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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啊?她哭了?

  ……

  從四十歲馮不破因為一場宿醉而耽誤了幫中事務之後,他就再也沒喝酒了。

  酒這種東西,能使人喪失神智,能讓冷靜的人發狂,使沉默的人多語,馮不破一共只有兩個弟子,他挑選弟子的首要條件就是不得飲酒。

  馮通也不喜歡喝酒,兩個人滴酒不沾,只為保持清醒的雙目。

  但是,今天的馮家父子,醉了。

  他們推杯換盞,像是兩個在大街上暢飲的粗魯漢子,對著海碗狂飲。

  馮通「咕咕咕」喝了三大口,就劇烈地咳嗽起來,滿嘴的酒水都被他噴了出去。

  「呸……真難喝。」

  馮通如是評價道,幫中弟子無不嗜酒,每次他見了都捂著鼻子走開——他實在想不懂這種味道難聞、又苦又澀的馬尿到底有什麼好喝的。

  今日喝來,還是這麼覺得。

  馮不破喝的酒是四海幫自己釀的烈酒,侯人傑尤其喜歡這種喉頭髮燒的感覺,馮不破一百多年沒喝,此時卻貪婪地張嘴狂飲。

  喝著喝著,眼淚就嗆出來了。

  「好男兒,當喝這般烈酒,喝這般烈酒……」

  怎麼事情就變成這樣了呢?

  馮通想不明白,馮不破也想不明白。

  我馮家苦心經營百年,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不好口腹之慾,滴酒不沾,潔身自好,只為了將幫主之位據為己有。

  侯人傑無才無德是個草包,他憑什麼在四海堂坐的穩穩噹噹?

  不甘心啊!

  不甘心啊!

  馮不破口中呻吟,老淚縱橫。

  「通兒……」

  「孩兒在!」

  「快跑、快跑……」

  馮不破雙目獃滯,像是丟了魂。

  「孩兒跑了,父親怎麼辦?」

  馮通哭的像個淚人,為什麼?為什麼天衣無縫的計劃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

  「快跑,跑到楚域去,跑到吳洲去,跑到靈溪派和夏家找不到的地方,快跑……」

  「父親……」

  「你個逆子!給我滾!」

  馮不破噙著眼淚出聲大吼,像是一頭吃人的猛虎。

  「哎!」

  馮通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頭也不回的出了四海幫。

  再也不回來。

  馮不破口中灌著烈酒,入喉滿是苦澀。

  四海幫,從今日起,就要從汶陽府除名了。

  誰能想到小羅山隨隨便便來了兩個小子,一個是靈溪派的天才學子,一個是夏家的寶貝大小姐?

  馮通還是太年輕了,如果布下無根大陣的是馮不破,看到夏之茗的銘牌之時,他一定會馬上換一副臉面,將趙跖二人當成座上賓,將一切壞事都推到侯人傑頭上。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木老仙死了,人也沒留下,四海幫馬上就要承受夏家和靈溪派的怒火,那是滅頂之災!

  姓侯的還在內堂喝著酒,對此事一無所知,馮不破卻已經跟兩個弟子和兒子準備好逃命了。

  馮不破老了,他沒有幾十年好活。

  但是馮通才不到四十歲,大好的前途在等著他。

  四海幫這種彈丸小派,一旦數十年後馮通成功結丹,就可以帶領它成為汶陽府的中等門派,有資格參加整個齊洲的盛會。

  一府之大派,相當於一洲之中等宗門,靈溪派牛氣哄哄的,放在整個華夏,也不過算是剛入流的小派罷了。

  四海幫則更加不堪,然而世人慌慌張張,不過圖那權錢幾兩,在趙跖眼中不入流的四海幫,卻是馮不破孜孜以求的終生大事。

  馮不破回想起自己忙忙碌碌的一聲,心中滿是悲涼,值得嗎?

  都走吧,都走吧,但願我這個老骨頭,能換通兒一命吧……

  ————

  逃出生天的趙跖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跟四海幫的人鬥智斗勇,累得他不行了。

  胸口在鬱積著幾處暗傷,肩膀還中了王一一掌,雖然有金剛不壞符擋著,但還是火辣辣的痛。

  「嘶——」

  趙跖哎呀咧嘴的摸著自己的傷口,火毒難消,也不知道要疼上幾天。

  對了,自己有葯。

  趙跖眉開眼笑的從儲物鐲中擺弄出一堆瓶瓶罐罐,那是夏之茗受傷時自己收起來的——夏之茗的寶貝可真不少,這些靈藥有的自己見都沒見過。

  看來還真是夏正陽的寶貝女兒啊……

  趙跖不知道的是,這些東西都是夏之茗離家之前悄悄從家中寶庫中偷走的——就算夏正陽再豪闊,也不會一口氣給女兒三張陣符。

  找到了外傷靈藥,趙跖對著這一堆東西陷入了天人交戰。

  自己是獨吞了好呢?

  還是吞一部分好呢?

  但是一想夏騰龍的鐵拳,還有那不苟言笑的金丹修士夏正陽,趙跖不禁打了個寒戰。

  算了,小命重要,小命重要。

  在心中默念了幾句「錢是王八蛋」之後,趙跖開始四處打量周圍。

  我現在在哪兒呢?

