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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仗勢

  糜竺在表明吳耎身份的同時,也沒有忘了把吳耎跟他拉到一道去,也等於側面說明了甄姜與他們糜家的親近關係。

  不過這無傷大雅,何況說的還都是事實,所以吳耎心裡並沒有介意。

  倒是面對那些族長審視的目光,他心裡不像面上那麼平靜。

  這些都是執掌一個家族生死和方向的「大人物」,氣場比他前世碰到的那些老闆可還要強多了,尤其是嚴肅認真起來的時候,在他們的目光下真的讓人感覺到一種壓迫。

  但既然開口了,吳耎也不可能再退卻,調整了一下呼吸,又在腦海里想象了一下前世看過的那些謀士們的出場畫面,隨即他便哈哈大笑起來。

  本來正忙著幫吳耎打圓場的糜竺聽到他的笑聲也不禁愕然,隨即轉過頭來看著他。

  那白髮三老和一眾族長們也都莫名其妙看著吳耎,剛剛發言的那位自稱「臨」的中年更是皺眉道:「吳……公子因何發笑?」

  吳耎心裡贊了一聲好捧哏,笑容突然一收,接著說道:「我笑這堂上袞袞諸公,面對城外那些烏合之眾,居然畏懼如此,還不如甄姑娘一介女流。」

  他說完又向甄姜投去一個抱歉的神色,甄姜抿嘴一笑,微微搖頭以示並不介意,卻也想看看他能再說出什麼花兒來。

  在座多是歷經風雨的老成之輩,當然不會輕易就被他言語所激,不過那位「臨」中年大概是擔當族長們的發言人當上癮了,這時候就忍不住冷笑斥責道:

  「荒謬,黃口小兒,也就只會紙上談兵。說句不客氣的,若是如今守朐縣的乃是禁軍精銳,自然是不怕城外那些烏合之眾。但現在卻是在以烏合之眾對烏合之眾,如何談勝?」

  正如先前的想法,賬房先生什麼地,只是一塊踏板,吳耎想要去看看更高處的風景,就要展露出自己所與眾不同的地方。

  他不會打仗,也不善於權謀,做不了武將更當不了謀主,可他可以畫餅啊。

  嘴炮的話,前世在鍵盤俠中也算是其中翹楚的吳耎怕過誰來?

  此時他便做足了姿態,方才的爭論形勢已經足夠他分辨清楚,什麼是對手什麼是隊友。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自稱「臨」的族長,便是和糜竺不對付的人之一,目前和糜竺綁定在一塊的自己自然天然就站在它這一邊,所以得罪就得罪了吧,只要能夠發揮他踏腳石的作用就行。

  對其輕蔑一笑后,吳耎又對著其他人拱一拱手,道:「不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賬房先生,年紀上來說,在眾人面前也的確是一個黃口小兒,但對於如今戰局,卻也有個人的幾點淺見。」

  他雖然應承下了那「臨」的評價,但卻反而讓對方無話可說,接著他才繼續說道:

  「其一,如我先前所說,朐縣城牆低矮,守城難度自然也是倍增,甚至不需要我說的蛾附攻城,只要城外那些黃巾賊能夠堅持一段時間持續不斷的進攻,朐縣的城門都可能被直接撞開。

  「但這弱點卻並未被城外賊人抓住,這隻能說明那些黃巾賊的首領鼠目寸光、不學無術。

  「有句粗鄙之語,在下覺得用在這裡恰如其分。所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攤上了這樣一位首領,這些黃巾賊又能打成什麼好仗?

  「其二,這些黃巾賊大多是被太平道誘騙的普通百姓,最多也就是一些山賊土匪。他們沒有經過操練,軍陣不齊,最擅長的戰術不過是一窩蜂湧上,靠著人多優勢取勝,但這在攻城戰中反而成為弱點。

  「因為他們不似朝廷的正規軍,若是一切順利那自然風捲殘雲,可一旦戰事有所阻礙,便立刻會軍心動搖。

  「就如同我先前進城來前所見到,經過這些日子攻城無所獲后,如今城外黃巾賊建營都是稀稀拉拉,營寨外甚至沒有崗哨,或者崗哨亦偷懶不在。

  「此外,他們前營后營之間相隔太遠,若是此時趁夜偷襲,賊軍前後銜接不上,軍令無法統一指揮,只要有一支人馬能夠在中心開花,便必然能夠攪得對方軍心打亂,繼而戰之即潰。」

  此時在場眾人早就已經聽愣了,真要說他們之中沒有人有過一些想法那自然不可能,但從眼界、思路上來說,此時吳耎所說這些,在他們來說確實有些振聾發聵。

  吳耎也是暗呼僥倖,也就是在這些不懂行的人面前他才能說得興起,要是面對的是當代的頂級謀士,恐怕早就開始推翻自己的論斷了。

  當然不客氣地說,吳耎覺得自己所說都是事實,並沒有什麼錯的,而且沒有人反駁,他自己也可以反駁,不過是以退為進。

  「當然,諸位也許會說,如今城內守軍同樣是疏於戰陣的新兵,又或者不過是由子仲兄招來的遊俠、豪勇拼湊而成,說難聽點同樣是烏合之眾,所以什麼夜襲,也是一場空談罷了。

  「但在我看來,有此想法大謬矣!

  「雖然因這守城位置,城裡多少還是能夠佔到一些便宜,但卻不知,人之消亡皆出於懈怠,心有退路反而可能一事無成。諸位試問不去主動出擊,究竟是畏懼敵軍,還是根本就不願去嘗試?

  「誠然出城必然要冒風險,但以甄姑娘之能,便是以不世猛將之威,率眾可橫掃千里,遑論城外那些經歷拉鋸之後同樣軍心動蕩的賊寇?」

  他越說倒是越起勁了,本來心裡還有些擔心會被人反駁,但現在看起來,眾人居然一時都被他問住,甚至有些還在深思,似乎在認真考慮他說的話。

  儘管吳耎從頭到尾也沒有提出什麼真正有建設性的建議,甚至說對雙方形勢的分析,也談不上什麼新意,只是為了佐證讓甄姜領兵出擊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但在此時這些話又的確是足夠讓這些反對者無話可說繼而動搖地。

  也不能說吳耎說得怎麼樣或者表現如何,他這一次更多在於借勢,就像剛才對那「臨」就頗有點兒「仗勢欺人」的味道,而且他只需要找准一個點打擊就行了,沒必要非得將所有人都得罪,所謂打一批拉一批嘛。

  而他現在面對這些族長還能這樣理直氣壯的開口,一仗甄姜這位戰姬之勢,二仗糜竺這位目前這個朐縣決策權的核心人物的勢。

  糜竺睜大眼睛,對吳耎更覺稀奇,同時興趣也更為濃厚了。

  一個賬房先生哪怕有著新鮮的記錄方法能讓人眼前一亮,可在當前局勢中也沒什麼大用。

  倒是這種能夠在關鍵時候站出來分析利弊終端爭論,繼而將會議引導向統一的方向的能力,這才是此時吳耎體現出來的最大價值。

  且不說他說的是對是錯,單隻他在此時敢於站出來並敢於如此說,表現出來的這份心性和態度就已經非常人所能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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