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高山流水覓知音

  「實驗中學的藝術班，真的，阿成，我跟你講啊………」

  「別講了，我暈車。」

  「呃………」

  劉銘頓了頓，接著又問：「阿成，你要是轉學去實驗中學的話，有沒有跟塗賢明開條件啊？」

  「你覺得，我應該開什麼條件呢？」

  「比如說，你得讓塗賢明把你分配到實驗中學的高二1班到4班去。哦對了，千萬不要被分配到5到10班裡面去。我聽人說，實驗中學的理科普通班，也是按分數划的，越往後越垃圾。反正，只要是被分配到高二5班以後的，基本上都是像我這樣的人。」說著說著，劉銘就唱起毛不易的《像我這樣的人》來：「像我這樣學渣的人，本該燦爛過一生，怎麼十六七年到頭來，還在人海里浮沉………」

  「劉銘，你啥時候變得這麼有自知之明了？」

  「兄弟之間，有一說一，我劉銘本來就是個學渣嘛。可你阿成不一樣啊，你有這樣的大好機會，如果能去實驗中學，可一定要去高二1班到4班啊。」

  「那……我能不能去他們的火箭班呢？」

  「………」

  劉銘片刻沒說話，只是愣愣地看了孔書成幾秒后，然後搖了搖頭：「阿成，咱做人要知足。你知不知道，實驗中學的火箭班，其實跟咱們四中的特侖蘇班一樣牛逼啊？火箭班的事兒啊，你想想就行了，可千萬別當真啊。」

  「塗賢明說，他能讓我去火箭班。」

  「啊………」

  劉銘歪了歪腦袋，又誇張地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我沒大聽清，你再說一遍。」

  「塗賢明說，他能讓我去火箭班。」

  「阿成，你……你這不是開玩笑吧？」

  說話間，劉銘假裝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他緊緊地抱著孔書成的大腿，並且戲精似的嗷嗷大叫：「阿成哥啊，你要是能進火箭班，就帶我一起裝杯一起飛吧？我受夠了在四中的平庸，我火鉗劉銘也想出人頭地啊。我求你了，只要你把我帶去實驗中學，你讓我女裝都行………」

  「滾！別這麼噁心！」

  孔書成渾身起雞皮，迅速地分開劉銘那雙油膩的手，匆匆離開了寢室。為了不想進一步刺激劉銘，關於四萬塊錢「步青獎學金」的事兒，他還是不要再說了。

  ………

  回到教室。

  孔書成一個人靜了靜，然後又給苟老爸打了電話。

  老爸說，他正在公園裡面看別人下象棋。其實孔書成知道，他肯定又是跑去「相親角」去偷看資料了。關於轉校的事兒，孔書成和老爸大致說了一下，老爸的意見很中庸，說不上同意也說不上不同意，反正就是一句話「你覺得在哪裡開心，就去哪裡讀咯。」

  孔書成還想和他再聊點兒奧數啊高考啊人生規劃啊啥的，他直接就被公園裡一位熱心的婦女喊去拉二胡了。臨掛電話時，苟老闆還不忘喊了句口號「兒子，老爸支持你！無條件支持你！」

  哎！

  掛掉電話，看了兩頁物理書，有點兒心煩意亂時，周落霞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旁。

  今天是周三，按照校規，可以不穿校服。此刻，周落霞傷身穿了一件淡藍色的PSALTER（詩篇）牌的V領針織衫，下身穿著一條塑形的藏青色牛仔褲，一米七四的她線條很美。

  孔書成剛一抬頭，只見她手中端著一杯仙草奶茶，遞了過來。

  她臉頰微紅，聲音不大不小，不疾不徐：「給你喝！」

  「謝謝，我剛剛才喝過一杯。」

  「那算了。我還是給別人喝吧！」

  「別！」孔書成一把接過那杯香草奶茶，笑了笑：「怎麼會想到，要送奶茶給我和的？」

  「嗯，我就想問問你，這次的數學卷子裡面，那道證明題，你是用什麼方法解出來的。因為，我看你交卷的時候，好像都寫滿了。」

  「呃，原來是有問題要問學渣我啊？我還以為，你是要想拿這杯奶茶，向我告別呢！」

  孔書成笑了笑，很快就將那道證明題的思路，寫在了草稿紙上。

  周落霞看的入神，頻頻點頭。

  「怎麼樣？周落霞，這題你應該也證明出來了吧？」

  「嗯，看起來，你的方法，的確比我簡單很多，我怎麼沒想到要用Dirichelt（狄利克雷）定理（任意無理數可被有理數充分地逼近）去證明呢。哎呀，我真笨！」

  周落霞頓悟后，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她認真的樣子，倒是很可愛。

  兩人坐在一起，又探討了其他幾道燒腦的數學題，當得知答案相同時，兩人都很開心。金色的夕陽，從窗戶上傾斜著照射進來，將兩人年輕的臉龐都照的發亮，像是鍍了一層金。有那麼一瞬間，孔書成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一個比較肉麻切老套的詞語——歲月靜好。

  是啊！

  要是一直都能這樣，和周落霞一起，討論一些燒腦題型，那該死多麼快樂的一件事啊。這種難以言表的快樂，是其他女生所不能給予的；這種快樂，甚至有點兒像是紫禁城之巔的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味道。

  高山流水遇知音，夕陽西下好心情。

  「孔書成，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

  「我看你，有點兒發獃啊。」

  「哦，是嗎？沒有吧。」

  「謝謝你，幫我解答了這麼多心中的疑問。」

  周落霞轉身要走，孔書成突然說道：「謝謝你，送我的奶茶。哦對了，祝你在不就的將來，也能在高二0班過的開心。」

  「………」

  周落霞突然停住了腳步，但是卻沒有轉身，只是很小聲地問：「孔書成，難道，你不能去0班嘛？」

  孔書成尬笑一聲：「我總分上不去。」

  周落霞：「我看未必。這次的數學題很難，但是我剛才聽你一說，覺得你數學肯定考的很好。所以，我覺得………你的總分一定能上去的。」

  「可惜，我恐怕等不到那一天。」

  「為什麼？」

  「因為，我可能要轉學了！」

  不知為何，孔書成居然再次將這個不可告人的秘密說出來了。

  他內心，很不想說的。但是，當他看到夕陽下即將離開的周落霞，卻不知為何突然又說了出來。

  嗯，沒錯，他就是一個守不住秘密的人！

  即便是塗賢明老師交代過他「千萬不要跟別人說」，他還是沒有忍住。

  「………」

  周落霞突然沒有說話。

  只是大約過了整整四五秒鐘之後，她才緩緩地轉過頭來，沖著孔書成勉強擠了一個微笑：「是要搬家了嘛？」

  孔書成搖了搖頭。

  「那，是轉到很遠的地方嘛？」

  孔書成依舊搖了搖頭。

  「………」

  周落霞頓了頓，情緒彷彿有些低落的說道：「其實，兩個月前，我剛轉學來四中的時候，心情和你一樣。所以，我會祝福你的，無論你走到哪裡，請不要忘記，我們曾經是同班。」

  說完，她便離開了。

  夕陽下，她的影子很長很長。

  彷彿，步子也邁得很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