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閃救

  「流民？」

  吳耎愣了一下，他的視力自然是遠不如甄姜她們看得清晰，但聽甄姜這麼一說，再結合一下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地域，其實也差不多能夠得出來這麼一個結論。

  以他們昨日離開朐縣之後開始算起，到傍晚前暴雨侵襲不得不躲到樹洞避雨那時候，因為腳程較慢的原因，他們其實才行出不到十里地。

  而今日一早啟程，又到現在也是過去了有一個多時辰，但因為速度大大提升，雖然時間縮短了一大半，但是走的行程卻並沒有差太多。

  所以此時他們所在這個位置，大概距離朐縣只有接近二十里的路徑。

  而在這個範圍內，且不說之前黃巾賊的侵襲讓周邊那些村莊都已經覆亡，能留下一下殘垣讓他們看見就已經不錯了；單是在朐縣出來這一段，因為地形緣故本就沒有太多的人口聚集。

  所以能夠在這個時間段、在這個地域範圍內出現的，最有可能的也便是流民。

  而且這應該還不是東海郡附近的流民，畢竟在擊退了那朱三生所部黃巾軍之後，他們也大致知道了對方在徐州的勢力排布，這些人恐怕是來自於北邊的琅琊國。

  當然，也不是沒有可能從南邊而來，畢竟那裡還有一個如今還是處於黃巾淪陷區的厚丘，只是這樣的話，這些流民的行進路線就不太可能是現在這樣，也不太可能會出現在這裡了。

  尤其是在如今，朐縣大勝之名應該已經傳遍了東海各地的情況下。

  「這些流民隊伍，我們還是不宜靠近，往旁邊繞過去好了。」吳耎皺著眉說著，他們現在沒有能力幫助對方，更大的可能反倒是被拖住腳步、走不掉了。

  就他們這裡的三個人，和這種流民隊伍趕上，很大的可能是被盯上，那樣甄姜她們打也不好不打也不可能，也就乾脆是能避則避了。

  甄姜顯然也意識到了吳耎內心的擔憂，點了點頭，一行便扯著坐騎打算繞過這支隊伍，而且從一開始就繞道。

  中途讓他們看到也沒關係，最好就是能一直保持距離，這樣不管怎麼樣起碼都不會被纏上，要擺脫他們也是最容易的。

  雖然是繞道但畢竟這裡流民不少，吳耎他們也不可能真的繞一個大大的圈子完全兜過去，所以彼此距離還是越來越近了，也讓他們越來越能夠看清楚對方的形容。

  這的確是一支看起來顯得頗為狼藉的隊伍，他們中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但是偏偏就是沒有那種能夠當成頂樑柱的青壯。

  而他們的外貌，不管是從神色、衣著還是從行動狀態來看，都很符合吳耎他們對其身份的猜測，這些人八成便是因為黃巾之亂、自琅琊國南逃而來的無主之民。

  此時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吳耎他們，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有過類似的經歷，已經形成了麻木，讓他們並不是太容易將吳耎他們這些單純的個人作為希望所在。

  吳耎看著他們的身影一個個晃過眼前，心裡也有些難受。

  只是在這方面他向來很理智，同情的施與前提是自己有那個能力去為之，否則的話，把自己都搭進去那就不是合不合算的問題，而是失去了所謂「救」與「助」的意義了。

  甄道倒是他們中顯得最為泰然的一個，她根本從始至終就沒有去看那些流民，只是躺在青牛背上，但也不是在休息，瞪著一雙眼睛望著澄澈一片、一望無際的藍天，腦袋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咱們快些趕路吧，」吳耎的心情有些沉重，之前還有些無所謂，現在卻莫名被觸動了，想要盡自己所能做些什麼，「早一日趕到，也能利於徐州早一日平定亂象。」

  甄姜默默點頭，終歸有些不忍心，又回頭看了那邊一眼，卻突然「咦」了一聲。

  吳耎被吸引過去，問道：『你怎麼了？』

  「那邊……似乎有人跌倒了……」

  現在他們與那邊的距離不過百步之遙，這個距離對於吳耎來說，要完全看清楚那些人的容貌、神態當然不可能，但只是看到人群中有誰跌倒還是可以地。

  尤其是這些流民之間的行動本來就比較疏散，彼此間隔比較大，所以有人跌倒還是看得比較明顯的。

  其實長途跋涉行進途中跌倒這種事情自然並不少見，若是有些人情味或者關係近一些的都會互相攙扶起來，要麼也乾脆休息一下；但在逃亡的時候，也多的是只顧及自身，不問不扶的情況。

  就算是甄姜也知道在這種他們不好主動去招惹對方的情況下，一些事情也只能視而不見。

  可眼前這個她卻不能視若無睹，因為那跌倒的是個小女孩，年紀與甄宓更是相差彷彿，她是否也有自己這樣一個時刻為其擔憂的姊姊，卻與她走散了呢？

  吳耎看到之後也是心裡一揪，又看了看甄姜的神色，也知道她心裡是很想去救對方，便笑道：「若不然這樣吧，你把宓兒先放到我這裡，然後戴上面具快去快回，把那小女孩救回來。

  「也震懾這些人一番，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然後你馬上回來！」

  甄姜看了吳耎一眼，顯然吳耎的建議很對她的想法，吳耎能夠理解她的意思更讓她心中觸動。

  她輕輕點了點頭，將甄宓遞給了吳耎之後，便一下子化身為那縱橫馳騁沙場的戰姬，然後驅使著絕影以風一般的速度直奔那邊而去。

  她不心急不行了，小女孩那兒似乎腿部還受了點兒傷，掙扎著爬起來都不能，似乎只能等著人去踐踏等死。

  若不是這些流民本來就走得比較散，她早就得被後面的人踩上了，畢竟女孩身形太小，這地方本來也是坑坑窪窪，她跌下來後面的人不注意說不定就直接當成平地踩踏上去了。

  而甄姜的努力也沒有白費，好歹是沒有耽擱多少猶疑的時間，馬上就做出了決定，當她騎著馬趕到地方的時候，那小女孩還真是處於危機中。

  流民分散對於絕影在其中奔走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反倒不小心踩踏到哪個，可就非甄姜所願了。

  而她堪堪在後面的兩個相互扶著卻眼目不清的老人踩在那小女孩身上之前，直接一個漂亮的上身貼著馬腹極限著地的姿勢一手將那女孩一把撈了起來。

  絕影不僅速度快，反應還很敏捷，以一個不可思議的掉頭便沿著原路再次飛快返回。

  這個過程總共也沒有花去多少時間，除了那個已經被甄姜扶到馬背上的小女孩，在她離去后許多流民竟然也只是覺得面前閃了幾下，就全無反應，更不知道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