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武俠仙俠>卻道尋常> 第一百章 人間是個大籠子

第一百章 人間是個大籠子

  李休賭過很多次,從個人來說輸贏盡皆有之,從結局來看卻總是贏的。

  時間長河從源頭開始流淌,沒有盡頭,這條河會永遠往前流淌,河水當中會出現很多人,一些人會淹沒下去,沉入河底,一些人會站在浪花上,隨著河流朝前行走。

  武當山真的是一座很高的山,這裡的掌教鍾九陵也是一個很高的人。

  他仍舊在笑著,笑容慈祥且溫和,花白的眉毛隨風輕輕飄起,被掀翻的棋盤墜落了山巔穿過了雲海一層,百餘枚黑白子掉落不知何處。

  「現在看來,殿下應該知曉自己該做什麼了。」

  他的臉上有著讚歎,那雙眼帶著欣賞,唯獨沒有意外,就像王不二,就像子非,每個人都不意外李休的改變和決定,因為他們總是相信這個青年能夠做出最合適的決定。

  無論未來如何,過好眼下。

  李休點了點頭,說道:「天人二界之間的門戶已經打開,應對天上的一切的確很重要,但我現在還沒有資格去查收天上的事情,所以目光還是要放到人間。」

  這話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了,現如今的人間並不是鐵板一塊,眾多勢力也沒有達成一致,李休要做的就是在這短短的一年時間裡使得所有的勢力都認清並且走在一起。

  而如今的人間最大的阻礙只有兩個,陰曹,萬香城。

  陰曹乃是神仆,其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迎仙,自是不必多說。

  萬香城則是與李休有私怨,而且行事霸道慣了,此番插手唐國的事情更是結下了大仇不說,同樣損兵折將。

  死了數位五境。

  再加上蒼山負雪以及聖宗的事情,可以說李休與萬香城之間已經沒有了調和的可能。

  如果萬香城能夠深明大義聯手對抗天上的話,或許能夠暫時放下恩怨,這種可能性在兩可之間,因為雪無夜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聰明的人往往能夠做出足夠恰當的選擇。

  鍾九陵站了起來,一身道袍隨著清風微微而動,太陽破空雲層,陽光穿透了那些門戶落在了山巔上。

  老道士伸了一個懶腰,口中所發出的聲音破開了腳下雲層,回蕩在天地之間。

  「既然已經決定了,老頭子就不在這礙你的眼了。」

  腳下雲海翻騰,一陣清風徐徐拂過,李休仍舊站在這裡,老道士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以前聽老頭子提過鍾掌教,說他很高,我沒有見過院長,無法將他們兩個相提並論,但現在看來真的很高。」

  一隻仙鶴劃破了雲海漫步其中,在它的身後跟著數只展翅飛著。

  目光透過雲層能夠看見半山腰的湖水輕輕閃爍著亮光,倒映著金黃的太陽,冬天早已經到了末尾,一點春意隨著風撲面而來。

  李休想著剛剛鍾九陵的話,然後說道。

  他口中的老頭子指的自然是柳然。

  身後的裴子云點了點頭,鍾九陵自然是一個很高的人,他在這武當山生活了很多年,對於這一點自然是有著很深的感悟。

  李休走到了老道士剛剛所在的位置坐下,將兩條腿探出山崖,垂在空中,靜靜地看著腳下的雲海,厚厚一層,像是棉花。

  天上的門探出了一抹仙人的氣息,王知唯沒有拔劍,也沒有睜眼,那一抹氣息剛剛落下便被抹除乾淨。

  門后再次恢復了平靜,這只是上面的一次試探,並不會出現結果,起碼現在不會。

  武當山本是世外之地,此處山崖也是難得的能夠讓李休暫時靜下心來的地方。

  裴子云也離開了這裡,山崖之上一片清靜,就只有李休和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許驕人。

  武當山並沒有殺他,但他也不可能離得開武當山的掌心。

  雲海山風拂過身上,李休就這樣安靜坐著,感受著內心深處所帶來的平靜,小道童中途來過幾次,李休與他說了些關於徐盈秀的事情,小道童站在身後安靜的聽著,然後轉頭跑了回去。

  「看來世子殿下終於是做好了準備。」

  許驕人看著他,微笑說道。

  李休站起身子,淡淡道:「唐國還在。」

  許驕人沉默了會兒,點點頭然後道:「大唐還在,雪國和荒人都已經敗了,陰曹此次損失近二十位五境宗師,子非和你都還活著,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看大唐都是笑到最後的勢力。」

  他了解的消息很多,李休多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被困在山崖上修身養性,還能夠知曉這麼多的消息。」

