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贈葯之因
紅霞掛天,夕陽將王憂孤獨的身影拖得極長,陰影拉伸到不遠處那些指指點點的人臉上。
這時,前方的一眾綠袍弟子中,走出一名身穿綠裙艷美的少女。在走出人群那一剎那,少女的背後就滿是勸阻之音。
「蘇師姐,你要幹嘛?」
「難不成,你要去幫一個狂傲之徒嗎?」
「切切縱容此人,此刻他已經如此囂張,你再縱容他,以後豈不是要翻天?」
…
少女回頭,望向眾綠袍弟子,「換做你們,精疲力竭地登上山門后,僅僅是因為想要休息片刻,卻換來的是一眾謾罵,你們會怎麼想?」
說完,眾人沉默,面色羞紅,垂首不語。
「將心比心。」
少女說完這句,輕挪蓮步,款款走到王憂身前。展顏一笑,宛若桃花盛開。
「師弟,你若是身體疲倦的話,可以先去停雲軒中,稍歇一天。」
聲音入耳,婉轉空靈。
先前山呼海嘯般的非議,絲毫影響不了王憂。
望著少女亮若星辰般的眼眸,再轉頭望向前方稍遠處的連綿山脈,王憂稍加思索后,卻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
他喃喃道:
「稍歇一天?」
他現在確實是很累,但是,若是因為休息,錯過了那個勞什子升天大典,豈不是得不償失?
進退維谷之際,高台上傳來清冷之音。
「你去休息吧,測試完別人,到時候我派人通知你。」
「謝甄長老。」
甄長老這話,讓王憂算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連忙沖著高台上遙遙拱手施禮。
然後,這才對著身前美貌女子點了點頭,鄭重道:
「勞煩師姐告知一下,停雲軒在哪?」
「我叫蘇小雲,你叫我蘇師姐便可。」
女子眯眼似月,玉手捂嘴,笑聲宛若銀鈴清脆悅耳,笑道:「隨我來便可,師姐帶你去。」
說完,她就走在前面,王憂道了聲謝,連忙跟上。
令他意外的是,路經高台處時,任則竟然也未測試天賦,徑直跟來。
忽而,王憂想起了一件事,停下了腳步,轉身抬頭望向高台之上,問道:
「不知二位長老可否將我的煉體丹,送到牌樓下的一名少年手中?
此人衣衫破爛,體格乾瘦如材.……」
說話間,他伸手掏出了那顆赤紅丹丸,緩緩托在頭頂。
丹丸靜靜地躺在手心,散出淡淡的紅芒。
此言一出,場中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王憂身上,又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一名面容秀麗的綠裙女弟子直直看著王憂,目中閃爍著點點星光,「這少年不僅整個人英武不凡,心腸還挺好。」
「不如說,此人生來就是做戲子的料,作秀一流…」一眾綠袍男子,倒是一臉的不屑一顧,發出質疑之聲。
「就是。」
蘇小雲望著少年的高大身姿,睫毛一顫。
一時間,她竟挪不開目光,一縷煩惱絲從額頭垂下,她抬起纖纖玉指,將青絲上挽,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多事…」任則目光清冷地望了一眼王憂,然後,越過了他,徑直走向前方。
曹長老自然是知道王憂說的那人,便是正在玉階上苦苦支撐的阿燦。
他面露驚訝神情,百思不得其解道:
「你可知道,煉體丹並無補充體力之功效?況且,你送出去容易,若是要想再拿回來,那是何等艱難?」
這顆煉體丹的效用和價值,恐怕整個知禮州,都沒有幾個人能比曹長老清楚。因為,這顆丹藥,就是他煉出來的!
「弟子不知,但是弟子只知道,此人道心堅定,我願助他一臂之力。」
王憂一邊低頭沉聲道,一邊將手中的丹藥托舉得更高。
有句話,他並未明說。那便是,十歲那年,我就是因為吃了一顆煉體丹,竟能半晌往返二十里。
再說,煉體丹他每月都吃,自然不覺得有何珍貴之處。
王憂自視並不是愛管閑事的人。只是那一眼看見,阿燦在玉階上的掙扎模樣,王憂心中有些不落忍,知道那名貧苦少年,多半已是強弩之末。
如果登山不成,那苦命少年又該何去何從?
曹長老看著王憂堅持的模樣,搖了搖頭,不再勸阻。一撫長須,俯視著王憂,忍不住問道:
「你與那少年,莫非是有親屬關係?」
以往年月,兄弟數人一同入宗的情況,並不少見。哪怕現在,兄弟幾人一同登山的,就有將近萬人。
不過,兄弟之間,大都攜手共進。
再說,王憂英姿颯爽,與那乾瘦少年,並不相像。
場中安靜,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在靜聽著王憂的答覆。
夕陽又垂下了些,天空中一片紅雲,如炙炎焚天。
王憂身後的那名老者,隨著太陽落下一絲,一束光線正好斜斜照射在王憂的黑戒之上,折射出一束昏黃之光,直衝老者而來。
強光入眼,老者不由得緊緊眯了眯眼睛,臉上的褶子層層疊疊,他手臂一擋,開始左顧右盼,尋找著什麼.……
四處張望后,他終於找到了始作俑者,發現是王憂手上光澤透亮的黑戒。
老者見到黑戒,陡然面容一震,瞳孔劇縮。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王憂的左手,眼神直勾勾地端詳了半天。
半晌,滿是皺紋的眼皮未曾眨過一下。
老者的奇怪神情,自然被台上兩名長老所察覺到,曹長老順著老者的目光,看向了王憂手中的黑戒。
頓時,他面容一怔,片刻以後,嘴角揚起,「萬寶戒,難怪…」
說話間,他抬起自己右手,凝神一望。
一枚烏黑透亮的黑戒,靜靜地環在曹長老指間,落日餘暉照射在光澤戒面上,折射出金黃之光。
曹長老的聲音不大,但是由於廣場上很是安靜,所以人人都聽見了這句話。
那些年輕弟子看著王憂英武身姿,目中折射出不同眼光。
有羨慕,有嚮往,有厭惡,有不屑。但是更多的是,釋然。
人類的悲喜並不互通,自身的經歷決定了對待事物的態度。
王憂並沒有解釋,或者說,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只是托著雙手,想為那名貧苦少年,盡些綿薄之力。
台上傳來一聲洒脫笑聲。
「好!我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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