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雲嵐走四方

  裴雲嵐盡量輕裝簡行，雖然在古代旅行很麻煩，可她實在是想離開洛陽城。有了哥哥的幫忙，裴父很容易就勸服了。離開的前一天，她約了宋瀟喝酒。

  「嘖，租這條畫舫不少錢吧。」

  「爺不差錢。」

  裴雲嵐穿著雨過天青色的綾裙，頭髮利落地束成雲髻，臉色雖然蒼白，但是精神看上去不錯。她的嗓音沒什麼變化，只是右手上多了一條紅痕。除了酒，小桌上還擺著加了冰的烏梅漿、幾道下酒菜和幾碟時令水果。

  「托裴待詔的福，我也能泛舟消暑啊。」

  「你少來。」裴雲嵐喝了一口酒，「老宋，我要走了。」

  「去哪兒？」

  「先去旅遊，再去天堂。」

  「啥？」

  裴雲嵐解釋了自己的一語雙關，宋瀟聽完沉默了半晌。他一動不動，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裴雲嵐張開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咋了，被嚇到了？怪我，應該說的委婉點。」

  「真的治不好了？」

  裴雲嵐拍了拍胸膛，道：「酥鬆薄脆，腐爛糟朽。」

  「那你家人還同意你出去瞎逛？」

  「除了我哥，只有你知道。再讓我任性一次吧，已經是最後了。」

  「那徐二公子呢？」

  「分手了，都快死了還拖累人家幹啥。大好青年，想嫁給他的小姑娘怕是能從洛陽排到巴黎。」

  宋瀟嘆了口氣，幹了杯里的酒，裴雲嵐給他續上。

  「那你打算去哪兒？」

  「你不是說我是魯智深嘛，所以第一站就去五台山。後面的路線還沒想好，隨機。」

  「好吧，記得給我寫信。」

  「看我心情咯，不一定有時間呢。」

  「多注意安全。」

  「喂，你可別羅里吧嗦的。這幾天我爹和我嫂子天天嘮叨，耳朵都要炸了。」

  「誰讓你非要出去。」

  裴雲嵐突然站了起來，張開雙手用特別滑稽的播音腔道：「一代才女，辭官隱退，行遍天下，病逝于山水之間……」

  宋瀟被她逗笑了，裴雲嵐也是哈哈大笑：「尤其是，裴待詔未滿花信之年便香消玉殞，令聽者無不感嘆紅顏薄命，天妒英才！多浪漫，多傳奇啊。」

  「那我只能祝裴傳奇同學旅途愉快了。」

  「必須愉快！」

  裴雲嵐爽朗一笑。

  第二天清早，一輛舒適堅固的馬車駛出了洛陽城。

  送別的時候，爹爹還是沒忍住掉下了眼淚，嫂嫂把最後的嘮叨全轉移到了桑葚和飛影身上，哥哥什麼都沒說只是給了自己一枚平安符。

  「五台山，我來啦！」

  裴雲嵐的心情無比雀躍。

  裴雲嵐走後，裴雲霄變得更沉鬱了。杜詠齡以為他是不舍和擔心，想著法子讓他的心情變好點。裴雲霄察覺到了妻子的體貼，讓她不要擔心自己，一頭扎進了書本里用功起來。

  這一日，陳蓮甫來家中做客。

  他提了些藥材來家裡，裴雲霄說她的病都好了不再需要吃藥了。

  「都好了？」

  「嗯，碰巧遇到了華鸞神醫，都治好了。」裴雲霄說完卻嘆了口氣。

  「那太好了，裴妹妹一向運氣好。」

  「嗯，你說得是。」

  陳蓮甫抿了一口茶湯，試探性的問道：「裴妹妹還是不肯見客嗎？」

  裴雲霄笑道：「你想見她，來晚了，她出門旅行了。」

  陳蓮甫訝然：「旅行？這，怎麼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按她的原話講，這洛陽城呆得氣悶，出去轉換一下心情。」

  「的確是裴妹妹會做出來的事情。」

  陳蓮甫沒有留下吃飯，直接回了家。陳母一個人在房中用午飯，下人把他的那份也端了上來，陳蓮甫洗過手后才坐下。

  「揚靈呢？」

  「說是去溫國公府了。要不要讓廚房再做幾個菜？」

  「不用，夠了。她可真愛往外跑，改天我說說她。」

  「別了，年輕人呆不住也是正常的。」

  不知為何，陳蓮甫的表情變得很黯然。陳母知道他去了裴家，可能是沒見到人吧。她想起兒子說要和崔揚靈定親的時候，她沒有攀上豪門的喜悅，反而問他，那裴家姑娘呢？

  他興沖沖地說他也會娶她的，請母親放心。

  她搖搖頭道，若是納妾，我看是不成的。

  他當時不以為意，之後，就再也不提此事了。

  崔揚靈對她算是恭敬，只是不愛來晨昏定省。老來女一般都被嬌慣壞了，她理解，更何況又是丞相的女兒。

  她是很喜歡裴雲嵐的，又體貼又開朗，可是被兒子放棄了又能如何呢？再聽說她後來的那些事情，她明白了，自己的兒子配不上這個姑娘。

  真可惜啊。

  裴雲嵐離開洛陽城七天後，裴家下人才把告別信送到齊王府，等長樂郡主收到的時候又過去了三天。

  我最親愛的郡主：

  請原諒我不告而別，最近籠罩在我身邊的悲傷和眼淚太多了，我想心情輕快地離開。也許您已經知道我的病都好了，多虧了華神醫的醫術，我又能寫能說了。我一直都很想去別的地方看一看，說不定我的畫技還能更上一層樓。

  沒有告訴郡主，是怕您為難。您是我的朋友，也是徐公子的妹妹，我離開的事情也不想讓他知道。我們之間緣分已盡，我也妥善結束了這段關係。多餘的，我不想再說了，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知道您會理解的。

  郡主放心，我會給您寫信的，雖然我不會告訴您我去了哪裡。

  親愛的郡主，您是我最珍貴的朋友，您值得這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希望您可以像您的封號一樣，長樂無憂。裴雲嵐身無長物，只能送上這小小的祝福。

  您永遠的朋友，雲嵐親筆。

  「唉，怎麼會這樣呢……」

  郡主讀了好幾遍，才把信仔細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