  趙跖可捨不得用自己的風雷符,而是特意從夏之茗的東西中取出了兩張土遁符,一張交給夏之茗跑路,另一張自己不客氣的用了。

  如果夏家的遁符沒什麼質量隱患的話,自己應該在四望亭北邊,離句蕪道應該不遠。

  按照自己和夏之茗約定的匯合地點,應該不會超過三十里,全力趕路的話一個多時辰就到了,能夠在天黑之前到達。

  趙跖根據日光判斷了一下東南西北,很快找到了大路,放出靈獸袋中的小狼狗溜了溜——這幾天可把它憋壞了。

  廣袤的荒野之上,光著雙腿的夏之茗哆哆嗦嗦的縮在一個大石頭後面被凍得發抖,心裡將趙跖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這個王八蛋為什麼要選這樣一個地方,不知道本大小姐又冷又餓,而且還沒衣服穿嗎?

  但是等到天黑還沒見人,夏之茗也慌了,趙跖不會帶著自己一包東西跑了吧?

  月明星稀,狂風呼嘯,句蕪道荒野隱隱還傳出幾聲狼嚎——

  「嗷嗚——」

  胳膊上的傷口還在劇痛,自己整整一天沒吃飯,難道要餓死在這荒山野嶺?

  「嗚嗚嗚……」

  自詡為女俠的夏家大小姐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種委屈。

  「小姑娘,天這麼黑,荒山野嶺的,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哭啊?」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夏之茗下意識地答道:「我害怕……」

  「你怕什麼呀?哥哥保護你……」

  夏之茗抬頭一看,只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年輕男子手裡捏著火符,賤兮兮地沖著自己笑。

  「你!趙跖!」

  夏之茗惱羞成怒,臉刷得紅了,跳起來一雙粉拳砰砰地打在趙跖的肚子上。

  「哎喲、哎喲、別打了別打了,我求饒還不行……」

  趙跖一邊躲一邊笑,氣得夏之茗哇哇大叫。

  太委屈了!

  自己都成了這個樣子了,這個王八蛋還在說風涼話!

  「好了好了!」

  趙跖正色道:「穿上衣服吧,別凍著了。」

  說著從儲物鐲里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披在夏之茗腿上。夏之茗大羞,剛才情緒太激動,忘了自己還光著腿,還好大晚上的天上沒月亮也看不清。

  「餓了吧?」趙跖笑嘻嘻地問道。

  「嗯。」

  夏之茗白了他一眼。

  「我也餓。」

  趙跖倚著那塊大石頭就躺下了,沒有像夏之茗料想的一樣取出乾糧。

  「喂!」

  夏之茗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吃的呢?」

  「哦哦,你早說嘛,我還以為你不要呢……」

  這廝得了便宜還賣乖,慢騰騰地從儲物鐲中掏出了兩塊燒餅。

  夏之茗都快氣哭了,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趙跖已經死了三萬六千五百次了。

  顧不上形象,夏之茗拿起燒餅就往嘴裡大嚼,哼哧哼哧的吃的像個小豬,還不小心冒了個鼻涕泡……

  趙跖賤兮兮地湊了過去,笑道:「你剛剛為什麼哭啊?」

  夏之茗大怒道:「誰哭了!」

  「不哭淚痕是咋來的,你眼睛出汗了?」

  夏之茗別過身子不理他,趙跖笑嘻嘻的看著夏之茗,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服,從儲物鐲中取出了一個酒葫蘆遞給了夏之茗。

  「嘿,慢點喝,慢點喝。」

  夏之茗一口氣把酒葫蘆里的水喝完,將酒葫蘆狠狠地朝周邊的荒野丟了出去。

  趙跖也不以為忤,又拿出兩個肉包子,笑呵呵道:「慢點吃,還有、還有。」

  夏之茗不像趙跖一樣準備充分,她的儲物鐲裡面法寶雖多,但是卻沒有帶夠糧食——女俠嘛,帶一堆大包子多丟份兒?

  要不是趙跖留出來一堆空間裝吃的,此時兩個人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看著趙跖輕聲細語的模樣,夏之茗鼻頭一酸,哽咽道:「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趙跖臉色一變,身子朝外挪了挪,驚訝道:「你不會賴上我了吧?」

  夏之茗臉頰緋紅,知道自己的話生了歧義,啐道:「你在想什麼!我是怕你獨吞了我的靈符!」

  「哦,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趙跖鬆了口氣的模樣,夏之茗滿臉黑線,怎麼這王八蛋是在嫌棄自己么?

  「還有!」

  夏之茗惡狠狠道:「我哭的事情,不許說出去!尤其是不許告訴我哥哥!」

  「你哭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趙跖抬頭望天,一副無賴的模樣。

  夏之茗氣得一拳捶在了趙跖身上,罵道:「你正經點!」

  趙跖這才正色道:「我趙跖在此起誓,除了你我二人之外,絕對不會把夏大小姐哭了的事情吐露出去,如果不然……」

  「如若不然,我就割了你的子孫根!」

  趙跖看著夏之茗兇狠的臉上露出的森森白牙,頓時感覺下面涼嗖嗖的。

  這娘兒們真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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