  許驕人笑道:「鳥兒困在籠子里,站在斷枝殘木上張望著外面的世界,從窗外吹過飄起的是落葉還是花朵,對於走在牢籠之外的人來說或許是再簡單平常不過的東西,但對於被困在籠子里的鳥兒來說,那都是足夠讓人新奇和陌生的存在。」

  這話很突兀,李休皺著眉頭,並不理解。

  許驕人注視著下方這片雲海,問道:「世子殿下覺得,誰是這被困在籠中的鳥兒?」

  李休微嘲道:「難道不是你?」

  許驕人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又問道:「長林在唐國存在了很多年,殿下有沒有想過為何會消失的這麼快,被清除的這麼乾淨?」

  今天的許驕人顯得很不一樣,與其說是被囚禁在此地,莫不如說他很享受現在這樣的狀態。

  李休沒有說話。

  許驕人自顧自的說道:「那是因為我想讓長林消失,殿下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知白亦是如此,你們將彼此當做自己命中注定的對手,你們的眼裡裝不下其他人,可這世上的聰明人,可是很多的啊!」

  他咧嘴笑著,笑容之上帶著特殊的笑容,那是自己的謀劃成功之後的笑容。

  李休看著他,這一刻他忽然發現了許驕人的不同。

  許驕人學著他的樣子將雙腿放入雲海當中,輕聲道:「當年長林將王知唯劍鎖巫山,逼著武當山入世,所以導致了長林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我也成為了階下囚。」

  他的聲音頓了頓,偏頭看著李休,笑道:「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一切其實都是我故意如此,長林覆滅也好,與知白合作也好,重傷薛紅衣也好,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謀划當中,目的就是為了打開天上這些門。」

  他收回了目光,重新放回了雲海之上。

  「殿下,未來就想這些仙鶴,在某一刻輕輕地煽動了翅膀,你所種下的種子就會在適當的時候開出芽來,囚籠中的鳥兒並不是我,而是人間的所有人。」

  他抬手指著蒼穹之上,平靜道:「這偌大的世界,就是最大的囚籠。」 ……

  牢籠的定義其實很簡單,他們用枷鎖困住一個地方,然後將人關進去,活動範圍僅限於籠子里的範圍,這就是所謂牢籠。

  在外人看來,困住許驕人的武當山是一座牢籠。

  但對於許驕人來說困住天下所有人的這個世界才是真正的牢籠。

  人間是一個鳥籠子,人們就是籠中的鳥兒,困於囚牢而不自知。

  打破這份禁錮,毀掉這個籠子,讓人們能夠行走於更加廣闊和龐大的乾坤當中,不在單純的受限於整個人間,這就是許驕人要做的事情。

  這就是許驕人從一開始將王知唯劍鎖巫山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的打算。

  李休看著他,目光縮成一點,心中有著驚濤駭浪翻滾涌動。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的驚訝,這是他內心當中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類似於駭然的情緒。

  許驕人是長林首腦,率領長林成為了大唐的影子,但就是這隨著大唐成長了數百年的影子卻很容易的就被清除了一個乾淨,就連許驕人也迫不得已遠赴荒州被逼與知白聯手。

  天下人都小看了他,李休也是如此。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許驕人的謀划,他在謀天。

  這樣的手筆很大,大到了即便是李休一時之間也忍不住有些恍惚。

  許驕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引王知唯拔出那把劍,引得天上開仙門。

  將兩個世界連通到達一起。

  將人間這個最大的鳥籠子生生鑿穿。

  這就是許驕人的最終目的,他被困在武當山無法離去,但這件事還是達成了,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以前所做的事情就像是一顆種子,你並不確定它會在未來的哪一天生根發芽,但你一定能夠確定無論過去多久,總有一日它能夠真正的盛開成長,那一刻就是你功成的時候。

  就像現在。

  再如何美麗的雲海也無法讓這一刻的內心平靜下去,李休看著他,認真道:「即便是你打穿了這座籠子,但你有沒有想過,失去了這座牢籠的保護,籠中的鳥兒還能不能繼續活下去。」

  每一個世界都是獨立存在的,這就是道,自然有其道理。

  許驕人說道:「如果沒有這座籠子,或許鳥兒本就可以變得更強,這是一場機緣,也是一場劫難,挺過去,天高任鳥飛,挺不過去,那便讓這些鳥兒隨著破開的籠子一同消失,又有何不可?」

  他看著飛翔在雲海中的仙鶴,繼續道:「這世界不該如此,它應該變得更加美好。」

  李休依舊在凝視著他,認真道:「你是個瘋子。」

  許驕人的確是個瘋子,能夠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是一個瘋子?

