲整座城頭。不過片刻,便有接連數十道黑影或是自天外飛仙,或是從牆體中穿透而出,紛紛來到這位老人的面前,單膝而跪。

  為首者,正是歷來被南宮羽視作真正心腹的梨。

  天靈制外有行天海衛,對內有黃麟之軍,而在這兩支軍旅之上,還有一批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其中成員均由韓辛親自挑選。

  若是想要成為其中一員,無需天賦異稟,也無需有任何過人實力,韓辛招收刺客,只有一點要求——都得是無父無母,在世若浮萍的孤兒。

  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這麼一類人,行於黑暗時才能無所顧忌。

  「趕緊去白家主城,告訴白霄南溟已經有人混進了其內部。」韓辛向為首的梨囑咐道,也只有後者才能聽見他的聲音。

  在旁人看來,韓辛壓根沒有任何動作,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是!」梨在雙手抱拳后,緊接著便是一記對自身可謂是毫不留情的磕頭,皓首於眾目睽睽下徑直撞向地面,盪出一聲嗡鳴。

  然後,梨的身影就在眾人注視下與灰撲撲的地面融為一體,與之一同消失無蹤的,還有隨風而來的一眾黑衣。

  「南溟啊。」韓辛極目遠眺,只是微微抬起一根食指,便現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逼得全場幾乎睜不開他們的眼睛,待到一切復歸平靜,白衣仙人早已乘勢東去,奔赴那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寧岸。

  白霄與南宮凌正坐於家主府第,這裡沒有旁人,只有一對因為自生下來,就天註定要綁定在一起的夫妻。

  「本想著此式請神,所面對的敵人只有白龍。」白霄從未有如此靜距離地端詳過南宮凌的正臉,強忍住心頭欲要觸碰其吹彈可破的肌膚的想法,喃喃道:「卻不曾想到,這一場劫難,居然如此來勢洶洶,還牽涉了別界的爭鬥。」

  「不然怎麼會有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一說呢?」南宮凌微笑道,為自己的瓊觴內斟滿清茶,隨後從身邊的案几上拿起一朵纖纖菊花,將其平放於茶香環繞之中。「只不過這一次啊,感覺會很難呢。」

  「難,不是在我們相遇之後,就註定了么?」沉默許久,白霄緩緩回復道。

  「是啊。」南宮凌一邊托腮,一邊吐露著淡淡的無奈。「這種事情,早就命中注定了。」

  「唯獨苦了我的那兩個女兒啊。」白霄仰望著天花板上的雕龍走鳳,滿懷歉意的雙眸中閃爍著只有在四下無人處才會隱隱浮現的柔情。

  「你以為是我想的嗎?」南宮凌勾手敲了敲白霄的額頭,沒有半點手下留情。「要是有來生啊,我才不想跟你見面呢。」

  「彼此彼此。」對於南宮凌一半賭氣一半認真的抱怨,白霄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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