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氣喘呼呼地搬著箱子跑回停車的地方,呼喊著,「過來過來,我搬不動了。」
周左青聞聲下車,「怎麼買這麼大一箱。」
「喝唄,我可是南大酒神,你今天有福氣可以與我共飲。」
遲樺費力撕下箱子上的紙板,丟在車旁的石階上,「坐吧。」然後拍了拍手掌上的灰,抹在褲子上,徑直坐了上去。
周左青還愣在原地,她已經撕開了辣條的包裝紙,大快朵頤起來,「愣著幹嘛,坐啊。」說著,便把另一包辣條丟給周左青。
誠然學校里鮮少出沒的高冷美女是個精分少女,如此接地氣的一面倒是周左青沒想到的。
莫說周左青沒想到,連遲樺自己都沒想明白,為什麼要帶他來這個地方。
思忖間,她已經將一包辣條吃干抹凈了,此刻正兩眼放光的盯著他手裡剛撕開一半的包裝袋。
瞧出她所想,周左青竟也學著她的樣子,把辣條直接往嘴裡倒,小人得意地壞笑。
這罷,只能舔舔手指回味了。
趁他吃辣條之際,手忙腳亂拆開薯片的包裝吃起來,見他吃完,停住了嚼碎下一片薯片的動作,只是含在嘴裡,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
他正要張嘴時,她才一仰頭,將整塊薯片嚼碎咽下。
「幼稚。」
把小零食全部消滅,用了橫豎不超過兩分鐘的時間,摸摸肚子,「好餓,早知道就多拿點了。」
翻翻口袋,摸到了一根球狀物,拿出來一看,是江鈴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去的棒棒糖,欣喜不已,拆著包裝紙,自言自語著,「姐姐愛死你了。」
周左青搭話,「我也愛你。」
遲樺,「……」
嘴裡含著棒棒糖,左邊的腮幫子鼓鼓,她向後躺,手掌撐在水泥地上,歪著頭瞧小孩,「想不想吃。」
周左青點頭。
「那你湊過來點。」
遲樺和周左青當中隔著啤酒箱,他把箱子往後挪了挪,移動著坐墊直板向遲樺靠近。
還在低頭調整直板的位置,一抬頭,嘴唇被封上。
僅是三秒,他的瞳孔陡然增大,直到遲樺與他的嘴唇分離些距離,他才眨巴了下雙眼,下意識地舔了舔唇。
「甜不甜。」
他點頭。
「還想不想吃。」
他仍是點頭。
距離好近,近得他分明能感受到遲樺說話間的呼吸,耳朵不爭氣地又染上了一絲紅暈,接著是臉,脖子。
她伸手點了下小孩的下巴,眼神卻定定地瞧著他,眼瞼顫動間,掃過他的整個心房,「想吃我還是糖。」
「我……你……糖……都……」
小孩變得磕巴起來,遲樺很滿意,湊上去,封住了他支支吾吾的嘴。
遲樺引著他的手扶在自己的腰間,雙唇一翕一合,攪動著這個純情男孩的最後一絲理智。
她的感情廉價,只是例行做著無關痛癢之事,倒不是以此為榮,不過是破鏡難重圓,心死如灰飛,何不做個情場浪子,享受彼時的喜樂。
吮吸了下他的下嘴唇,隨後戛然而止,「喝酒。」
提起酒瓶,在石階上磕開瓶蓋,小麥色的液體伴著泡沫漫過她的手指,把酒瓶遞給周左青后,也給自己開了瓶。
「你猜猜這裡是什麼地方?」
周左青搖了搖頭,抿了一口酒,心覺味澀難咽,但還是強迫自己喝了一大口。
「這裡是我家以前的廠房,從這裡第一幢數起到你能看見的最後一幢,都是我家的,怎麼樣厲害吧。」
芸香路28號,曾經也是何等的氣派。
周左青只是靜靜的聽她講,「厲害。」
她的視線在破舊路燈下籠罩的廢墟里,依稀能瞧出眼眶中星星點點的水色。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是她,整個瞳仁里都是她。
聲音有些梗咽,仰頭狠狠灌了口酒,「我從會走路了就開始在這混了,廠里工人的女兒兒子都以我馬首是瞻,我還剪白紙給他們發工資。」
邊用手臂揩去眼淚,邊說,「我小時候可威風了,辣條十包十包的買,請他們喝AD鈣,你喝過吧。」
他笑著點頭,「喝過。」
「我可是遲老師的孫女,整個鎮上誰見了我爺爺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遲老師。」
她失言了,對一個只會在她生命中存在一個月的人,忙又自己咽了口酒,「我屁話真多。」
不過誰又能知後來一個月復一個月的羈絆,就像她偏偏要撩撥他,偏偏又要帶他來這,說一堆無關他人緊要卻是自己心底最深回憶的話。
要提手揩掉眼淚,動作被止住,溫熱的手掌扶去遲樺臉上的淚痕,「你呢,你小時候在幹嘛。」
「我啊,我不是南江人,小時候在這住過一陣,初中的時候就搬回老家了,高中為了落戶口,又來了南江。」
「這樣不是一直要跟朋友分開,你看我和小拾,從幼兒園開始就在一個學校里。」
周左青伸手擰了下遲樺臉上的肉,陰陽怪氣地說著,「真是好羨慕你們喔。」
吸了吸鼻子,剛才的哭意一掃而光,臉上是憨憨的笑,「羨慕也沒用。」
「所以我上學的時候就像個自閉兒童,也沒人願意跟我做朋友,更不要說談戀愛了。」
遲樺裝傻充愣著,向右倒在周左青的懷裡,故作疑雲,「那你現在呢。」
「現在啊,說來好笑,跟那個比我小十一天的美女談戀愛,現在成了我姐姐。」將她摟緊,繼續一本正經道,「我可以親你一下嘛。」
從他懷中坐起身,遲樺板起臉,「不可以。」
「為什麼,那你為什麼親我?」
看著把這話當真的小孩,可愛極了,摒不住眼角的笑意,「那你跟我不一樣,我是耍流氓的。」
耍流氓,說得理直氣壯。
「那我也要耍流氓。」
話語間,大掌抬起,扣住遲樺的后脖頸,扳向自己,對著那柔軟的嘴唇,吻下去。
學著她吻自己的樣子,開合著唇瓣,隨後又心滿意足地放開,道,「真甜。」
「接吻可不是這樣的。」
語畢,她仰頭將酒瓶里的最後一口往嘴裡灌著,含住,再去吻他的唇,
傳言不假,她最是會蠱惑人心,幾張創口貼就能哄的一個小男孩惦念至今,身著素的不能再素的校服站在司令台上念主持稿的樣子能刻在他的腦中好多年,一句「左青小朋友」足夠將他的心海翻攪得久久不息。
從很小的時候是,高中的時候是,現如今更甚。
「呆瓜,怎麼什麼都要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