  他想要人間變得更好,他想要天下人都能夠掙脫這份枷鎖,無論這條路有多麼困難,要麼成功,要麼死,沒有任何後路留下。

  這就是許驕人做的事情。

  他真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殿下,這方天地存在太久太久,外面的世界又要如何呢,外面真的就只有仙人嗎?那扇門的背後又是怎麼樣的?平靜,安定,這方世界就只有如此,人們的目光為何不能放的更遠,看得更高?」

  他坐在山崖之上,武當山很高,就像是俯瞰整個人世間。

  那張棋盤已經落下了山底,不知去了何方,但這個世界卻都在他的棋盤之上。

  李休站在他的身側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有些人下棋宛如狂風驟雨,有些人下棋卻是潤物無聲,如果你能夠活的長久一些,或許真的有機會去天上看一看。」

  後續發生的這些事情,直到王知唯拔劍這當中許驕人並不是完全充當一個棋手,他更像是一個影子,明明看不到任何他出手的地方,但仔細想想,後續的所有變化都是基於他最先落下的那枚棋子。

  這就是細雨無聲。

  「但如果你當初沒有將王知唯鎖劍在巫山,沒有去邀我去姑蘇城送死,沒有替知白將六境妖屍引入大唐,這扇門出現的時間會晚很多年,那時候的我會做好準備,整個人間也會做好準備,籠子里的鳥兒將不會再有危險。」

  他的聲音頓了頓,旋即繼續道:「在你謀划整個人間破釜沉舟之前,有沒有想過我們並不需要破釜沉舟就可以做成這些事情?」

  許驕人輕聲道:「有些事只有當你在做了之後才會得到答案。」

  山巔的風景依舊很好,一望之下頓生豪氣,但李休卻沒有了繼續留下的興趣。

  他轉過身,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問道:「以後的你,打算如何?」

  許驕人笑了笑,回答道:「老道士說過,武當的人會看著這些門,我現在也在武當。」

  李休聽懂了他的意思,這是他也會看著這些門的意思,而且一個謀划人間的人,又怎麼會不想看到最後的結果呢?

  所以許驕人也會盡最大程度幫助籠子里的這些鳥兒去飛出去,他也想要看看這些鳥兒究竟能飛多遠。

  這個答案並不出人意料,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許驕人對於籠中的鳥兒會不會死並不關心,他所關心的就只是自己的計劃最終會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李休並沒有在說話,邁步走下了山崖之巔,朝著山下走了過去。

  二人之間的談話並不需要去特意轉告給裴子云又或者鍾九陵,因為在許驕人身上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老道士的耳朵,對於他們之間的交談,老道士自然也是聽的清清楚楚,但他卻沒有出現,也沒有阻攔,這就證明了他所抱著的是和李休一樣的打算。    裴子云沒有再出現,王知唯始終坐在天上,李休去了半山腰與陳知墨還有青鸞匯合到了一起,然後便下了山。

  小道童趴在仙鶴的背上一路往下送著他們幾人離去,然後依依不捨的回到了半山腰。

  站在徐盈秀的墳前發著呆,許久之後抬頭看向了王知唯,看到小師叔仍舊是那副模樣后失望的嘟了嘟嘴巴,跑到湖裡揪著仙鶴的翅膀生著悶氣。

  鍾良就等在山下,站在那真言石碑之下,九字真言乃是武當山上的至高武學,這麼多年來就只有裴子云領悟成功。

  在看到李休三人下山之後鍾良便走了過來,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他沒有感悟出任何東西。

  李休只是看了一眼九字真言石碑,並沒有前去嘗試,即便那是世上一等一的殺伐之術,因為他修的是劍道,無論是後來覺醒的命魂還是魔種所帶來的增幅對於他來說都是能夠增幅劍道的手段。

  關於許驕人的謀划李休並沒有說出來,因為到了如今已經沒有了說出口的必要。

  陳知墨看著鍾良開口問道:「聽雪樓來人了嗎?」

  鍾良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了一枚玉簡遞了過去,說道:「昨日聽雪樓弟子前來送消息,都在這玉簡當中。」

  李休伸手接過貼在額頭上,然後遞給了陳知墨。

  陳知墨看過之後還給了鍾良,然後鍾良也看了一遍便將玉簡捏碎。

  倒不是不給青鸞看,而是青鸞對這方面並不感興趣。

  看過上面的信息之後,三人對視一眼,眼中都有著喜色。

  聽雪樓所送過來的消息內容很全面,自從之前紅衣衛去往了徐州城后,再加上陳先生等眾多五境宗師相繼趕去,配合上樑小刀完美調動防守,可以說已經失了士氣的荒人軍隊已經沒有了破城的可能。

