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世間惡語最傷人(一)
凌晨四點半刻左右,橋城的審訊室里,工作人員給二菊和嚴松幾人送了簡餐后,離開了審訊室。
「姓名!」
在將簡餐狼吞虎咽后,嚴松拿起火機,點燃了手中的香煙,正式開始了審問手續。
可是才吸了一口,就被她的女兒嚴欣瞪了一眼,趕了出去,嚴松也回瞪了女兒一眼,看著二菊尷尬的笑了笑后,悻悻的離開了審訊室。
二菊看著嚴松出去那狼狽的樣子,卻和之前威脅自己時判若兩人,從他的眼中,二菊看到的是一位父親對女兒的寵愛。
那眼神,自己也曾有幸體會過,只是,這種幸福卻如夏日的流星,轉瞬即逝。
所以,二菊這輩子恨人販子,同樣,她也恨極了賭徒和酒罈子。
其實,剛逃出地窖時,她就找到當地的警察打探家裡的情況,雖然已經時隔十三載,但二菊永遠不會忘記家門口那條都柳江,還有那個依山而建的水家寨子。
同樣,她永遠不會忘記父母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因為她知道,一個被拐賣的兒童,假如連父母的名字都記不住的話,那他就永遠回不了家了。
所以,二菊不敢忘,她也不能忘,縱使那是一個傷心之地。
可是結局二菊早已經猜到,她得到的消息是,奶奶在自己被拐走的第二年就已經過世,而父親也因為酗酒,最終死於肝癌。
好在,那接待二菊的警察也算是善良人,不僅幫二菊找到了這世上僅剩的至親楊二妹,而且還自掏腰包幫二菊買了到橋城的火車票。
二菊從地窖出來就遇到這樣善良的警察,在她的印象中,警察就應該是那個幫她的大叔的樣子,善良而有熱心。
所以,一想到嚴松之前威脅她的樣子,倒叫二菊心中對嚴松有了幾分疑竇。
回過頭再看嚴松眼中透著對女兒的寵愛,二菊心中不覺有了一絲艷羨,可是她是一個對自己情感極為壓抑的人,所以她並未表現出來。
也難怪,二菊在那樣黑暗的環境里,一待就是十三載,心裡怎麼可能不壓抑?
「楊二菊,你為朗子(為什麼)不吃東西唉?」嚴松從門外回來,搓了搓手后,在嚴欣身旁坐了下來,他指了指二菊身前的麵包牛奶,道:「是沒是不合你勒口味嘛,你講嘛,你想吃朗樣(什麼),我盡量滿足你!」
看嚴松與之前判若兩人,二菊愣了愣,竟一時語塞。
再看坐在嚴松身旁嚴欣,顯然也是被嚴松的話嚇到了,她一臉錯愕的看著父親,表情甚是精彩。
二菊知道,嚴松說這些關心的話語,不過是想要自己放鬆警惕,說不定自己一感動,就將自己的犯罪過悉數道出,也免了他的一番威逼利誘。
「老嚴,今天你是不是吃錯藥咯,竟然對一個殺人犯啷個(這樣)體貼!」
顯然,對於嚴松的詭計,嚴欣沒有心領神會,她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嚴松。
「嚴欣,你娃沒要亂講哦,楊二菊現在只是犯罪嫌疑人!」嚴松一臉嚴肅的看著嚴欣,他又看著戴著手銬的正瞧著他們父女二人的二菊,「再說,現在勒(的)社會,都講勒人權咯嘛,所以我出於人權,關心一個犯人也再正常不過!」
望著為自己爭辯得面紅耳赤的嚴松,二菊心中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她閉著眼,心下想,即使你不來這出苦肉計,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如實交代案情的。
本來,她也不想參與父女倆這出雙簧,可是嚴欣的一句話卻讓二菊十分光火,她拍案而起,對著嚴欣怒目而視。
卻聽嚴欣說了一句什麼話,竟然觸動了二菊敏感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