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芳草知音

  岳陽樓里人頭攢動，裴雲嵐就失了遊玩的興緻。

  「你若想去就去吧，我有點累了，先回客舍歇著了。石青，你陪著徐公子。」

  「是。」石青答道。

  「那也好。」

  石青跟著徐觀洲去了岳陽樓，裴雲嵐回到客舍也真的有些累了，睡了一個時辰才醒。她慢慢地坐起來，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在邊上看書的桑葚走過來給她揉肩，她問道。

  「是不是快中午了？」

  「是呀。」

  「先去吃點東西吧。」

  「小姐想吃什麼？」

  「隨便吃點吧。」

  重新梳好了頭髮，換了件出門的衣裳，裴雲嵐帶著桑葚飛影去了隔壁的食肆，點了一鍋排骨藕湯，一條清蒸鱖魚和幾道素菜。

  「正是新藕上市的季節，這小火慢燉的湯，香著呢。」夥計賣弄道。

  「小哥，這附近哪座廟香火最旺呀？」裴雲嵐問道。

  「城南的聖安寺最旺，靈著呢。」

  「多謝小哥。」裴雲嵐隨手賞了一串銅錢。

  「您太客氣了。」夥計笑嘻嘻地收下了賞錢。

  「小姐待會想去燒香？」桑葚問道。

  「嗯。」

  氣勢恢宏，飛檐斗角的聖安寺坐落在大龜山上。

  拾級而上，走過了五道山門，便是天王殿。天王殿內供著彌勒佛，兩側還供著四大護法神將。手掐佛珠，袒胸露背的彌勒佛接受著善男信女的叩拜。如食肆夥計所說，來上香的人已經大排長龍。

  接著依路而行是大雄寶殿、念佛堂，最後一間便是觀音殿。

  觀音殿內香客寥寥，她讓桑葚飛影守在殿門外等她。裴雲嵐焚香叩拜完后，殿內只剩下了她一人。

  千手千眼的觀音菩薩，慈祥的望著她。殿外傳來了木魚聲和誦經聲，殿內繚繞著濃重的檀香煙，跪在蒲團上的裴雲嵐雙手合十，低聲地吐露著心事。

  「菩薩，我一直當他是知己，這回，他怎麼就這麼固執呢？長痛不如短痛，徐公子還有大好的人生，而我，只是個沒有未來的人。難道我做錯了嗎？」

  「我知道，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他去江南協助查案，碧玉歌雜劇估計也是他寫的。還有華神醫，那麼折辱人的四重考驗他竟然也一件一件做完了。」裴雲嵐笑了，「他總是不聲不響的為了我東奔西走，也許，我再也遇不到這樣的人了。」

  「天涯芳草易尋，人間知音難覓。他對我情深義重，我無以為報，能做的唯有放手而已。菩薩，他會明白我的苦心，是不是？」

  「我明白你的苦心，你也要明白我的苦意，是不是。」

  裴雲嵐回頭，徐觀洲悄無聲息的站在不遠處。

  秋日的陽光灑在他纖塵不染的青衫上，徐觀洲大步地走過來，跪在她身旁的蒲團上，也看著菩薩說起話來。

  「若是知己，又怎麼會自以為是，替我做出這麼重大的決定。菩薩，您說我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回心轉意呢？」

  裴雲嵐眼泛淚光，不無悲傷的望著徐觀洲：「你知不知道，陪著一個將死之人會很累很難過。」

  「我知道，我都知道。」徐觀洲牽起她冰冷的手，十指交扣，柔聲說道：「除了閻王爺，再也沒有人能把你我分開。」

  裴雲嵐閉上眼，徐觀洲用另一隻手輕輕拭去她眼角上的淚水，把她攬入懷中。懷中的人脆弱孤獨，他知道他會得到想要的回應。裴雲嵐猶豫了良久，才吐出了一個字。

  「好。」

  只恨相逢晚，相擁心已痴。

  出了觀音殿，他們手牽著手朝山頂的萬佛塔走去。

  不管是裴雲嵐還是徐觀洲都沒有了之前的憂傷之意，桑葚猜小姐和徐公子應該是把話都說開了。方才，徐公子趕到了聖安寺，在觀音殿外見著了桑葚飛影。他示意她們不要出聲，悄悄地走了進去。也許是天公作美，也許是菩薩垂憐，直到他們離開也沒有人來這裡燒香。

  萬佛塔風景絕倫，站在此處往右看是波光粼粼的南湖；往左能夠遠眺白帆點點的洞庭；正面可以鳥瞰整座巴陵城。

  登高可以滌盪煩惱，更何況此時他們已經解開了心結。

  「徐公子，吟首詩來助興。」

  徐觀洲脫口而出：「輕舟落日興不盡，三湘五湖意何長。」

  裴雲嵐搖頭晃腦的評價道：「好詩啊好詩。」

  「裴畫師，我們是不是該改改稱呼？」

  裴雲嵐想了想，笑著提議道：「那我便隨著郡主，叫你二哥哥如何？」

  「聽著不錯，那我便叫你裴妹妹吧。」

  裴雲嵐點頭同意，還好，沒叫什麼雲妹妹或者嵐妹妹，不然該有多肉麻啊。