  就那般僵持了十日之後,唐國一方又有數位宗師趕到了徐州城,分別是聽雪樓樓主柳然,聽雪樓衛二爺,傾天策諸葛十三,荒州皇甫理,葉開,還有棋魔。

  信息當中並沒有提到小白龍,想來是直接回到了書院後山偷起了懶。

  柳然等人的加入為荒人和陰曹一方的五境帶來了極大的壓力,在力戰不敵之後便有了撤退的打算,而就在想要撤退還未曾撤退的時候,晉城太守崔崖思依岐山郡還有四九城安荊城等地的援軍陸續趕到,徐州城不再是一味地防守,反而是吹起了反攻的號角,開始主動攻伐了起來。

  面對著增援而來的唐軍精銳,荒人根本就無法有效抵擋,尤其是還有如同殺神一般的紅衣衛行走在最前頭。

  荒人大軍潰敗,三十幾位五境宗師被斬三分之一,余者還在繼續逃亡。

  正在原來返回南雪原的路上竟然又遇到了唐國宗師,正是陳落,蘇聲晚,白玉湯和呂輕侯等人,幾人的實力本就強大無比,再加上陳臨辭的救治這一路上的實力也恢復了個七七八八,竟是硬生生截住了逃竄而來的二十位五境宗師,陳落的刀在他們的身前斬出了一條溝壑,竟是無人敢向前一步。

  蘇聲晚腳踏墨海,凝聚畫中世界,撒豆成兵憑空生出了十萬大軍攔住了荒人軍士逃竄的去路。

  配合著追趕而來的唐軍在小南橋前斬開了一場堪稱驚天的殺戮。

  這一戰的慘烈程度很難形容,並不亞於徐州城前的屍山血海,六百餘萬荒人被當場斬殺半數,在往南雪原逃竄的路上再次被斬殺百萬。

  唐軍一路縱馬不停追殺,到最後逃到雪原深處僥倖逃得一命的荒人就只剩下了不到百萬。

  來時千餘萬,走時不到百萬,九百萬的屍體留在了唐國和這一路逃亡的土地上。

  沒有一個俘虜。

  無論你是否放下武器投降,所迎接的都是一把唐刀。

  當你當初選擇了舉起武器的時候,就註定了沒有放下武器的這一天,對於侵略者,唐人們所迎接的答案也只有一個。

  你死,我亡!

  一路上所留下的屍體足以填平世上九成的湖泊。

  這是人間慘劇,但握著刀的唐軍的內心卻沒有任何的波動,為了以後唐國邊境的安寧,為了以後唐人能夠生活的更好,這些事情都是必須要做的。

  這場追殺持續了很長時間。

  那二十幾位宗師也是盡數戰死,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柳然和衛二爺從李四爺的口中得知了徐盈秀身亡的消息,於是二人殺起人來手段更狠,更快。

  這場追殺還在繼續,陳玄策和梁小刀還有崔崖思等人率軍追殺荒人,柳然等眾多五境宗師為了以防萬一在身後遠遠跟隨。

  天上的那扇門已經出現了數日的時間,只是他們始終都沒時間去理會。

  「這一天還是來了。」

  慕容二爺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門戶,看著坐在門戶之下的那個人,輕聲說道。

  鳳祖變成了一隻雞趴在他的肩上。

  看起來有些無精打採的,顯然這一戰耗費了不少的心神。

  熊胖兒並沒有在人群中,應該是回到唐國去尋了李休。

  柳然開口道:「希望我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慕容二爺沉默了會兒,苦澀道:「如果兄長還活著,我們所面臨的事情或許會變得輕鬆一些。」

  柳然點了點頭,慕容英傑身死,那的確是一件非常讓人遺憾的事情。

  如果慕容英傑沒有選擇死亡,他會比蕭泊如更先踏足六境,面對這樣的事情,人間多了一位六境,無疑會有更大的勝算。

  只可惜老劍神死了,慕容英傑只能跟著死。

  就像李文宣一樣,他剝離血脈會身受重傷,會淪為凡人,但起碼能夠活著,只是因為自己這麼做會導致皇后死,而他畢竟是皇后的兒子,便也只能死。

  晉王李廣也是如此,他是真的殺不了蕭泊如嗎?

  那與陳落交手的最後一擊還是頓住了一瞬。

  這些都是可以活卻非要死的人。

  這偌大的廣闊人間,即便真的只是一個鳥籠子,同樣有著屬於鳥兒的悲歡和遺憾。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