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思考
樹林後邊,絕影和大青牛正乖乖呆在原地,等著甄姜她們回來;至於那匹馬,它不敢不乖。
吳耎重新騎乘上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曹思給他的那些「鍛煉」,居然讓他覺得對於現在的這個姿勢彷彿十分習慣了一樣。
也或許是心理上有落差,畢竟坐著不管怎麼不舒服,也比趴在馬背上要好。
小甄宓或許是「太久」沒有見到吳耎了,對他一下子有一股一來勁兒,甚至還在路上的時候就纏著他叫著「故事」,吳耎沒辦法,乾脆把她一起抱到了馬背上。
只要輕輕地、慢慢地走,稍微顛一點也沒有關係,吳耎還是有自信不會掉下去的。
然後他再次說起了「莫欺少女平」的故事:
「這一回說到啊,那肖顏為了完成三年之約,歷經千辛萬苦、不斷努力進步,終於成長為一個大逗比。然後在三年之約的日子,她來到了那雲嵐宗,第一眼看到那高聳入雲的雲嵐山,心裡就覺得分外不舒服。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一瞬間就有了移平雲嵐山的衝動。畢竟在這個少女的世界里,怎麼能夠允許這麼高聳的存在?」
旁邊本來一副很辛苦樣子爬到了大青牛背上的甄道差點兒沒摔到地上,然後立刻坐起來瞪著吳耎,對甄姜道:「大姐,你聽聽他說得都是些什麼?」
吳耎眨眨眼睛,一臉無辜道:「我說什麼了,有什麼問題么?」
甄姜頓時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道:「子柔,都說了不要和宓兒說這種故事,你會帶壞她的。」
她有時候對於吳耎也有些無奈,明明這男人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很成熟,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能幹什麼,可在有時候又顯得很孩子氣以及,惡趣味。
當然吳耎還是有些限度,可以說是無傷大雅,不然她就不是無奈,而是真的要生氣了。
吳耎有些無奈的攤手道:「我也無法,宓兒就愛聽這個故事。」
他這還真不是推卸責任,這個故事他也不願意說啊,畢竟要魔改對他這個講述原故事都有些難度的人來說,也是個麻煩事兒,可耐不住宓兒就是愛聽這些。
而且這個故事本來也不是他創作的,要怪也得怪前世那個撲街作者朋友,魔改了這麼一個令他印象深刻的故事,然後現在宓兒突然要聽了,他自然而然就是挑撿這個自己最有把握的講了。
宓兒肯定是不懂他故事裡面那些「深意」地,就只是覺得這個故事有意思而已,對於小女孩而言,好玩就夠了。
當然了,女人心海底針,就算是小女孩,可宓兒畢竟經歷不一般,又是戰姬,肯定也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考慮。
何況古人大多「早熟」,除了局限於時代很多事情不清楚之外,該知道的似乎在這個年紀也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不過很多梗這時候不存在,也就只有吳耎自己才能夠理解了。
甄姜也有些無奈,其實她也發現了,小甄宓平常對待事情關注點就往往和他們不太一樣,所以喜歡聽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也不足為奇,只不過這個故事確實……不太合適。
她便說道:「你之前不是說過一些童……」
「童話!」
「對,童話么,就說那些吧。」
吳耎苦笑道:「我倒覺得相比於這個故事,那些童話對孩子來說更可怕一些。」
讓他正兒八經講童話故事怎麼可能?
別說他自己對那些童話故事印象不深了,畢竟都是小時候看的,他也沒有那麼單純的思路了啊,講著講著自然而然就會跑偏了。
然後就都變成了「黑暗童話」,如果給小孩子講的話,那就不是床邊故事,而是床邊恐怖故事了。
不過,似乎小甄宓也挺能接受這種故事……
想了想,吳耎這回乾脆認真了點兒,既不說豆粕蒼瓊,也不提什麼童話了,而是給小甄宓講了一個「小蝌蚪找娘親」的故事。
結果也不知道怎麼觸動了小甄宓的心事一般,聽著他的述說,小甄宓先是笑意減少沉默不語,然後慢慢地眼眶裡開始積水,弄得吳耎瞬間又慌了。
「宓兒,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娘親!」小甄宓叫了一聲,讓吳耎三人都是一怔。
甄姜和甄道一時都是默然無語,似乎也被宓兒的叫聲觸動。
吳耎不由苦笑道:「這可真是,突然覺得自己說什麼都是錯了……」
甄姜默然片刻,才道:「還是,先把故事說完吧。」
她大概也意識到了,吳耎說的這個故事肯定是個好故事,最後結局應當也是圓滿的,宓兒會傷心並非是故事本身的原因。
吳耎只好一邊安撫著宓兒,一邊繼續講述下去,這故事本身就不長,除了中間這個插曲,其實很快就說完了,最後的結局吳耎又刻意用十分歡快的語氣說出來,還帶點兒搞怪,果然讓宓兒破涕為笑。
吳耎心裡這才鬆了口氣,不禁感嘆帶孩子之難,這還是宓兒這種本是很文靜乖巧的孩子,大部分時候都不怎麼鬧的。
要是真的碰到了鬧的,那真是不可想象啊。
嗯,可憐天下父母心!
