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青碧山水圖

  醉仙樓的夥計百無聊賴的站在門口。

  剛忙完開店前的準備事項，又沒到中午的飯口，縱使是洛京第一酒樓，上午也是沒什麼人來光顧的。不吆喝，掌柜的也不怪罪，因為街上的行人也稀稀拉拉的。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抱著一隻捲軸跑了過來，用脆生生的嗓音說。

  「這是一位姓野的大爺讓我轉交給你們掌柜的，有勞這位夥計小哥了。」

  夥計聽完樂了，小不大點的孩子，說話還挺有條理。他接過小孩兒手裡的捲軸，隱約可見裝裱不凡，甭管是不是惡作劇，還是先給掌柜的送過去吧。

  「掌柜的，來活兒啦。」

  「什麼活兒？」

  夥計把捲軸遞給掌柜的，他打開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氣，還掉出來封信。掌柜的把捲軸小心翼翼地擱在柜上，先看看信里寫了什麼。

  「哇，這畫兒畫的好像啊。」夥計大呼小叫，「顏色塗得也好看，又黃又綠的，該不會用得是金子吧。」

  「不會說話就別說，好好一副大作，沒得被你說俗了。」

  夥計嘿嘿傻笑著，掌柜的收起不長的信，親自把畫掛到了一樓大堂的牆上。他捋著稀疏的鬍子滿意地欣賞著這副畫，心裡卻盤算著有了野陵寓客免費送來的大作，能招攬到多少顧客呢？

  這幅青碧山水畫長約三尺，畫得是春日的江南景色，江水碧波蕩漾、山中樹木蔥蘢、亭台樓閣在山石樹木間若隱若現。

  「意境雋永、色彩繁複卻不雜亂，滿紙貴氣卻不流俗，可列為上品。」

  掌柜的料得不錯，野陵寓客的畫果然引來了不少客人。這位鬍子花白的老客人文縐縐的形容著，早上的夥計正巧伺候著這桌的茶水，聽是聽懂了但是沒記住。

  「不錯，用筆遒勁、設色典雅、畫風嚴整。只不過，為什麼只有上半張呢？」白鬍子客人的中年友人說道。

  這幅畫被人故意裁開只有一半，讓人好奇下半張到底畫了什麼？只可惜，掌柜的守口如瓶，任誰問也只說不知道。這風雅的賣關子，也成為了洛陽城中新的熱議話題。

  但是，在野陵寓客的伯樂賀傳光看來，此舉卻俗得不能再俗。如此賣弄，莫不是家裡揭不開鍋了。

  唉……

  難道，自己看走眼了？

  秋風起，刮掉了幾片枯葉。

  天剛蒙蒙亮，裴雲嵐就起床了。照例晨練完后，她讓桑葚只負責打下手，自己來做早飯。除了麥粥胡餅還多了一碟子魚醬佐餐，裴雲嵐說這是她十日前腌好的，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如何？爹爹給了五星好評，哥哥只是點了點頭。一家人吃完早飯，裴父和裴雲霄一起出了門。

  裴雲嵐送到門口，還是沒忍住喊了聲哥哥。裴雲霄頓住了腳步，回頭看了眼，裴雲嵐倚著門沖著他燦爛的微笑。

  「怎麼？」他問道。

  裴雲嵐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他想，這丫頭不知道又犯什麼神經。

  她回了正屋，幫著桑葚收拾碗筷。忙活完了廚房的事，她逗了逗貓狗。招財越來越圓潤，不愛動彈的進寶卻是干吃不胖。歇夠了，裴雲嵐又整理了一遍屋子，裝好出門要用的東西，換了衣服，理了髮髻，才把桑葚叫來。

  「桑葚，我今晚要是沒回來，就把桌上那本吳郡路程圖記里夾著的信交給哥哥。」

  「我記住了。小姐，您今晚又要在宮裡留宿？」

  「嗯。」

  「小姐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裴雲嵐慈愛地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道：「我們家桑葚長高了，也快入冬了，該給你做幾身新衣裳了。」

  「是嗎？我都沒發現呢。不過，新衣裳就不用了，把您的舊衣服給我就行了。」

  「好，沒問題，想要哪件都行。我走了，一個人在家要鎖好門。」

  「小姐放心。」

  「別只顧著玩，也要多習字。」

  「是。」

  裴雲嵐提著書籃出了家門，她摸了摸自家的舊門，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北市依舊熙熙攘攘，布衣平民都行色匆匆，思恭坊的酒肆樂坊卻已經傳來了醉生夢死的靡靡之音。

  這一次她沒有雇驢代步，有些眷戀的看著洛陽城的日常，緩慢而堅定地步行至紫微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