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事不過三

  周落霞離開后，暮色開始深沉。

  孔書成掏出了塗賢明老師的名片，並且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塗老師，我決定了，我要轉學！」

  「好，很好！孔書成同學，你現在就去班主任那邊開個證明。記住，快，要快！」電話那頭，塗賢明顯得很興奮，也很焦急。

  孔書成掛掉電話之後，立刻寫了一份煽情的轉學書面申請，然後就衝去了對面的辦公大樓。

  下午五點半，辦公大樓裡面，老師們紛紛整理東西后準備下班。

  遠遠地望去，龍飄飄的辦公室，依舊亮著燈。

  「咚咚咚。」

  孔書成敲了敲門。

  「誰啊？」

  龍飄飄語氣不大對勁，好像在鬧情緒。

  「老師，我是孔書成。」

  「哦，是孔書成啊，進來吧。」

  龍飄飄的語氣，彷彿又緩了緩。

  孔書成立刻推門而入。

  果然沒猜錯，又是女兒范小軒惹得龍飄飄生氣了。

  此刻，龍飄飄正雙手叉腰，金剛怒目地瞪著范小軒：「你啊你，數學退步這麼快，上次還能考滿分，這次就給我考個115，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青春叛逆期的范小軒也撅著小嘴，奮力反抗：「媽，你有完沒完，我都跟你說了，這次的試卷太難了，全班就兩個上了110的。」

  「難什麼難？你以為媽媽我沒長眼睛嘛？這題………這題………還有這題………你怎麼都能做錯呢？這幾種提醒，岳老師沒有跟你講嘛？還是你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龍飄飄說的那個「岳老師」，其實是范小軒的家教，據說是一個大鬍子老師，而且還有口臭，范小軒很不喜歡讓他數學。一聽說「岳老師」三個字，范小軒頓時就翻白眼，不想再說話。

  「你啊你，我早晚會被你氣成腦梗的。」

  龍飄飄大口喘粗氣，胸腔起伏著。

  片刻，她滿臉通紅地轉頭，看了看門口的孔書成，然後又強行擠了一個微笑：「書成，你站著幹嘛啊？快進來啊。哦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孔書成有些尷尬地從口袋裡，掏出了那份手寫的「轉學申請書」，遞給了龍飄飄。

  申請書上，忘了寫姓名。

  龍飄飄端詳了一下，忙問：「這是誰的轉學申請？」

  「老師，是我的。」

  「你的？」

  龍飄飄連忙低頭，又認真地端詳起那份申請書來。

  這一次，她足足看了三分鐘，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三分鐘后，她突然起身，大聲問旁邊的女兒：「小軒，今天是什麼日子？」

  「媽媽，今天12月26號，感恩節啊！」

  「哦，是嘛？我還以為是愚人節呢。」

  范小軒：「………？？？」

  孔書成：「………！！！」

  龍飄飄說完「愚人節」三個字后，立刻又將女兒范小軒打發出去了。

  此刻，辦公室里，只剩下龍飄飄和孔書成兩個人。

  龍飄飄一直坐著沙發上，沒有說話，只是直直地盯著孔書成看。

  半晌。

  孔書成也被她盯得渾身起雞皮了，她才微微地起身，親自為孔書成倒了一杯熱咖啡。一杯奶香味的咖啡。她將那杯熱氣騰騰的奶香咖啡，雙手端到孔書成面前，微笑著道：「喝吧。」

  「老師，我不喝了，剛才我都喝過兩杯奶茶了。」

  「哦？是別人請客喝的吧？」

  「是的。」

  「能告訴老師，是誰請你喝的奶茶嘛？」

  「………」

  孔書成頓了頓，然後說道：「是周落霞請客。」

  「她一共請你喝了兩杯奶茶？」

  「不，一杯。」

  「那麼，另外一杯呢？是誰請的？」

  「龐老師，另外一杯，是我自己花錢買的，怎麼了？」

  龍飄飄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那麼，今天中午的牛排，又是誰請你的呢？」

  「………」

  孔書成沒說話，他猛然感覺，自己就像是被電擊了一般。

  渾身的雞皮都立起來了。

  奶香四溢的辦公室里，瞬間又安靜下來。

  片刻，龍飄飄重新坐回座位，又看了看那份聲情並茂、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轉學申請書」，然後又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甚至笑的有些歇斯底里：「哈哈哈，寫的好，寫的真好。我尤其喜歡這一句『爸爸長年在工地上勞累，積勞成疾，終於病倒，醫生建議其轉院治療，我考慮到爸爸就醫和療養的問題，不得不考慮申請去另外一所高中就讀』………哦對了，還有這句，我認為也寫的很好『感謝龐老師和其他任課老師的悉心栽培和學習上的鼓勵』………哈哈哈，真好，寫的真好。」

  孔書成：「………」

  已經滿臉黑線了。

  「龐老師，別念了，我……我就是想………」

  孔書成正要張嘴解釋些什麼，突然，龍飄飄用力一拍桌子：「孔書成，我再問你一次，知不知道今天你是什麼日子？」

  「老，老師，今天是感恩節。」

  「你既然知道今天是感恩節，可你有感恩過老師嘛？」

  「老師，我………」

  「你先別說話。我就想問你，單憑你這幾個撒謊的理由，老師就能同意你轉學嘛？你這是在欺騙老師，欺騙家長，你造嘛？你想轉學去實驗中學，你就明說，你用不著詛咒你老爹生命。」

  「彭老師，我老爸他………」

  「行啊，你現在跟我說，你老爸躺在哪家醫院？我現在就去看他。你再跟我說說看，咱們四中和實驗中學，就相隔不到800米，你怎麼就認為，在四中讀書的話，就不能照顧你爸爸了？你這寫的是個什麼狗屁不通的轉學申請書啊？我現在就告訴你兩個字——不批！」

  說完，龍飄飄直接就將那張「轉學申請書」收進了文件夾里。

  這時，孔書成情不自禁地抬頭，看了看牆壁上的掛鐘。

  時間，已經不多了！

  按照塗賢明老師剛才的指示，他必須在晚上6點半之前，搞定龍飄飄的簽字，然後再去教務處找郭小龍處長簽字。只要這張轉學申請書籤完字，那其他的事情就好辦了。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孔書成嗖的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龐老師，這份轉學申請書，也就是走過過場。我跟您說實話吧，我真的在四中待不下去了，我就想去隔壁的實驗中學，希望您能成全我。」

  「呵呵，成全你？可以啊！沒有我班主任的簽字，你不是照樣也能轉學成功嘛？去啊，你讓塗賢明那個狗蛋，直接去找劉校長簽字去啊。」

  「龐老師，你………」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有老師看見，塗賢明中午找過你，並且把這件事轉告了我。」

  「………」

  「媽拉個蛋的，塗賢明已經從我們年級挖走兩個人了，你孔書成是第三個。常言道，事不過三。老娘今天倒是要看看，他塗賢明這隻瘦猴，到底能不能一手遮天！」

  龍飄飄說著，立刻就抓起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1387055****

  眾所周知，還是那個牛逼哄哄的號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