甄姜微微一笑,看著吳耎輕輕捏著眼中還帶淚卻已經笑得很開心的宓兒,心中一陣溫馨。
甄道卻打了個呵欠,給了故事一個差評:「無聊!」
吳耎自然不理會她,無聊還聽了半天,當自己沒看到她剛才瞪大的眼睛?
本質上,心性上,這甄家三小姐也是個小女孩嘛。
說話間,他們已經繞過了那樹林,來到了村莊前。
吳耎驚訝的發現這裡已經看不到曹思的身影了,她那匹馬倒是還在。
當然不止她的馬,那些山賊們過來劫掠當然不可能是徒步跑過來,也是騎馬而來,只不過此時他們留下來的那些駑馬都被村民們當做「戰利品」處置了。
這時有小孩眼尖看到吳耎他們過來,立刻大呼小叫起來。
吳耎他們剛從坐騎上下來——甄道當然還懶散地趴在青牛背上,這女孩就從來沒在意過自己的形象問題,那些村民們老人帶著小孩、小孩拉著婦人便都圍了上來。
相比於老人與婦人們,小孩子對於甄姜等人更沒有畏懼感,一方面是他們想得少,而只在意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他們看得到那些山賊的肆虐,知道那些人是壞蛋,而前面的曹思和後面的甄姜,當然還包括吳耎,自然都是幫助他們的好人;
另一方面,就更說明這世界從古至今就是看臉的,曹思、甄姜等人自不必說,對於孩子們堪稱是「仙女姐姐」級別,若不是曹思性格冷漠看著就不好親近,這些孩子之前也會圍上去找她。
就算吳耎,除去那不合時宜的髮型,單以臉來看,也稱得上有點小帥——吳耎倒是覺得自己戴上眼鏡更顯得斯文和精神,只是穿越了沒戴眼鏡過來,而他的視力比起前世的時候也莫名好了許多,也不太需要眼鏡了。
而窩在吳耎懷裡的宓兒此時才近距離打量著那些皮黑臉瘦的山野小孩,那些小孩同樣注意到了她,或許是孩子天生的敏感,讓他們在粉雕玉琢的小甄宓面前多少有些自慚形穢。
本來他們還站在前面靠得很近,此時不自覺地就有幾個退後了幾小步。
宓兒眨眨眼睛,不明白怎麼回事,拉扯了吳耎一下。
吳耎心裡暗嘆一聲,想了想就把宓兒放到了地上,其實以她的年紀,步行和小跑都沒什麼問題。
不過她的身體的確是比較弱,所以不管是甄姜和吳耎一般都會抱著她。
而這時候吳耎卻是輕輕推了她一下,讓她自己去和那些孩子們接觸。
孩子的世界總是單純的,小甄宓雖然光芒奪目,卻不會引人嫉妒,尤其是在她表現出主動的時候。
雖說小甄宓不善於說話,卻並非是那種天生沉悶的性子,需要她表現出外向一面的時候,也能夠主動活躍起來。
於是不一會兒,那些孩子就好奇地圍著她笑了起來。
明明沒有對話、也沒有什麼接觸,但大家就是笑得很開心,讓那些本來拘謹的老人、婦人們也不禁笑了起來。
「諸位,這些山賊已經除去了,待會兒我們會去附近找到他們的老巢,若是附近還有其他山賊或是匪徒,也會一併除去。所以往後,你們可以不用擔心他們的襲擾,過些安定的日子了。」
吳耎大聲地說著,看著眼神中還帶著些茫然的村民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信、還是麻木了。
他暗自苦笑一聲,又說道:「我等還需趕路,就不能在此久留了。告辭!」
他想做些什麼,也還有些想說的話,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也沒有去做。
或許不去打擾,就是給他們最好的自由,在這裡那些人都只是看著,都不敢靠近,就像是有一道溝塹橫在他們中間,將他們永遠隔開、無法真正接近,而在那溝塹中孩子的笑聲,似乎是唯一的安慰,又好像是莫名的諷刺。
將甄宓抱回來,女孩還在對那邊揮著手,吳耎重新上馬後便問甄姜道:「這世上,人為何會有不同?」
甄姜一怔,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子柔說地,姜兒有些不太明白。」
吳耎苦笑一聲,擺擺手道:「是我突然矯情了,算了,咱們還是走吧。」
另一邊的甄道卻仰起頭來莫名看了吳耎一眼,隨即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